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 “的确不一样。”荀一宵轻快的说，“礼物可以收，但这张卡，我绝对不能收，太贵重了，而且我也不怎么来这里。” “是我冲动了。”路遥自知方才的话太过了。 送充值卡这事换做他身边的朋友，那是常规操作。 换做荀一宵，那不行。 在他看来稀松平常的一万块钱，对她来说不是。 脑海中闪过前几天看到的，关于荀一宵的身世，还有家庭。 路遥感到心里仿佛落下了一块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她的一切事，也能体谅她为什么疏远，却不能表现丝毫。 路遥收起充值卡，认真的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荀一宵笑了笑，口吻轻松，“你是好意，我知道。”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路遥岔开话题，“寿星可以随意许愿。” “礼物要惊喜，不是吗？”荀一宵反问，口吻是难得的俏皮。 “是。”路遥笑着点头。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路遥专注的开车，荀一宵专注的出神。 熟悉的道路变得陌生，车子一路开到郊外的山上。 车熄火。 路遥径自下车，从后备箱拿出露营用的桌子和椅子。 荀一宵好奇的跟在他身旁，看他三下五除二的折腾出一个小空间。 她踮起脚往他后车厢看了眼，似笑非笑地转头：“你车上装备还挺全。” “那是，这可是我的露营专用车。”路遥顺口回道，说的颇为自豪。 “哦——”荀一宵拉长音调，起了逗他的心思，“那你就知道我们会一起守夜？” “来的时候不知道。”路遥拉着她的手坐下，“12点放烟花，这里是最佳观赏点。” 他遥遥地指了个方向，示意她看。 万家灯火勾勒出江城板正的市区规划，哪里繁忙、哪里冷清，一目了然。 的确是一览无余，观景的好位置。 荀一宵侧过头，距离近的，两人鼻息可闻。 她心里紧张的怦怦乱跳，往后靠去，问：“我要在这儿吹几个小时冷风？” 路遥并不比她好多少。 他不着痕迹的直起身：“你去把后座的东西拿来，我把这地方布置一下。” “哦，好，我这就去。” 荀一宵匆忙起身，裹紧身上的外套，想要分散一下方才的局促。 荀一宵在后座归纳东西，刻意晚回来了点。 等到走近时，路遥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她把东西摆好，轻声开口：“你每年都来吗？” “每年都来，每年都是一个人。”路遥回，“女朋友还没着落，可不是要一个人？” 这是说给她听的真话。 荀一宵回过头，看向路遥，他正冲着自己笑。 他的眼睛也很漂亮，在户外灯暖黄的光线下显得尤其的明亮，尤其的诱人。 路遥咧咧嘴，怀着忐忑，朝她伸出手：“过来坐，我们庆祝生日。” 荀一宵望着他的手，陷入短暂的沉思。 脑海里的想法电光火石，最终化为——过生日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尤其是对面的人是路遥。 眼前人对她的吸引力是致命的，荀一宵明白她要拒绝，然而面对面的时候，她的行动总是想要靠近。 身在晦暗，心向光明，路遥就是光明，不同于她的存在，她想要。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但这一刻，她想拥有他的全部美好。 荀一宵鬼使神差地抬手，真的把手放到路遥手心。 路遥愣住，摊开的手在短暂僵硬后缓缓握住，使劲握了下，像是在确保她是真的。 “怎么了？”荀一宵俏声问，“捏这么用力，我得罪你了？” “没有。”路遥从惊喜中回神，斟酌片刻，才回道，“今天的你有一点点不同，会亲近我了。” 荀一宵失笑，在想，或许新年要做点不一样的尝试。 再抬眼看他的眼神多了丝坚定，她很认真的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你……”路遥哑然，半晌不敢肯定她话外的意思。 “今晚月色不美吗？”荀一宵轻笑，继续反问。 今晚无风无云，明月高悬，月色很美，她也很美。 “美。”路遥笑了，是一种被肯定的笑，也是心里石头被挪开的轻松的笑。 他朝他的心上人，又走进了一步。 路遥牵着荀一宵坐下，打开的IPAD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 热闹的歌舞在空寂的山顶回荡。 路遥拿起折叠好的皇冠郑重地戴在她头上：“生日快乐。” 荀一宵被他一板一眼的神态逗笑：“你说好几遍啦。” “是，我太开心了。”路遥羞赧地捏了捏耳朵。 荀一宵侧扬起头看他：“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路遥笑着鼓动道，“寿星来许愿。” 水果蛋糕上的烛火，跳跃摇晃。 荀一宵失神了一刹，默不作声的露出笑意。 