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的秩序在太子带领着火煞卫的整顿下,迅速恢复了正常。 只有城中那些被烧焦的老树,熏黑的房檐,与街巷中黑红色的斑驳血迹,无声地描绘着那惨烈的一夜。 内城城主肃元,在虫祸发生时,派出自己的灵宠向夏荣报信后,就带着城主府内的所有仙兵仙将杀向了腐骨虫。 直到第二日清晨,才被收拾城中残骸的仙民们发现他战死在一条偏僻的巷道中,被压在一具具死状惨烈的尸身下。 他的家眷被他藏在城主府的一间小小的密室中,侥幸逃过一劫。 内城的仙官仙民死伤大半,整座城被压抑与痛苦的哀泣所笼罩。 楚亦清用城中的阵法台将仙师们陆续送回了王都,自己则与太子暂时担负起了这个无主之城的重担。 王都又分派了许多医仙与主修医术的学子前来支援,众人协力将这座重创之下的边城勉力支撑了起来。 五日后,待王都委任的新一任北雁关城主来内城上任后,楚亦清他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明知道灵瑶的娘亲最后献祭了轮回之力,但楚亦清还是抽空陪灵瑶去了西琴山。 为她娘亲燃过那一堆大大小小的通灵符咒后,楚亦清才觉得心中一件大事已了。 将虫祸之后内城的重建与伤民的救治重任交与新任城主后,太子领着火煞卫同楚亦清他们一同回了王都。 行至王都城门外,因太子要带着火煞卫回王宫复命,便与楚亦清他们在城门口兵分两路。 楚亦清身姿挺拔地立在那条白玉大道边上,目送太子带火煞卫离开。 两侧的青石板路上三五成群地聚集着一些仙民,皆一脸艳羡地看着跟在太子身后骑着灵马威风凛凛的火煞卫。 “这些火煞卫们瞧着可真俊朗,还威风神气!” 身后有女子娇俏的声音传来。 “是呀!瞧瞧那一个个晒成麦色的肌肤,那阳刚彪悍的面容,看着就让人动心。” “没错,比城中那些看似仙气飘飘实则软绵无力的小白脸可强太多了呢!” 咯咯咯的笑声飘进了楚亦清的耳中,他垂眸瞧了瞧自己的双手,很不幸,白得晃眼。 头一次,他有些心虚地偷瞧着灵瑶的脸色。 只见这小丫头双手叉腰,两眼放光地看着火煞卫列队从他们面前经过。 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默默往灵瑶身旁挪了一小步。 “好看吗?”楚亦清低声问了一句,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灵瑶的神色。 “真好看啊!”灵瑶微眯着眼睛,由衷地赞叹道。 楚亦清听到了最不想听的答案。 他在心底暗暗盘算着:绵软无力,这跟他沾不上边,好歹自己体术也不差,就算跟这些火煞卫斗起来,也是不输的。 就是这一身白皙的皮肉…… 他蹙着眉头犯了愁,不知道现在开始晒,还来不来得及? 回到聚灵宫后,灵瑶便一头扎进青然居,美美地睡了个昏天暗地。 萧然则先是美滋滋地接过了聚灵宫与王宫的赏赐,而后又因破坏密室禁制,在铁面无私的圣尊的授意下,乖乖去执事殿领了一百鞭罚,谁来说情也没用。 以至于他被楚亦清拉出去为太子置办贺礼时,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太子的生辰快到了,但因北雁关的虫祸太过惨烈,王都取消了大宴,只他们几个私下里想为太子简简单单地庆贺一番。 “大师兄,怎么没带上小五那丫头?她不是也在为太子的贺礼发愁吗?” 萧然扶着腰跟着楚亦清进了一家灵器铺子。 楚亦清细心地挑选着铺子里的灵器,淡淡地回道:“她今日陪凝春仙师采摘灵植去了,等她有空的时候我们再陪她出来就是了。” “真有耐心。”萧然嘟囔了一句。 两人逛遍了王都中最繁华的几条大街,为太子挑选好了生辰贺礼后,楚亦清在落华街西面的一间铺子前站定。 萧然累得直喘气,“不行了,我的鞭伤似乎又有点渗血了。” 这话说得正合楚亦清的心意,他一挑眉,“那可不能大意了,你快些御剑回学宫找愈疗殿的医仙看看,我再去玉婆的酒铺选两瓶酒带回去。” 萧然点点头,立马御剑往学宫的方向飞去。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楚亦清仍站在那铺子前出神。 他有些纳闷,玉婆的铺子在落华街东面,大师兄站在喜铺前做什么? 待萧然走了后,楚亦清攥了攥手心,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喜铺。 喜铺很大,朱红的二层小楼里珠光璀璨,各种首饰嫁衣,灵珠丝线满满当当地填满了铺子。 见一身月白锦袍气度不凡的楚亦清进了铺子,一身珠光宝气的女店主立马轻轻拍开正准备开口的伙计,亲自迎了上去。 一脸慈笑的女店主抚了抚鬓边的银丝,恭敬地上前,“仙君想看些什么?” 楚亦清头一次来喜铺,面庞微微有些涨红,他两手负在身后强装镇定,云淡风轻地说道:“来看缘定礼。” “啊,缘定礼贵重,仙君请随我到楼上,那里式样多。” 在二楼坐定,女店主恭谨地让伙计将上好的缘定礼一一摆在他面前的长案上,柔声为他介绍着。 楚亦清细心地挨个看过,这些缘定礼有发饰,首饰,玉佩,每一样都灵气四溢,嵌着一个小小的阵法,可自行添加福咒进去。 望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缘定礼,楚亦清却一直微皱着眉头。 