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画眉虽然羞到极致,但理智还在,强撑着答道。 王昭看她耳畔飞霞,知道她是嘴上逞强。他将自己的脸离她更近了些,画眉忍不住瑟缩着脑袋。 “没有什么好说?”王昭问道:“我从未想过,李二小姐竟是这种人。” “我怎么了?我是哪种人?” “招惹了别人芳心,却始乱终弃不予负责。” 这话一出,画眉便急了:“谁……谁招惹你了?谁始乱终弃了?负什么责?” “二小姐没招惹我?”王昭眼角眉梢带着笑意:“难道不是你从小夸我好看?不是你说要同我发展?不是你借着上香祈福之名常去天机观偷看我?而且我方才看了,我送你的符咒你也贴身带着,这都好几年了。” “你翻我衣服?!”画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也不管自己只穿了兜肚,伸手就要锤王昭,奈何王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画眉是将门之女,也是自幼习武,但她眼前这人也是个练家子,男女之间力量总归悬殊,画眉只挣扎几下,便没了力气。 她心头气愤、委屈、羞涩交杂在一起,拥堵在喉头,不出片刻,便激出了一滴泪。 王昭见她哭了,脑子陡然生乱,手上的力道也软下来。 画眉却没有继续打他,那手只是颓然落下来。 王昭心疼,伸手擦画眉脸上的泪,画眉则咬着唇将脑袋别了过去,不让他碰。 “眉儿。”王昭温柔又郑重地唤她的名字,双手捧住画眉的脸,迫她同他对视:“你可以讨厌我,可以恨我,但有两件事,你须得清楚。第一件,我承认,我享受你对我的心动,我利用你对我的信任,我有意拉拢李家,因为我想登上这天底下最高的位子。但我以性命与轮回发誓,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和你的家人。不只你的父兄,也包括皇后,包括诚王。” 画眉看着王昭,眸子里有怨,有怒,有探究,也有无法掩藏的爱意,看得久了,泪水干了,却始终不曾说话。 “你再不作声,我便要吻你了。” “你!”画眉恼:“你这人怎么说什么疯话都跟议论天气一样平常啊!” “我素来就很疯。玄乙叫了我十几年小疯子,你不知道的吗?有什么想骂我的,你直说就好,何苦憋着。” “好。”画眉见他这样理直气壮,不由气急:“既如此,我便同道长把话说清楚。没错,我确实一厢情愿喜欢你,但这不代表我会理解你的欺瞒,容忍你的利用。现下王储未定,道长若能逐鹿社稷,那是道长的本事。他日道长大业功成,你若是明君,我李家自然倾力辅佐,可若你是贼子,我李家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苟且偷生之辈,道长大可不必这般大费周章打我李家的主意。” 王昭听画眉这般说,由衷笑了,将门之女当如是。 “你得意些什么?”画眉慷慨陈词,却见王昭嬉皮笑脸,更加义愤起来。 “我自然得意,得意我生就一双慧眼。”王昭答。 “的确是个疯的。”画眉啐着:“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眉儿放心,我绝不是那乱臣贼子。”王昭郑重承诺道。 画眉见他认真,神色软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好气:“第二件事呢?第二件是什么?” 王昭低头看着画眉,眼神幽深起来,鼻息也重了一些。 画眉只觉得他的气息打在她的鼻尖,和温泉的蒸汽一起,让她的周身都湿热着。 “怎……怎么不回答?你!你看……看我做什么?”画眉再次慌乱起来。 下一秒,王昭的声音便传入她的耳中,他的声音明明那么轻柔,却像钟鼓一般,狠狠打在她的心上。 “第二件事。谁说你是一厢情愿?” 画眉还没来得及反应,王昭的手便环上了她的腰,低头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画眉的气息一滞,想要推开王昭,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只觉得她浑身都发软,不知道是因为温泉水的浮力、周遭的湿气、还是王昭这个吻本身。 画眉害怕了,她从来没有这样怕过。 她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吻淹死了,她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就在她要窒息昏厥之前,王昭湿润的唇舌稍稍离开了她,可他并未走远,大概只离开了一寸。 “傻瓜。”王昭的唇角勾起一个宠溺而满足的弧度:“换气。” 画眉确实需要换气,否则她就要憋死了。 她深深呼吸着,吸了几大口,才觉得濒临出窍的灵魂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刚“死里逃生”,还没来得及庆幸,王昭的双唇便又落了下来,比刚才还要缠绵百倍。 画眉闭上了眼睛,她认输了,她任凭自己的心脏像要跳出胸腔,任凭自己的双腿像要融化在泉水里……她认输了…… 许久之后,王昭终于餍足,他抬手轻轻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盯着她看了很久。 他坐在泉中的大石上,让画眉的光洁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她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 两人再次看向天际,漫天繁星,月光清灵,竹林里的温泉,像是仙境。 “怎么又不说话了?” 王昭其实也默然了许久,他的欲/念被这个长吻勾起来,压抑了许久才让猛虎回笼。 但他默然,是因他本就话少,可画眉不是少言的性子,他喜欢听她说话。 “眉儿?”王昭见画眉没有反应,又唤她一声。 “王昭。”画眉总算应声:“我害怕。” “你怕什么?”王昭猜测:“怕我骗你?” 画眉缓缓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心事坦陈出来:“我怕你像陛下,而我像姑母。” 王昭听她说完这句,心里生了感叹。 京中认识李家这三个姑娘的都说,玄乙一颗心七窍玲珑,而画眉是个憨直丫头。 可其实,他的画眉,心里什么都明白。 她当然会怕,他和当年的陛下一样,并非储君人选,而她和当年的皇后一样,被心上人惦记着家族势力。 她怕真心抵不过猜忌,怕浓情终被权力侵蚀。 但她似乎忽略了一点。 王昭从背后紧紧拥着她,将脑袋放在她的肩头:“陛下所爱者,唯他自己,不是沈流徽,也非李枕云。而王昭所爱者,却是李画眉。” “道士之爱,尚且可信,帝王之爱……” “眉儿,若我说爱你超过江山,爱你越过百姓,定然是哄你的。但我可以做到,爱你胜过权力,爱你如同自己,这是我的真心。” 画眉又觉一阵心悸,继而转回身来:“王昭,你要想清楚。我不是姑母,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和涵养。将来你带回来的女人,即便良善,我也未必不会因嫉妒而行事蛮横,万一再有不长眼的找我不痛快,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我为什么要带女人回来?” 王昭问得天真又认真,画眉为之怔愣:“可你……你将来若是当了皇帝,三宫六院……” “中原历史,历朝历代,都不乏专情一人,不涉后宫的帝王,他们能做到,我为何不能?” “可……可是……”画眉觉得王昭想得太简单,承诺得也太轻易了:“即便你不愿意,若是朝堂形势所迫呢?” “用女人的裙裾牵制朝廷,那是最无能的君主。” “那如果……如果我生不出儿子呢?” “择贤而立。宗室没有,天下总有。” 王昭很是从容笃定,目光也真诚,画眉相信,他此刻的话是出自真心,可是此刻也仅仅是此刻…… 画眉患得患失。 王昭却笑了,将鼻尖靠近她的鼻尖:“眉儿已经想到,要同我生儿育女了?” “你!”画眉脸又涨得通红:“你不要脸!” “陈天忌有句至理名言。”王昭笑意更深:“脸?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画眉翻了个白眼:“好的不学。”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画眉转回身去,安安静静躺在了王昭的怀里,望着周遭的景色。 王昭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摩挲着她的手。 许久之后,画眉发出一声喟叹,像是有些泄气:“王昭,我终不是你的对手。” “那又何必负隅顽抗?”王昭搂她楼得更紧。 “你总是这样心有成算,波澜不惊,从小到大,你的脸总是平静的,时间久了,我越发觉得看不清楚你。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从未怕过什么。” “当然怕过。”王昭说道:“不过确实很少,只有两次。” “两次?” “一次是我母亲死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廉王妃进宫要你的时候。” 画眉的心又空了一拍,她觉得她的心脏都已经快不是她的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她今天总算明白了。 可忧怖之后,那跃动的心脏飞溅出来的血液,似乎都是甜蜜的。 画眉让自己同王昭贴得更紧了些,仿佛只有这样,此刻的一切,才显得真切一些。 王昭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别怕。” …… 戌时过半,晏宁公主府。 “什么?!你再说一遍!”玄乙发飙。 青稞垂首答话:“风道长尾随二姑娘进了温泉,已经大半时辰,尚未出来。” 玄乙环顾四周,拿上陈天忌的长剑就要出门,被陈天忌一把拉住:“你做什么去?” “王昭这个淫/贼!”玄乙咬牙:“大半时辰都没出来,定是轻薄我姐姐了,看我不剁了他的手!” “才大半个时辰……”陈天忌劝道:“当初在藏书阁你我小坐,坐一个晌午我都仍觉不够。他们才……” “我们当时是在看书!能一样吗?!都大半个时辰了,他们是去泡温泉!不是泡海带!疯道士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什么混账事情干不出来?!” “两情相悦,不算轻薄。”陈天忌了解王昭,他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陈天忌心里头还在为王昭正名,玄乙已经将长剑架到了他脖子上。 “你。让开。” “好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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