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令一出,甚至不必他们自己费力通告,自然有人拿着四处张贴的公文诏令去各处府衙问询,付泠鸢在军中也更得人心了一些,自然也还有越发像其靠拢的民心,收买人心果真是极好的手段。 叶相域遣去各处的人回报的消息也是极快,不只是衡阳周边的私盐贩子猖獗,就连建康附近,水路通畅之处,也都有他们的身影。 林昭仪家书中便言,真吾的私盐贩子随处可见,此次叶相域遣出去的人更是回报,那处的私盐贩子已经猖狂到了无所顾忌的地步。从前有人要买私盐,还需要有熟人引荐,而自付屿宸承袭爵位之后,他们便没有这样多的顾忌了,行事也不再小心,现如今只要是寻上门来的,不论所购多少,都只是有钱必应的,毫无收敛遮掩之意。 “这般行事,瞧着是急了,只是不知是急本殿命不久矣,还是在急摘星阁里那位的身孕。” 秦昭媛深受宠爱,日前也有了近两月的身孕,此事瞒得极深,若不是这些日子摘星阁里的宫人每日要的膳食与从前略有些分别,恐怕也不会给林昭仪察觉出端倪。不过她倒是机灵,一知晓此事便称了病,照样带着一双儿女躲在揽月轩中,恨不得连宫门都从里边锁上才好,生怕出了什么事,连累到自己。 付泠鸢对她这般处事倒不甚在意,这身孕来得既是时候,说不准还能帮上大忙。再者说,内宫里的这些事,若要躲,便没有闭门不出更方便的法子了。如今她出不出门都不要紧,左右也是躲不了多久的。 “秦昭媛对衡阳很是信任,怀有身孕一事将我们瞒得严实,衡阳那边却是早早得了消息的,只是不知,老王妃对这位堂妹是否一般信任。” 叶相域与付泠鸢几乎是同时知晓秦昭媛怀有身孕一事,只不过消息的来源不同,他昨日匆匆赶来,方要开口说起此事,便被付泠鸢抢了先。 如今衡阳那边只会比他们更加着急,他们原本与秦昭媛联手,便是因着她唯一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做不了皇帝的,与其这般,不如替娘家人搏上一搏。 可现如今,皇帝对她实在与众不同,连带着她又有了身孕,只要生下一个康健的孩子,再凭借皇帝的宠爱,未必挣不上这个储君之位,自然,前提还得是如今住在东宫的付泠鸢当真病重才行。 “摘星阁都未必是一条心的,更何况是与衡阳。” 付泠鸢轻笑一声,自知晓秦昭媛有了身孕一事后,上回付屿淙来自己面前说过的那些话,便显得更有意思了。 知晓自己母妃身怀有孕后,先且找上自己,给摘星阁找好退路,可见他心中比秦家所有人都要更清楚一些如今这形势,只是只有他一人在外宣扬储君命悬一线还远远不够。 为了再给衡阳下一剂猛药,她昨夜特意请了皇帝钱来。 久不出内宫的皇帝在东宫坐了许久,离宫之时眉头紧锁,回未央宫后找着借口发落了一拨宫人,其中东宫伺候的占了大部分,几位御医院的,余下的那些看着都是拉进来充数的。今日他又破天荒地踏入大明宫,看着似乎是不必再静心养病了。 皇帝重归朝堂,东宫也越发寂静起来,朝臣们早朝路过那处都要屏息,连瞥一眼都不敢。 东宫病重,摘星阁有喜,揽月轩闭门不出,这等情形多少叫朝臣们不安。此时距上回东宫易主还没有多久,且在中宫尚有嫡出的皇嗣在时,还闹出了极大的动静。如今这动静还没闹完,朝中人人自危,这已经快要翻过一遍天的情形下,若要再来这么一次,恐怕是谁也经不起的。 正是因着这般,此次朝中倒是比上一回安稳不少,除去本就与衡阳有些往来的人不甚安分,别的人倒都还如常。 “昨日冬青将摘星阁有孕的消息传了出去,今日她哪儿便没什么消息了?” 说到底这也是内宫的一件喜事,消息传出去怎么也该有些动静才是,不知怎么这都快一整日了,也没听冬青带着什么新消息回来。 “只揽月轩和观月楼送去了些贺礼,还都是些不入口的小玩意,余下的人都谨慎得很,怕是在看这风,到底是往哪里吹呢。” 内宫哪里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冬青一向是最知道的,今日既没有兴冲冲地跑回来说这些,怕就是当真没有什么动静了。 谨慎些倒也没什么不好,若是这两位的礼还不能表明这风往何处吹,她帮上一把也是无妨,“你去与冬青备好一份厚礼,给摘星阁送去,非要让这内宫上下都知晓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才行。” 