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课，夏欢竟然不那么昏昏欲睡了。许是叶成这个学霸同桌，给她带来了无形的压力。可当挨到物理课的时候，她困的就像被人下了迷药，掐大腿都不顶用。 她尽量坐直身子，让身体远离课桌，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 慢慢地，她闭上眼睛，居然坐着都能睡着。忽地，她的头倒向一边。 那一刻，她瞬间清醒，以为自己即将摔倒在地，没成想，被人给扶住了。 她抬眼，叶成双手托住她的脑袋，垂眸看她，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我刚刚听入迷了，没注意到你。” “我该谢谢你的。”她依靠课桌直起身子，“是我自己太困了，影响你听课。” “没关系，没有影响到我。”他挠了挠头发，满脸青涩感。 叶成说完话，又继续听课。夏欢这一下子脑袋着实清醒不少，也抬头去看黑板。 物理老师鬼画符般的字迹充斥着整个黑板，和着抽象的图案，让她眼花缭乱，心乱如麻。 再看看其他同学，个个目光呆滞，打着哈欠，身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唯有叶成，目光如炬，稳如泰山。 物理老师时不时地就和身边的叶学霸，目光交汇，来一场眼神的交流，而叶学霸总能接上他的话，这让物理老师欣慰不少，笑颜也比以前多了太多。 “好了，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了，下课。”物理老师收了课本，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夏欢终于得到了解放，开始暴露本性，泄气似的朝课桌上一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梦周公游。 叶成写完笔记的最后一个字，合上了书本。 然后转眼看她，身边的女孩子居然又睡着了，他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她的睡颜，他也趴在课桌上，学着她的样子，脑袋枕着胳膊。 透过刘海，他悄悄看她，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打量她许久，唇角渐渐抿起弧度，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睡着了。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他细细打量着周围，入眼之处皆是白色，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从他身边走过。 “许医生，不好了，302号病房的人快不行了。” 一瞬间，一大批医生从他身边跑过，涌向302号病房。 叶成也随着人群走过去，看见医生急匆匆地把病人从房间里推出来。 病床上的人带着氧气罩，当那张脸从身边闪过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那竟然是夏欢的脸！ 怎么回事儿？ 他想拦住一个人问清楚情况，可没有人回答他，没有人看的见他。 叶成紧跟着人群，忽然听得后面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哭声：“姐姐，夏欢姐姐。” 夏欢？真的是夏欢？ 瞬间他呼吸停滞了，停下来去拦小男孩，“那床上躺的是夏欢？” 小男孩泪眼朦胧，看了他一眼后，没搭理他，继续向前跑。 接着后面又急匆匆走来一个妇人，她脚踩高跟鞋，一面追赶前方的小男孩，一面厉声喊着：“季蕴，你给我站住！” 始终没有人在意他。 到底怎么回事儿？ 推车进了手术室，大门紧紧关闭了。 小男孩趴在冰冷的大门上，不停地喊着：“姐姐，你不要死，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叶成停在他身边，“夏欢她怎么了？” 明明刚刚还在课桌上休息的，怎么回事儿，究竟怎么了！ “姐姐她为了救人，被汽车撞了，都是我不好，害得姐姐快要死了！”小男孩继续贴紧大门，“对不起，姐姐，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姐姐……” 不可能！ 夏欢什么时候有弟弟了？ “你是谁？夏欢不可能有弟弟的！”叶成情绪激动，“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夏欢！”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夏欢！ “她是我姐姐，我姐姐就是夏欢，她就是夏欢！是我姐姐！“小男孩咆哮着朝他喊道。 “不可能！”他拳头砸在门上，不停地摇头，“不是她，不会的，不会是她！”她明明方才就在他身边的啊，怎么可能是她呢？ “请问你们谁是夏欢的家人？”门恍然间被从里面打开，护士越过他的目光，“病人快不行了，你们快进来看看吧。” “姐姐！”小男孩嚎叫着准备冲进去，却发现刚刚站在身边的那个哥哥先他一步冲进去。 病床上是一个瘦弱的身体，一个女子气息羸弱，眼睛虚闭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紧紧合上。 而那张脸，夏欢十分相似。 “夏欢”站在床边的叶成试图喊一声，病床上的人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 她看了看朝她跑来的小男孩，抿起泛白的嘴唇，“季昀，姐姐好累，要，先走了。” “不要，我不要你走！”小男孩抱着她的胳膊，一刻也不放松，“你不是说以后要给我买，买好多，好吃的么？你说我考到一百分就带我去看电影么，我，我现在考到了，你快起来带我去啊？呜呜呜，姐姐，我错了……” 她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发，“姐姐不怪你。