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能吃能喝之后，恢复得总是很快的。 程澄醒来后，不出三天，她就出院了，离开了满是监听设备的病房，回到了她和梨茶共同住过的宿舍。 学校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或许是为了纪念和表彰她们，没有立刻给程澄安排新的舍友，仍旧保留了梨茶的床位。 程澄看着梨茶空空的床位，有些伤感，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约期望，她不知道自己在期望着什么，或许是下一秒梨茶就撕裂空间，闯到她眼前来，又或者是，梨茶换成了另外一副样子，在这个世界里有了新的投影；唯独有一种可能，她不敢想，就是她或许再也见不到梨茶了…… 石头材质的小蛇对她的言语没有任何反应，即便她将小蛇的脑袋贴到自己的额头上，它也依旧如一个石雕，那日遇到自热火锅后的些微变化，这几日再没有过。 程澄看着它，也只能轻轻叹气。 火火的悬浮屏幕从她的另一只手上冒出来，是聊天界面的私人消息。 自从程澄“火”了之后，她每天能收到的好友申请就足有近百条，有些人她听说过，而有些人她根本不认识，单是应付学生会的轮番消息轰炸就够她烦的了，为此，她让火火给她设置了一键屏蔽模式，非重要消息重要人物，她一律“已阅不回”。 眼下，能弹出聊天界面的，不是她不想理会的学生会成员，而是欧阳英老师。 听霍婵和梨花所长说了欧阳英的伤势后，程澄出院前去看过她，她的伤倒还好，就是她的那张蓝色晶卡，挂在她胸前，碎裂了，还失了颜色。 当时的病房里人多眼杂，程澄没说她能修补晶卡的事，不想，这欧阳英一出院，竟然就来找她了。 “橙子，有空吗？介意来晶卡室一趟吗？”欧阳英的文字输入语气和她本人的口吻可不太像。 程澄撇了下嘴：“我说介意就可以不去？” 她虽然这样说着，手上却也语气和蔼地给她打字：“正好有空，欧阳老师有什么事吗？” 欧阳英很快给了她回复：“晶卡系统故障了，我想，你身为金色晶卡的拥有者，会想过来看看。” 金色晶卡？ 程澄不记得她有向梨茶以外的人展示过她的晶卡，即便是那天课上的欧阳英，她也没让她看到她的卡，那么现在，欧阳英又是什么知道的？ 看来，这趟晶卡教室之行，是必定要去的了。 等程澄尽量降低存在感，一路在校园里穿梭，来到晶卡教室的时候，她总算是知道欧阳英是怎么知道她的晶卡颜色的了。 整个晶卡教室里，只有几台关着机的模拟舱，和坐在其中一台模拟舱盖子上的欧阳英。 她看到程澄来了，一个鱼跃而下，将手里的终端画面怼到程澄眼前，那是战斗型机器人身上的摄像头画面，它们用于记录自身的战斗数据的时候，有几个镜头扫到了程澄使用晶卡的身影，好巧不巧，恰好把她的晶卡颜色完好无损地拍了进去。 “这个是你吧？所以这个金色的晶卡，也是你的？”欧阳英一副即便看了内部监控录像也无所谓的态度，她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想听程澄亲口承认。 事已至此，程澄无话可说，她摊了摊手：“欧阳老师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欧阳英拍了拍身后的模拟舱盖子：“智能机器人的狂暴虽然退却了，但边城区的晶卡充能器没有几个能用的，有人说是晶卡系统陷入了沉睡，系统受损严重，我们需要等她慢慢修复，可是我看到了你的金色晶卡后，我有了不同的看法。” 程澄的视线下移，移到了欧阳英胸口悬挂的破裂晶卡的位置，欧阳英现在已经出院了，没人会想把一块碎裂的透明晶卡时时挂在胸前，程澄知道，她这样做，一定是有意的。 “我认为，晶卡系统的沉睡，跟你的金色晶卡诞生有关，所以，恢复充能器的关键也在你的身上。”欧阳英掀开身后的模拟舱盖子，躺到里面，“那么，程澄，你愿意帮助我吗？如果充能器不能尽快恢复，若是下一次智能人的狂暴来临，我不知道我们要靠什么对抗。当然，如果你伸出援手，我会对金色晶卡的事保密的。” 程澄敛下眸子，让人看不清她心底的思绪：“欧阳老师，我得到金色的晶卡后，确实有时候会感到它有些不同，但又不知道它有什么不同，你需要我怎么做？进模拟舱吗？” “是的，程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程澄打开了一个模拟舱，让火火接入进去，很快，她和欧阳英就又到了那个瀑布前。 瀑布和瀑布后的黑洞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就是洞里的温度似乎更冷了些，程澄搓了搓指尖，看向率先一步将额头贴到岩石上的欧阳英。 在欧阳英闭上双眼的那一刻，火火的悬浮屏也随后跳了出来：“接到充能请求，正在接入，发现病毒程序，正在杀毒，预计消毒时间一分钟……” 程澄抬手打开新的对话框，敲字问火火：“什么病毒？