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过后不过短短半月,付泠鸢桌上的密报就报了数次靖国公家的嫡次子便与付屿宸见面了,除去京中公子们的日常聚会,两人至少见过四次,这几乎是每三两日就要见上一次,不知道的恐怕要以为他们两人是什么相见恨晚的莫逆之交。 皇帝做出一副为幼弟早逝而心痛难忍的模样,每每见着付屿宸都要好一阵叹息关怀,偶尔聊及与衡阳王在宫中的年少往事,少不了还要挤出几滴眼泪来。这大半个月过去,赏赐是送出去不少,可最要紧的东西,皇帝却迟迟不肯给。 皇帝不下旨让付屿宸承袭王位,他便就只能在京中待着,哪儿也去不了,自身处境与质子实在差不了多少。 衡阳王的子嗣众多,未必都是安分的,即便面上安分,见世子在京中久待也未必不会生处什么旁的心思。两边都起着让对方先乱起来的心思,谁先得手,还当真有些说不大好。 付屿宸年岁渐长,据闻府中的姬妾不少,他这般年纪还迟迟不肯娶妻,在京中又频繁出席各式由头,其实只为相看的宴请,还与靖国公府的人这样亲密,这便不能不让人多想了。 “近些日子陈诗蕴可曾入宫?” 她如今是不同旁的皇嗣们一道在文华殿念书的,皇帝每日上下朝后都将她留在书房,自己亲自教授所谓的帝王之道,至于剩下的那些治国之策,翻阅章奏总比纸上谈兵来得更快一些。 故而她也只知晓付屿淇兄妹两人照常在去文华殿,却并不知晓他们两人的伴读如何了。 “应当是来了的,这些日子二公主去学堂也去的勤快,倒不似此前总是郁郁不欢了。” 冬青仔细回想了这几日宁福殿这几日传去的膳食,其中偶尔会夹杂一两道酒酿圆子之类的甜食,陈诗蕴最喜欢这些东西,大约是替她要的。 说起来付羽汐与陈诗蕴的关系倒是一如既往的好,上回赏花宴她便看出靖国公夫人对付羽汐依旧热络。虽说靖国公不在将宝押在付屿淇身上,也不再让陈诗蕴私自出府,可她与付羽汐的来往却并未被限制。 大约还是想着两头押宝的,毕竟公主伴读的身份能替她抬高不少身价。 “说起来,自云洲回宫后,本殿还不曾见过付羽汐。”她每日在朝上还能见着老二他们,揽月轩的那两个,林昭仪偶尔也会带来青鸾殿给她瞧瞧,唯独付羽汐是一次都没见过的。 她不主动到青鸾殿来,自己自然也不会去召见,左右她若有异动,林昭仪自会前来禀告,不过今日她却是不能不去见一面了。 “今日夫子大约要教骑射的,奴婢在大明宫外等着殿下下朝的时候,正看见宁福殿的人送了一件骑装出宫。” 付羽汐一向不喜骑射,奈何陈诗蕴是个愿意凑热闹的,她便少不得陪着一道去看看热闹。好在教骑射的夫子一向胆小,生怕伤着皇嗣,一向也不强求他们精通骑射,故而付羽汐时常将自己打扮好了,往边上一站,便算是上了学了。 “教骑射更好,那地方空旷得很,也方便说话。” …… 教骑射的先生是永平二十一年的武状元,当初就是因着他胆大心细才将他挪来教皇嗣们武艺,想着即便练不成什么高强的武艺,至少也能强身健体的,谁知这位大人一听要教皇嗣,便先病了半年,半年后实在推脱不掉,才勉强上了任。 骑马没有不摔的,自从摔了二皇子被皇帝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两句,此后他每回上课总要从军中再请一位将军来。 美其名曰是让皇嗣们了解军中将士每日在做怎样的练习,以便日后替皇上分忧,其实不过是要拉着一个位高权重的与自己一起分担罢了。 不过自有人与他一道教授骑射后,他被皇帝叫去敲打的次数也的确是少了许多。 今次骑射场上的不是旁人,而是叶相域。 付泠鸢不清楚先生是怎么将人从军中借来的,不过看着他虽黑了不少,可看着又健壮了一些,精神也好得很,可见他在京郊大营过得不错。 “殿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先生往前迎了一步,拦下她十分规矩的见礼,“可也是想骑马了?” 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交给忍冬,又去一边解了一匹马的缰绳,很是利落地翻身上马,笑着点头道,“在青鸾殿待的太久,的确是闷得想骑马了,不知先生能否让我先跑上两圈?” “今日还有一位学生未到,现下也不是上课的时辰,殿下若有兴致,大可以跑上几圈。” 