你说的这些，恐怕这辈子姐姐实现不了了。” 她气息越来越微弱，随时就会死去，小男孩紧紧抱住她的手臂，呜咽着继续说：“姐姐，你不是说带我去看叶成哥哥的么？” 她的眼睫颤了颤，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声音轻柔如微风，却带着满满的遗憾，到最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眼角泪水滚滚落下。 叶成蹲下身子，想去握她的手，可根本触碰不到她，“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我在你面前。” “夏欢，你看看我，我是叶成，我在这里，我现在在你面前。”他不停地试图去拉她的手，可也只是徒劳。 她嘴角喊着笑意，缓缓伸出手臂，仿佛那儿有什么东西，抑或是什么人。 她的嘴唇蠕动着，用接近无声地声音述说着最后的道别：“永别了，叶成。” 他听清楚了，她的面孔在他眼前模糊了，“夏欢，我是叶成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听不见，在眼睛合上的瞬间，抬起的手臂也缓缓垂落，像一片秋叶，悄无声息地归于大地。 “夏欢——” 当他最后一声喊她的名字时，床上的人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声息，面色苍白，眼角边是未干涸的泪水。 医生叹息着给她盖上白布，宣布着她的死讯。 夏欢，××安凌人，1993年生…… “不可能！”他后退着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听着眼前的一切。他抬起双手拽住医生的肩膀，奋力地朝他们喊道：“她不会死的!你们给我救活她！” 医生木讷地看着他，然后越过他的视线，看向他身后的小男孩，“小孩儿，别哭了。” 房间里充斥着各种声音，哭声和笑声却泾渭分明。 不会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夏欢不会死的! 叶成猛然惊醒，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地吹动着，教室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同学在小声说话。 他赶紧看向身侧，课桌上的女孩睡的正香，她后背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还好，她还在，她还在他的身边。 他抬手擦掉额头上布满的细密汗珠，看着窗外，释然地抿起了唇。 蔷薇花在风中摇曳生姿，浮动着美妙的光影，构成一场精美绝伦的夏日盛景。 “不好意思啊，”姗姗来迟的语文老师，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学校今天没打铃啊。” 叶成的视线从外面收回，看见语文老师正匆匆忙忙地打开课本，按压着书页。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小声喊着她的名字：“夏欢，上课了。” 女孩纹丝不动。 “夏欢，”他随后拿笔轻轻搓搓她的胳膊，“上课了。” 女孩这会儿有了动静，慢慢抬起脑袋，揉揉眼睛，他眼尖的发现，她的眼角湿濡。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夏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眸子里泪水盈盈。 “老师刚刚在办公室和其他老师聊过头了。”语文老师握拳向大家道歉，“抱歉了，同学们。” 夏欢看了看台上的语文老师，然后再次看向叶成，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吓死我了。” “好巧。”叶成笑容勉强，看向桌面的语文课本，“我也是。” “是什么样的梦啊，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察觉到他脸色有变，她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他神经有一瞬间的紧绷，捏住的笔的指尖颤抖，未消退苍白的脸上却努力地显现淡然。 “忘记了。” “好巧啊，我也忘记了。”夏欢笑着看叶成，随后拿出课本，快速地翻动着书页，一目十行地看着书上的内容，“忘了就忘了吧，反正梦又不是真的，我妈和我说过，梦都是反的。” 梦真的都是反的吗？ 叶成注视着她，书页被她错乱地翻动，却未见她有停下来的迹象。 “你翻过了。” “啊？”被叶成提醒，夏欢尴尬地笑着，“是么？” 叶成帮她翻到今天的上课内容，“我爸也和我说，梦都是反的，要珍惜当下。” “且行且珍惜。”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感慨，“过去的回不去，都已成追忆。” 大家全全望向讲台，都以为语文老师会说些什么趣事，来活跃一下课堂气氛。谁成想，下一秒，他不再那么严肃，反而换成一副笑脸，“所以同学们，趁青春年少，多读点书，努力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 套路，满满的套路!不就是骗他们考大学么! “咦——”同学们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摊回桌子上。 “同学们，安静了。”语文老师敲了敲桌子，“今天给大家布置一个作业，写一篇我心中理想的大学。” 叶成下意识地看向夏欢，郑重其事的道：“夏欢同学，请多多指教。” “没问题!”他居然主动和她说话了，好开心耶！ 两人相视一笑，沉浸在这和谐的氛围中。好想时间在这里暂停，这样他们的青春将会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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