- 在西木区转了几圈后,Jane终于在最东边的一处巷口找到了Michael说的中餐店。 “累吼,”Jane试探着用蹩脚的粤语跟坐在收银台后的华裔男人说道,“我系迈扣嘅朋友。” 很显然,男人看傻子的眼神和带着香港口音的英语都在告诉Jane她被Michael耍了。 “Follow .” 她跟着男人进入后厨,再顺着暗门后的楼梯向下,一个高大的华裔男性正在楼梯口等着她,“Hi,Jane…”男人那因为忍笑而微微颤抖的声音让她更加气愤。 “哈.哈.哈.哈,真好笑。”Jane一把将手包甩到Michael怀里,径直走向牌场。 拨开发黄的塑胶门帘,一排排同样氧化发黄的白色塑料折叠餐桌被白炽灯照耀着;砖红色地砖上隐约能看到油污的痕迹;亮红色的塑胶凳堆叠在角落;挂在凳子上方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不久前的赛马。 诺大的牌场中只有三两个华裔男性围坐在一起,Jane没有跑去掺和的意思,她提着塑料凳找了张空牌桌坐下。 透过门帘,Jane能隐约看到Michael正在从店里的伙计手中接过他们的筹码。 “给,您的手包和筹码,Harold小姐。”Jane冷冷地盯着Michael,直到对方举手投降才接过他手中属于自己的东西。 - 等待了一会儿,牌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两个白人男性坐进了她们的牌桌,四人简单互报姓名后,牌局开始。 在地下牌场,通常不会有专业的庄家在场。于是经过非常短暂的讨论后,他们这张牌桌的庄家由Michael兼顾。 Jane毫不怀疑是因为Michael的亚裔身份给了另外两人一种他是“当地人”的错觉。显然,这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如早上Michael所说,这间牌场只会进行梭.哈的牌局。 梭.哈,又叫港式.五张或是谷.啤。简单来说就是以五张牌的排列组合的大小决定胜负。 每个玩家在游戏开始时会获发一张底牌(暗牌);之后的四轮里每个玩家都会获发一张明牌(从第二张牌开始,每轮由当轮牌面最大的玩家先下注,其他玩家可以选择跟注或是盖牌。 梭.哈的魅力在于最后一轮的下注。在这一轮中,玩家可以进行梭.哈。所谓梭.哈,是押上所有未放弃的玩家所能够跟的最大筹码。等到下注的人都对下注进行表态后,便掀开底牌一决胜负。这时,牌面最大的人可赢得桌面所有的筹码。 -第一局- Jane获发到的第一张明牌是红桃10。 她假装没有感受到Michael轻碰了自己数下的鞋尖,双手拢起掩住除自己以外的所有视线,她用拇指翻起底牌的一角,是黑桃A。 看到牌的瞬间她微微皱眉,用鞋跟虚踩Michael的脚以示警告。 Jane放好手牌,面无表情地观察场上3位男士的反应。 这轮由位于她右侧,持有当轮牌面最大的红桃K的Michael起了个200的小注;他的下家—持有梅花2的Brian选择盖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或表情,看来是个谨慎的人。 手持红桃Q那位让人称呼他为Bu(虫子)的男性毫不犹豫地选择加注600,脸上得意的微笑正告诉在场所有人他的好牌运和愚蠢。 Bu,一个在牌手中十分常见的名字。你能在随便一个牌场里找到好几个Bu、Wor是Cheese。他自以为是个老手,可从他看牌的姿势就能看出他刚接触正式牌局不到两年。 Jane选择加注,接下来她一直紧咬着Bu不放,男人的神情也从原本的悠然自得变得焦躁。他试着聊天来消除自己的不适,但Jane只是简短地应着,表情一直没有变化。 瞧瞧,她面前这个倒霉蛋开始出汗,左肩不自然的抖动,眼神飘忽;他知道自己要完蛋了,但还在绞尽脑汁试图骗过她。 女孩放松地交叠双腿坐着,手肘支在台面。“跟,”她语气平静地说道,将一摞筹码推向牌桌中央,“3000。”她没有要求梭.哈,毕竟你永远不能在第一局就将一个蠢蛋宰掉。 最终Jane以Three of a kind(三条)A拿到了桌上12000的筹码。 她丢给Michael两个筹码作为小费,示意他开始下一局。在与他对视时,Jane抬手摸了一下眉毛。 - 之后几轮,Jane拿到的都是烂牌,且她都选择了跟注一轮后盖牌,在她斜对面那位谨慎的男性也是如此。 两人对视了一瞬,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笑意。 在他们的行动下,笑意渐渐重新在Bu脸上显露,他面前的筹码越堆越高,看到牌时得意的笑容更是不加掩饰表露出来。 钓鱼,一种牌局是常用的手段。通常来说这更可能会出现在现在这种地下牌场或是接待旅客居多的大小赌.场。 在一般正规赌场遇见的概率非常低,如果被赌.场经理逮到大概率会被禁止再次进入。 -终局- “□□。” “你觉得你能大过我吗?”Bu愤怒地瞪着对面气定神闲的Brain,站起身将手牌丢到牌桌中央的筹码堆之上,“我这可是三条10!你以为拿到一对就能赢了吗?!” 盖在筹码上的,是Bu的三张10以及红桃8和黑桃6。 Jane微笑着从烟盒里取出一支放入口中,侧头点燃香烟。她看着Brain翻开自己的底牌,三个女王平躺在桌面上。 “…F*ck!”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和被他吸引的目光,Jane猜他们下一次估计是没办法再来这里了。 不过无所谓,她只是喜欢欣赏那些为自己的愚蠢和蹩脚演技输光身家的家伙,金钱只是些附加奖励。 她对正在整理筹码的Brian扬起一个称得上甜蜜的笑容,“运气不错。” “你也不差。”男人微笑着回应。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三人靠着打配合收获了不少筹码。