损坏的晶卡里被植入了病毒吗？” “一种系统未收录的病毒，形似挂壁顿号，或许可以称之为顿号病毒。”火火屏幕上的字符闪动，“我第一次在损坏的晶卡里发现这种病毒，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何充能器尚未恢复，小家伙们可不会破解这种病毒，它们大概也发现不了。” 长出了一口气后，火火模拟着人类的语气接着说，“橙子，我想我们接下来有的忙了，需要去几个关键的充能器地点，线下接入看看。” “挂壁，顿号，病毒？”程澄念着有些拗口的病毒名，轻轻挑了挑眉，“容易解决吗？” “小菜一碟。”火火信心十足，“小家伙们知道了之后也会很快解决。” 又等了约莫两分钟左右，欧阳英才将额头从墙壁上挪开，随着她的移动，程澄看到自己面前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型的漩涡，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出现在她的身前。 还不待程澄伸手拿过仔细看，她就感到手腕上滑过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是小蛇，它窜了出去，张开蛇口，一口就将那个芯片吞了。 “？”看着小蛇再次化为石头昏睡过去，程澄满眼都是问号。 欧阳英虽然离开了墙壁，但她的双眼还未睁开，她胸前的晶卡裂纹虽已修复，但颜色还未恢复到之前的蓝。 火火借机继续与程澄聊天：“检测到不明生物吞食病毒芯片后，能量出现了短暂的提升，根据计算，令其吞食更多的病毒芯片，可以促使它更快清醒。” 原来这个稀奇古怪的病毒还有这种作用。程澄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了一份计划。 看欧阳英的晶卡恢复得差不多了，程澄没有等欧阳英完全醒来，而是提早带着火火离开了虚拟世界。 她们走出校门的时候，程澄又从火火那里得知了一件事，经过此次的战斗，欧阳英的脑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系统给她的晶卡等级正式提升到了蓝金色。 “这玩意还带升级的？”程澄表示不理解。 火火解释：“其实晶卡只是你们人类脑力的部分凝练实体化，分级是对脑力的一个大致评估，如果脑力受损，晶卡颜色也是可以继续变换的。” “这么说，我能得到金色晶卡，是因为我的脑力比她们的都高？” “是这样，却也不完全是这样。”火火说，“还因为你的身份特殊。” “身份特殊？我有什么特殊身份？我怎么不知道？”程澄一边查看地图上充能器的位置，一边与火火对话，“火火，我发现，你这个人工智能一点都不像人工智能。” “当然，我跟一般的人工智能可不一样，我是高级人工智能。”火火说了这句后就保持了沉默，不回答程澄前面的提问，也不再回应新的问题，直到她们来到充能器附近，她才重新有了声音。 当一个高级人工智能打定主意不会回应的时候，再问几遍的答案都是沉默，程澄不想在这样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她想，火火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就像以前的小炎，会管她叫“少主”，问它原因却又不说一样。 充能器竟然在一个广场喷泉的柱子里，程澄看着这个造型别致的充能器，一时只觉不可思议。 根据火火的说明，这是距离她们最近的一个大范围晶卡充能器，发挥最大功率的时候，能够同时给十张晶卡充能，而它的充能方式就更奇特了，喷水时站到它的喷水范围内就可以了。 程澄想了一下为了充能的人们站在喷泉里被淋的样子，她暗自庆幸，幸好现在这东西坏了，它不能出水。 火火让程澄把手搭到上面，然后开始接入端口，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它想做的事。 它弹出屏幕问程澄要不要感受一下喷水，被程澄连连摇头拒绝了。 广场上时不时有行人走过，谁也不知道，程澄单单就是站在这里，就完成了一次充能器的净化。 走的时候，程澄以为火火还会给她“变出”某个芯片样的东西，但是火火只是收起了终端的悬浮屏，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几天后，程澄在火火的指引下，利用空闲时间把边城区的几个大范围充能器都净化了之后，重新在晶卡课上进入虚拟世界，火火才像掏金币一样，掏出了一袋病毒芯片，丢给了只知道吞食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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