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玄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霎时,桑云岫笑意收起,规矩地坐好。 过了一会儿,似是不甘心,又小声嘟囔道:“师尊,宗主特地要为我再办宴席,我都推辞了。” “你都不问问我想要什么奖励吗?” 了玄平淡地瞥了桑云岫一眼,浅淡的眸子跟一对琉璃珠子似的,没什么‘活气儿’在里头。 “你想要什么奖励。”他还是问了这一句,顺了她的意。 桑云岫倏地抬眸,重新绽开笑靥:“我想要以后师尊能亲自教我。” “如今我到了元婴期,虽然比几位师兄师姐的修为来说还是差了一些,但也差得不多了。” 她解释道:“我入门的时间最短,修炼速度最快,若再由师兄教我,怕不太合适了。” 了玄点了一下头,将手中的案卷合上:“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她的天赋极高,若再由别人带着修炼,一方面也许会拖慢她的修炼进度,另一方面,对其他天赋不高的人来说,日日相对也是打击。 了玄思忖一番,道:“那便从明日起,你每日这个时辰过来。” 今日杂事已闭,了玄微一摆手,便一股轻烟似得消失不见。 桑云岫扬声喊了一句:“谢谢师尊,师尊慢走。” 接着,她慢慢悠悠地将书案上的所有案卷全部整理了一遍,方才起身离开。 夜幕刚至,宗门各处山峰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 桑云岫自了玄的地盘下山,路上碰见了去为白岈修缮房屋的其他弟子。弟子们朝她见礼后,告诉她白岈的新屋已经建成。 即便是修仙者,这种工作也并不轻松,桑云岫拿出灵果感谢了他们。 回到住处,屋外站岗的岑鹤不在,屋内黏人的犴绥亦不在。 岑鹤应该是回去修炼了,他从来都有一套必须严格遵守的修炼进度表,谁也不能打破,包括他自己。 至于犴绥,桑云岫此前刚和他做了一场交易,估计这会儿他是办事去了。 木门一侧,孤零零一篮子新鲜水灵的灵果摆在台阶上。 桑云岫淡淡扫过篮子一眼,没管它,径直走过。回到屋内,她瞧见了犴绥留下的一颗去除了魔气的魔果。 次日,黄昏。 今日的天气较为阴沉,夕阳藏在厚重的云层里。 桑云岫到达了玄所在的山峰时,白岈已经在忙了。 她本来就不是特别勤勉的人,晚了时辰也不着急,乖巧地笑着与他们打招呼:“师尊,大师兄,我来了。” 了玄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大乘境尊者的威压不偏不倚罩住她。 桑云岫双膝一软,差点跪坐到地上,她也不硬扛着,软糯的声音向他求饶:“师尊,弟子知错了,明日再不敢迟到了。” 白岈规矩地立在一旁,目不斜视。 了玄闻言,轻哼了一声,收了大半威压,仍留下一小部分压着桑云岫,道:“今日你便如此静坐,顺灵气,化灵力。” 桑云岫乖顺地应了。 她的周身灵力因着被压制,正加速运转,灵气吐纳同样加快。不一会儿,她便适应了这个节奏,还能抽出空来关心别人。 “大师兄……”桑云岫小声地唤人。 即便再小声,了玄怎么可能听不见。 白岈往上瞧了一眼,见了玄没有理会的意思,才朝着桑云岫挪了两步,同样小声:“小师妹,怎么了?” 她仰着头,仔细地观察着白岈的面色,有些高兴道:“大师兄看上去貌似大好了,就是精神还有一点不济。” 白岈愣了一下,这几日桑云岫对他的关心,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似想说什么,往上看了一眼,又将唇抿紧,只点了一下头。 桑云岫一点都不在意他不怎么热络的态度:“大师兄,我口渴了。” 她表面上插科打诨,实际一直在练气的过程中,且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游刃有余。 白岈忍不住惊叹桑云岫的天赋,他从前也带过她一段时间,那时她刚入师门,虽不至于笨拙,但也绝不像今日这般,轻易地好似灵力与生俱来。 他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 桑云岫抿了两口,笑着道谢:“谢谢大师兄。” 不经意间,遭受的威压加重,桑云岫面色白了一下,笑不出来了:“师尊,我今日才第一天跟着您修炼,您悠着点儿,被一下子把人给练废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玄处理完杂事,白岈离开。 不一会儿,加诸于周身的威压撤离,桑云岫舒了一口气,真的撑不住了,直接趴下去:“师尊,好累啊。” 