直到手包中传呼机传来的提示音提醒了Jane她还有一场约会。 果断盖牌后,Jane将筹码和一张名片推给一旁的Michael,示意他晚些时候将名片交给Brian后起身离开牌桌。 如Jane所想,在她离开牌场时好几个华裔男性都在冷冰冰地盯着她。 - 直到走出中餐店,Jane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大半,明明她原本只是想消磨下午的时间。 这就是赌.场的惯用手段,没有时钟,没有窗户,所有在场的人都不会知道时间流逝的速度,除非他们会分出一丝注意力给手上的腕表。 她深呼吸了一口外界的新鲜空气,牌场的浓厚的焦油臭味让几乎她以为自己的嗅觉失灵。她不能就这样去约会,没有人会喜欢带着一身烟臭的女孩。 Jane一边思考着改变今晚的行程,一边后仰舒展自己久坐了一整天的身体。 也许她可以推倒约会去海边走走,Jane这样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停在她面前的轿车中有人。 “嘿!!” 突然出现的喊声和拍击声吓了Jane一大跳,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甚至不小心将还未打完的哈欠咽了回去,这让她开始忍不住打嗝。 Jane尽可能压制住从胃中逆上的气体,愤怒地瞪着从车里出来的黑发男孩。 “嗨!还记得我吗?火柴?” - Harold小姐没有进行回忆的闲情逸致,她正为自己的不雅感到难堪极了,在她的记忆里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Harold小姐虚掩着嘴巴僵在原地,眼睛转动着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嗝!” “我很抱歉,”Ben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慌忙地轻拍女孩后背帮她顺气,“我是说,我没想到会吓到你了。” “我没事,嗝!”被陌生人触碰让Jane感到不适,她推开Ben的手,四处张望着这个陌生的街区思考自己应该向何处离开。 “你需要喝点水,不过我们这儿只有健怡可乐…” “不不不不不,我没事的,嗝!真的。你不用,嗝!在意我。”Jane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尴尬不已的地方,她挥着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却因为转身太快差点被翘起的地砖绊倒。 而“差点”的原因,是在Jane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她反射性地想要抓住什么来支撑住身体,在Jane身后的Ben也条件反射地上前想要扶住她。 好消息是,这场惊吓过后Jane终于止住了打嗝;而坏消息是,她金贵的细带小高跟没能承受住这次灾难,一只鞋跟脱离了鞋底落在地砖的缝隙中。 “你还好吗?”Ben看向Jane,女孩从发丝中露出的耳尖通红,被他撑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搞砸了,Ben懊恼地想,他只是在车里等得无聊,看到熟悉的人有点激动而已;他发誓自己完全没有想要去吓她。 “…我真的没事,非常感谢你。我得去…!” “等等!” 没有注意到鞋子已经损毁,Jane在她想要摆脱Ben扶住自己的手时,又一次踩空跌向了男孩的手臂。 Jane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被羞愧燃烧。她埋着头僵在原地,任由男孩从身后绕到她面前,拖着自己的双手来到较为平整的公路上。 Ben暂且让女孩靠在车上,回头捡起地上的鞋跟。他在Jane面前蹲下来查看了一下鞋底的断面。 “我猜这大概修不好了…我很抱歉。” “不…”Jane接过鞋跟,对Ben快速摆手说道,“是我太粗鲁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是说,一开始我%#*…哈哈!” “…请你再说一遍?”Jane一脸莫名地看着几乎要笑倒在地上的男孩,和笑声混杂在一起的话语让人难以辨认。她已经做好了如果他是在嘲笑自己就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的准备。 “啊哈哈哈…我是说…%^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喜剧吗?我的意思是,这是现实…”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实不会像浪漫喜剧一样展开。” “没错—” Ben仰头望向面前的女孩,看到她也在凝视着自己。路灯跟他们有一小段距离,所以只有淡淡的昏黄照在他们身上。 他看着Jane,觉得时间似乎真的像电影中描述的一样,变得无比缓慢。 Ben能看到羞红还未完全从她略带婴儿肥的脸蛋上褪去,她金发被风吹得凌乱,他看到自己倒映在女孩因为缺少光线而变得接近于黑的深蓝色眼睛中。就像那些电影里所说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就像夜晚的大海,Ben不禁想道。 “Well…”他站起身虚虚捧起这个陌生女孩的脸与她交换了一个吻,“我收回刚刚说的话。”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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