现今皇嗣之中,若说有谁的骑射最不让人担心,除了二皇子便就只有付泠鸢一人了,“还有谁来?总不会是世子罢?” 她方才将四周的人都看了个遍,几个皇嗣都在场,伴读们也都一个不缺,这情形若还有人要来,便只有可能是付屿宸了。 “是,五皇子特邀了世子一道前来。” 今日这般热闹,便算是来对了,她扯着缰绳略挪正了马头,下意识看了一眼已经大好,可用力该多少有些发疼的手心,“那我便去跑上几圈,顺便等等他们。” “臣与殿下一道罢。”不等先生点头,叶相域也翻身上马,轻拍了下马,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宫里供皇嗣用的马匹性格都温顺得很,比云洲的马骑着舒服许多,除去偶尔拉拉缰绳领正方向了,几乎不用太多费心。 直到走出好远,叶相域才敢开口问,“殿下的手可大好了?” 他在马背上坐的端直,目视前方余光却不住看向她捏着缰绳的纤纤玉指,前次赏花宴的时候他见着手上的纱布被早早拆下,便以为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方才又见她不经意地瞧了一眼手心,这才又担心起来。 付泠鸢一手拉住缰绳,将自己的手掌展开给他看,浅淡的疤痕横在掌心,微微凸起的伤处看着像是没有好好上药。 “殿下不曾好好上药。” 这不是在疑惑,而是在责备,若是日日用药,即便是留下疤痕,也不该有这样凸起的伤处。 她猛地收回手重又握住缰绳,轻咳一声岔开话题,“你在军中待的也太舒服了些,三不五时便能出来。” “这难不成是什么好差事?” 皇帝默许骑射先生从军中借人,他们自然是不敢找理由推脱的,可谁又都知晓来教骑射要担着风险,自是要找个新来的去担这风险。 他倒是很乐意来走这一趟,毕竟军中的消息闭塞,能出门,才能知晓近日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世子也在京中待了多日了,殿下没有什么消息要告知臣吗?” “消息倒是有,只是怕你听了又要说我囿于后院内宅的一小方天地。” 这话听着有些赌气的意思在,说罢她便往前多跑了两步想将叶相域甩开,只是论骑射,叶小将军到底还是更胜一筹,轻而易举地追上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了好长一段,直至看不见身后的人,他才开口问,“是靖国公府的嫡次子与世子过从甚密?” 靖国公明面上还是个纯臣,那么他家颇有出息的嫡长子便也只能做个纯臣,私下联系勾结付屿宸这样的事,就只能交给那个整日闲在府中的嫡次子来做。 这般既能表现自己对衡阳王府的诚意,又不至于让皇帝挑出刺来,两面讨好这样的事,靖国公一向擅长。 他见付泠鸢不说话,便知晓自己猜对了,“那殿下可有应对之策?” “我猜着靖国公是想要将陈诗蕴嫁去衡阳,只是这样一来他便再也装不得纯臣了,这事他大约还在犹豫,故而今日想来敲打敲打陈诗蕴。” 付屿宸不知给他许诺了什么,能让他在皇帝与衡阳之间来回摇摆不定,可不论是什么,这透露出来的都是对他们不利的信号。 衡阳的私兵加上靖国公手中的兵权,想要造反恐怕都足够了,她挑眉看向叶相域,见他神色如常也不多问别的,只是轻声慨叹,“靖国公也真是将自己的孩子们当作棋子来摆布,我刚才看着,陈大小姐的那双眼睛,就没从老五的身上离开过。” 原本以为她对付屿淇是另有所图,现下看来,似乎是真有些感情在的,只是付屿淇也不是什么良人,分明知晓靖国公的心思,却也依旧对陈诗蕴的示好照单全收,三不五时地还要给些希望,恐怕是指望她能回府闹上一场。 “世子与靖国公府的心思尚且没有外露,殿下这般着急地去敲打陈大小姐恐怕要让人以为您不能容人。”他勒了缰绳,调转反向往回慢慢走去,“既然世子与五皇子之间还有一争,不如让他们先闹着去,左右这站边的决定不好做,国公府还有的摇摆不定。” “你既开口,我便听你一回。”付泠鸢远远瞧着先生站着的那处又有人来,估摸着是人到齐了,打马跟上叶相域,“忘了问你,你在军中一切可好?” “甚好,劳殿下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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