女店主打量着楚亦清的脸色,正准备再去拿些更华丽的配饰来,却见楚亦清眼睛一亮,望向了她身后的一座精巧的玉架。 玉架中心只有一枚玉簪,微微悬浮在一个锦盒上方,笼罩在一个透明结界内,光华流转,高洁漂亮。 女店主回身一看,顿时笑了,“仙君眼光真好,看来这些俗物都入不得仙君的眼了。” 她招呼着二楼的伙计将长案上的东西一一撤下,而后亲自动手解了结界,捧来了锦盒。 此刻静静躺在锦盒内的玉簪样式清秀,簪首雕成了一朵简单的小花,五片透薄的花瓣中心嵌着一颗莹白的小小灵珠,散发着清透的柔光。 楚亦清眯眼探查着,一股澄澈无比的灵力在玉簪内安静柔和地来回流动着。 他一眼就心动了。 女店主看着这玉簪,颇有些感慨地说道:“这玉簪可是我那玉雕师父年轻时用一块自念一战神那里得来的神界净玉雕就的。” 怕楚亦清不信,女店主柔声说道:“我虽没学出名堂,可我那师父曾是王都中有名的玉雕师,当年念一战神被提去了神界满一年后,曾有过一次重回仙界了却仙缘的机会。” 女店主凝望着那枚玉簪,“她找到我师父,用这块神界净玉同他交换了一颗极珍稀的代灵,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难怪如此澄澈清透,原来竟是神界净玉。”楚亦清忍不住赞叹道。 女店主颇为自豪地垫着一块锦缎将玉簪小心地取出交由楚亦清细看,“这玉簪自我师父雕出来就摆在店中了,我接手的这两百年里,有看的,却没有一个愿买的。” “这是为何?”楚亦清好奇地问道。 “说来也有些理亏,我那师父当初下了禁制,这玉簪,十万上品灵石,少一颗都不许出店。” 女店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王都中的贵人们,能付得起十万上品灵石的,也不是没有。但净玉虽少见,可这价也虚高了三倍有余,加之簪子又太过素淡了些,渐渐地也就无人问津了。” 楚亦清重又看向了手中玉簪,“若真心喜爱,它是十万灵石还是一分不值,在我看来,没有丝毫分别。” 他将玉簪放回了锦盒中,“就要这个,劳烦将它包得好看些。” 在喜铺中耽搁了些功夫,等到了聚灵宫时,已经临近午后讲学开始的时间。 楚亦清走在宫道上,想到几日前街巷旁那些女子的谈笑,不禁刻意放慢了脚步,慢悠悠地避开树荫,任自己在阳光下晒着。 恰巧灵瑶手里抓着一把果子,脚步匆匆地从旁边的小道穿过来。 与楚亦清遇了个正着,她纳闷地问道:“大中午的在这溜达,大师兄你没事儿吧?不嫌晒?” 楚亦清没忍住,试探着问道:“现在王都中的子民不是都夸火煞卫好看?我也晒黑些怎样?” “火煞卫怎么好看了?干嘛要跟他们一样晒成黑炭?”灵瑶一脸莫名其妙。 楚亦清一时噎住了,“黑、黑炭?可你那日回王都的时候不是也附和着说火煞卫好看吗?” “回王都的那日?”灵瑶往嘴里塞了一颗灵果,费劲巴拉地思索着。 回想了半晌,她一翻白眼,眼皮耷拉着,无语地望着自楚亦清那双漂亮的瑞凤眼中,难得透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愚蠢。 她语气幽凉:“大师兄你一定是脑子里有点什么——与众不同的天赋。” “我那是夸火煞卫那一身银色铠甲好看!漂亮!难得一见!” “火煞卫好不好看的关我什么事,我要能穿上那一身铠甲,比他们好看一百倍!” 说完,她傲娇地一甩头发,转身就走,“还要回青然居给春娘拿种子去呢,忙得要死,哪有功夫看你在这晒太阳。” 楚亦清呆立在原地,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美滋滋地跟了上去,开心得眉毛都扬了起来,“我也去帮凝春仙师采灵植。” 好险,幸亏没晒成黑炭。 十日后,楚亦清的清辉殿关起了大门,内里却热热闹闹一番喜庆。 他们直接在清辉殿的庭院中置了一张大桌,师兄妹五个将圣尊和凝春都拉了来,简单又温馨地凑在一起,像普通仙民一般,为太子庆贺生辰。 几人纷纷给太子送上了精心准备的贺礼,太子激动得脸都红了起来。 他珍而重之地将礼物收好,举着酒杯站起身,“我许久都没过过这么开心的生辰了,托圣尊的福,我有了这么一群贴心手足,今日,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太子语无伦次地说完后,就将杯中的酒干脆地一饮而尽。 萧然不禁调侃道:“太子师兄莫不是诓我们,往年几千仙官的大宴,贺礼堆得都要单独辟一殿来装,你却说好久没过过这么开心的生辰,你在哄我们呢?” “可我还是喜欢同你们在一处,轻松,自在。”太子不假思索地答道。 “三师兄,我也有礼物奉上。”梦来开心地召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萧然。 “祝你顺利渡过仙劫。” 萧然一脸欣喜地接过了盒子,“还是咱们小公主贴心呀!让我看看是什么……” “砰”地一声,随着他扭开了盒子的搭扣,盒子里爆出一阵白色烟雾,飞出了一只乌漆嘛黑的小鸟。 萧然被喷了一脸的白雾,他迷茫地眨眨眼。 “渡仙劫成功,送我只黑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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