她贴在地面跟没骨头似的,问出口的话却很像一个头铁的硬骨头才会说的。 “师尊,我是不是又进步了,照这个速度,我超越您留下的所有升级记录,不是妥妥的吗?” 了玄扫了她一眼:“明日准时,不然不会再像今日这般轻松了。” 一抹身影如泡沫消失,桑云岫趴了半晌,慢慢爬起来。 房中已无人,她揉了揉酸胀的小腿,抱怨道:“哪里轻松了……” 出门去,竟然看见白岈等在外面。 见她出来了,他主动走上前,温柔道:“小师妹,我送你回去吧。” 桑云岫高兴地点头:“谢谢大师兄。” 同样是御剑飞行,白岈飞得最为温和,又稳又慢,和他对人时的态度别无二致。 坐在上面,桑云岫还能欣赏到山林间的夜景。 她像是分享成长的小女孩一样,对着白岈炫耀道:“大师兄,我的灵脉又拓宽了,师尊的修炼方法果然很有用。” 夜色遮住了眼底的冷淡,桑云岫静静看着御剑的白岈。 虚情假意,不止他们会,她也会。 …… 一大早,门外一阵惊叫。 桑云岫睁开眼睛,有些不快。 “李师兄,饶命啊——” 桑云岫大步流星走出去,一把拉开大门。 门外,李植缙正面目狰狞地踩着一个桑云岫没见过的普通男弟子的头,狠狠碾压。 看见桑云岫不善的面色,他讪讪笑了一下,方才收回脚,讨好道:“把小师妹吵醒了?” 桑云岫拧着眉,青丝如瀑,披散在肩头,语气不怎么好。 “三师兄一大早,在我门前闹什么呢?” 李植缙笑意收起,又是恶狠狠瞪了还趴在地上的男弟子一眼。 转头,对着桑云岫柔声解释道:“这弟子一大早竟然在你门外偷我专门带给你的灵果,简直胆大包天!” “所以,你就踩他的头?” 桑云岫眸光越发冷淡了些,下逐客令:“三师兄还请离开。” “哦,对了,带着你的灵果一起。” 李植缙怔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小师妹,你怎么……你不是最喜欢三师兄了吗?” 他看上去,好像完全忘记了他将她带到禁闭室里,让她的灵脉承受了千刀万剐一般痛楚的一夜了。 桑云岫对他冷淡,就好似做了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错事。 他甚至反过来问她:“小师妹为什么讨厌我?”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又想起了那一夜,问道:“若真是因为禁闭室一事生气,小师妹为什么不气大师兄,只疏远我呢?” 桑云岫甚至没有看他,淡淡回道:“三师兄觉得呢?” 男弟子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往外退。李植缙也没心思管他了,只盯着桑云岫。 渐渐地,他的目光中竟带了一些,或许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厉色。 桑云岫见怪不怪,虚假掩藏得再好,终归是假的,总有不小心露出真面目的时候。 不过,眼下她并不急于和任何人撕破脸。 她只是打算搅乱平静的水,拿到主动权。 林中一阵清风,似吹散了空气中凝结的郁气,桑云岫叹了一口气,眸光软下来:“三师兄,你忘了你是怎么对五师姐的吗?” 李植缙恍惚了一下:“你是因为五师姐?” 桑云岫低着眼,语气有些闷,还带着气愤:“五师姐只是想保护我而已,她有什么错?” “她的修为尽失,身体那么虚弱,你怎么能强行封住她的五觉,把人弄昏过去呢!” “小师妹……”李植缙呐呐敛手,有些局促,“我不是……” 他解释道:“当时的情况紧急,五师妹又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只能暂时封住她。” “小师妹,你也看见了,大师兄和六师弟危在旦夕,我必须快一点带你过去救他们啊!” 桑云岫垂眸,藏起油然而生地一抹嗤笑。 他的眼里,她终究是一味药。 只看得见功效,看不见代价,字字句句全然不提及她的痛苦。 不仅如此,按照李植缙的想法,他看不见,她也应该看不见,才不辜负他一直以为对她的‘疼爱’。 李植缙的口吻好似哄骗一个小孩儿:“三师兄知道错了,一会儿,我就去给五师姐赔礼道歉去,好不好?” 桑云岫转身关门:“那你先去吧,我要接着睡觉了。” 她慢慢踱回屋内,察觉到屋外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桑云岫安静地坐了半晌,算一算时间,她交代给犴绥的事情,他应该也办完了。 看来,她选中的第一把刀,就快要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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