看似抖落的包袱，其实还在心里，只是她会演，演的还挺像回事。 除夕，生日，她不想扫彼此的兴。 荀一宵望向他，眼眸深邃清澈，分秒后又垂下，郑重的扣紧双手许下心愿。 如果可以，往后每一个生日，她希望他都能在。 路遥的装备的确很全，两人吃完东西，窝在车后看春晚，免了风吹的苦。 转眼到了倒数环节，“xx集团向全球华人拜年，10，9，8……” 伴着最后一个数字响起，城市中央燃起第一束烟花，而后是第二束，一束接一束，怦然在暗色天际绽放。 这一刻，明亮如白昼。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人异口同声的祝福一并落下，路遥停了一秒，改口道：“生日快乐。” 荀一宵嘴唇微翘，略一垂头，再抬头时回他：“谢谢你，路遥，我今天很开心。” 车内的气氛瞬间陷入微妙的安静里。 路遥轻咳一声，带着微不可查的憧憬道：“我想每年都能和你一起过除夕。” 如果可以，往后每一个生日，她希望他都能在。 “我想每年都能和你一起过除夕。” 荀一宵望着窗外的目光凝住，脑海中嘈杂又绚烂，嘴角的笑上翘，却迟迟没有给出一个恰当的回应。 在某一个瞬间，她又退缩了。 路遥吁出一口气，状似轻松的笑笑：“不用着急回应我。” 说完，他跳下车，顺手抄着她的腰，把人带下车，顺势握着她的手腕，大步朝前：“走，去前面那个小丘，那边观景更好，信我。” 荀一宵一路被他拉着，呆愣的随他爬上小丘，看见了此生最不虚此行的一场烟花盛景。 “滴答滴答……” 手机闹铃在凌晨四点准时响起。 荀一宵陡然惊醒，美梦刹那成云烟，化为碎片藏匿进回忆里。 她环抱着绵软的被子，坐起来，涣散的意识悄然归位。 昨天红酒喝的有点多，助眠是助眠，这会儿头晕脑胀也是真的。 打工人没时间伤春悲秋，她顶着困顿的脑袋，起床打了杯冰美式，吃了营养早餐。 简单收拾了下，就上了剧组安排的商务车，赶往拍摄现场。 十几个小时后，顺利收工，也顺利杀青。 结束的那一刻，荀一宵脑子都是懵的，整个人都被榨干了，全凭一口叫做敬业的仙气吊着。 七天的客串戏，实际拍摄过程紧锣密鼓，她的戏份被压缩到四天搞定。 荀一宵坐在化妆间，迷惘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自己尝试过那么多角色，想这几年穿梭在各式各样的剧组里…… 化妆台上亮起的屏幕，把她从走神的状态里拉回。 她清了清嗓子，接通：“升哥。” 岑旭升：“听说路遥投了新剧。” 荀一宵毫不意外他知道，岑家这几年也往文娱业试水了，她多少沾了点光。 “是。”她回。 岑旭升单刀直入：“想演吗？” 荀一宵没说话。 想演又不想演，她错过了果决say no的时候，拖来拖去到现在迟迟拿不定主意。 岑旭升换了个问法：“这个IP，你看好吗？” 荀一宵脱口而出：“看好。” “你这是爱屋及乌。”岑旭升一语道破她的真实想法。 荀一宵捏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 是的，因为是路遥的剧，她信他会成功。 “好，我会让人去和路遥对接。”电话那头的岑旭升扯扯嘴角，笑的一言难尽。 荀一宵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升哥，不用。” “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升哥，我总得帮你一把吧？娘家人的排场总是得撑起来。”岑旭升回的洒脱。 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而爽朗的笑笑：“我要结婚了，你这个做妹妹的最好准备个大红包。” 消息突如其来。 荀一宵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要结婚了。 她回道：“那我先祝哥哥嫂子百年好合。” 岑旭升闻言，沉默少许，再开口的嗓音严肃。 “荀一宵，我是商人，当年签你是投资，现在也是。” 他终于释然了。 荀一宵微笑应道：“我明白。” “挂了，下周末回家里吃个饭，老爷子、老太太成天念叨你。” “好，我下周末回去看干爹干妈。” 岑旭升交代完，挂断电话。 荀一宵独自发了会儿呆，才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暗恋无疾而终，说的大约就是岑旭升。 起初，面对岑旭升的示好，荀一宵揣着明白装糊涂。 后来，面对岑旭升的告白，荀一宵果断干脆的拒绝了。 从那之后，除却逢年过节，于他是能躲则躲，明面上、暗地里也尽量不与他沾上关系。 现在看他修成正果，荀一宵心里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因为无论他再耗费多久时间，她都注定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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