叶相域明白她的意思,东宫越是大张旗鼓地表明对这个孩子的欢迎,越能叫外人以为付泠鸢的身子不大好了,毕竟她一贯对内宫的孩子没有太多关注,现下一反常态,也只能证实东宫的确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以此宣告,自己依旧是皇储。 “秦昭媛此次有孕,恐怕会小心又小心,殿下既在东宫闭门不出,又何必一定要叫自己身边的人去送东西,着礼部安排也是一样的。” 因着付屿淙的身子不好,皇帝又一向不顾内宫之事,他们母子在宫里吃了许多苦头,拜高踩低的事更是层出不穷。 皇后尚在时日子明面上的日子尚且好过一些,瑾妃掌事之时,整个内宫,除了未央宫,便没有几个人的日子是好过的。 如今付屿淙的身子在皇帝频频出入摘星阁后才终于有了好转,也才有了身孕,日子方才好过了没几日,眼见着这孩子来得又这般有用,不论为何,她也必定是要好生护着的。 “在宫中待了这样久,你还不了解什么是天子。”付泠鸢转着手上的玉镯,眼眸低垂,许久才说出最要紧的下半句,“左右也是喜不了多久的。” 她神色冷淡,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之事。子嗣,尤其是这些与前朝牵着联系的子嗣,在天子的眼中到底算得上是什么。棋盘上的棋子?更或是什么可以随手丢弃的物件?总之不是什么活生生的人。 有关付屿淙先天弱症这一事,即便几日不听她说上这一句,这些日子瞧着他逐渐好转的身子,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或许从一开始,皇帝也如现下一般,并不希望他能出生,也并不怎么希望他能被平安养大。 “殿下如今也不管内宫之事了,宫里的皇嗣是多是少,也与殿下无干。” “怎会无干。”她抬眼看向叶相域,这喜事究竟能持续多久,她总也是跟在皇帝身边出谋划策的,指尖染血的事虽做得多了,可乍一瞥着鲜红的指尖,总归还是有一瞬莫名地发怔。 她微蹙眉头,猛然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算计,“只是有干系也得做,难道他们提刀来杀我的时候,会手下留情吗。” “臣会一直守在殿下身边。”从前她遇见的那些糟烂事,自己听说过,她处事的手段,自己也见过,“有些事既是一定要做的,便无谓什么该与不该。” 他顿了一顿才有提起昨夜之事,“昨夜皇上回宫发了那样大的脾气,想必待消息传去衡阳,衡阳王的动作会更快一些。” 付屿宸的动作越快,留给他们的时间便就越紧迫,只是时间越紧迫,便越不能出什么差错。 “他再如何快,齐凉的事情总也要解决,抚恤所谓的伤亡百姓之家眷需要银钱,还要另拨出一些来封口,再有诏令一事在眼前堵着,不知衡阳王府的家底还有多厚。” 衡阳的密探一日三封密信,将齐凉周边的情形一一记录,再有衡阳王府每三日悄悄传出来一次的,有关王府中人的动向,足够她理清衡阳的近况。 “衡阳王府的家底不够,不是还有司家的兜底。” 叶相域淡淡提了一句,他昨夜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付屿宸若想要破局,应当如何去做,其中最简单的法子,自然还是向司益安伸手。 现下嫁妆是已经运完了,若还想要送些更大数目的银钱过去,便只能提前完婚了。 “提前完婚倒也不难。”她点头的幅度几乎叫人看不出来,“皇兄的丧事也早过了半年之期,他们两人又是赐婚,便是立时成亲,也没有谁敢说嘴。” 如今他是衡阳王,倒是不必替皇太子守太久的丧期,加之他年岁又大了,东宫如今在外人看来,又是命不久矣的,趁着这时节赶紧将婚事落定,便是皇帝也说不得什么。 “先且盯着司家的动向,但却不许打草惊蛇,我瞧着他们即便是要再给衡阳挪出点钱财来,也得有几日才能凑齐,到底不是什么小数目。” 她将桌案上的密信一一折好再一道燃了丢进身边的铜盆之中,“正好空出来的这一阵子,好叫我们将真吾附近的私盐贩子都先摸清楚,顺藤摸瓜捉到了证据,再一并处置。”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