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日子彻底定下了,前一晚,百里谐把元满喊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书房中皆是百家典藏,屋中点着一盏灯火,橘黄色的光晕散开,照在百里谐身上,仿佛渡了一层柔和的光。 “先生,”元满朝百里谐行了一个完整的礼,“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 百里谐扶起元满:“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这次求学,到让我认识到传闻中皇上最爱的女儿是这样的。” 百里谐捋着胡须,笑得慈祥:“你自小在深宫里长大,因为皇上的保护,没有接触到那些尔虞我诈,养得你一颗剔透玲珑心。” “先生谬赞了。”元满不太好意思地笑道。 “人生在世,有舍有得,”百里谐说道,“公主身子弱,但你因为这些经历倒是比寻常人看得开,通透许多。从你写的故事中便可窥见一斑。” 说起这个,百里谐笑意更深:“公主面对情爱,能写出这般洒脱的故事,那老夫便望你以后可以不受情爱之苦。” 元满内心有些苦涩,道:“这事还长远着呢。” 百里谐点点头,最后道:“公主可曾听过,善与恶只在一念之间。” “嗯,自然听过。” “这话尤为适合思想通透之人,普通之人由善转恶,或许会经历一个渐进的过程,可通透的人,或许只要观念一变,他的世界在顷刻间便能颠倒。” 元满不是很明白百里谐为何说这种话,眼神透露出疑惑。 “老夫希望公主能坚持本心,不要被外界所影响。你向善,生活便会舒心许多。”百里谐点出自己的意图。 元满犹疑问道:“先生是怕我变坏吗?” 百里谐笑着摇头,笃定道:“你自有你的一套世界规则与观念,我信你不会变坏,只是这句话仍需谨记。” 她没有再问什么,真挚地朝着他点头。 百里谐温和的笑里显露些许顽皮的意味:“每次来桑枝城求学的人里,我都会悄悄挑选一位得意弟子对其进行点拨。这是个秘密,大家并不知道有点拨这件事。所以,你也要保密。” 元满惊讶地微微张嘴,有些受宠若惊,指着自己道:“所以这次是我?” 百里谐对她眨了眨眼。 “我为什么会是得意弟子呢?我学得并不好啊,而且好多课都没学。” “事情不是只能用学得好与坏来评判的,有时品行更重要。” 元满忽然有些飘飘然,被世间公认且受到敬仰的礼法大家如此评价,她觉得在做梦。 这种兴奋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离别的时刻。 百里谐站在百里府门口,台阶下都是学子。他为每个学子送上自己的祝福和最后的一些教导。元满站在末尾,余光忽然撇到百里府的转角处站着一对人。 女子穿着火红的衣裳,身旁的男子一身白衣,容貌俊秀,她还注意到男子把女子的手握得很紧。 商雀翎朝元满挥了挥手。 元满看了看人群,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百里谐身上,她便悄悄地脱离了人群。 元满先是朝男子点了点头,男子亦礼貌地回应,然后她对商雀翎道:“这位是?” 商雀翎和他对视一眼,笑道:“你姐夫。” 元满弯起眉眼,乖乖地叫了一声:“姐夫好。” 男子有些羞郝,耳朵立刻红了,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冲着她笑了笑。 元满又问商雀翎:“你来送我?” “嗯,你要走了,可不得来送一送?”商雀翎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 说罢,她就要从袖口里拿什么东西,奈何另一只手被男子握得紧紧的,她甩了甩他的手道:“我又不会跑,快松手。” 在元满的轻笑声中,男子松开了手。商雀翎弯了弯嘴角,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钱袋放在元满手里。 “这是……” “那日茶楼听的故事,我越想越觉得编故事的人脑子有问题,然后就去找说书人理论,他们实在受不了了,才告诉我这个故事竟然是别人的,他们自己拿来用,还狗尾续貂,”商雀翎有些不爽地说道,“多问了几句,发现居然是你写的,看看,我们之间的缘分啊!” 然后商雀翎又骂元满道:“你说你傻不傻,别人偷了你的东西,你还不着他们算帐,不过这次没关系了,我帮你把你的报酬拿回来了。” 元满看着那个钱袋,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感觉,又想笑又想哭。她很少哭的,但不知为何来了桑枝城后,想哭的感觉越来越频繁了。 “诶,你别掉金豆豆,你哥哥来了,我可不想又被他骂一顿,”商雀翎看了看她身后,然后靠近元满道,“你哥哥简直是个烈女,我上次不就打擂台的时候抱了下他吗,我当时是为了刺激那个木头啊,没成想把你哥哥给刺激到了。他一醒神就冲我发飙。搞得我好像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元满被她逗笑了。 商雀翎诉苦完便退回去,发现身旁之人对着缓步走来的徐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不禁好笑,然后牵起他的手举高,冲着徐清挑了挑眉。 徐清走到元满身旁,对着他们道:“恭喜了。” “口头的不算,我们日后去京城,记得好好招待我们。”商雀翎要讨个实在的祝福。 “会的。” “嗯,讲义气。”商雀翎笑了笑,然后把元满搂到一边去,避开两个男人。 “怎么了?”元满回头看着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男人,问道。 “妹妹,你要努力啊,要争取让我去京城的时候,喝上你们的喜酒。”商雀翎开门见山道。 “什么喜酒,你不要乱说。”元满惊道。 “你还没想通?”商雀翎疑惑道。 “虽然那个小魔女的故事我很喜欢,她的做法我也很赞赏,但你不是小魔女啊,他也不是师兄。”她继续道。 元满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道:“哥哥并不喜欢我。” “俗话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你都没开始,不要怂。”商雀翎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不断鼓励元满。 商雀翎又开导了她好一会,直到那边的告别结束后,她才不得不放元满离开。 此时的徐清和那位男子之间的氛围似乎有所改善,更准确地说,是男子对徐清没有那么强的戒备了。 元满不禁好奇地问道:“哥,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说了,说商雀翎有一回看见他和一位女子在一起,问过别人后知道那是他父亲给他说的媒,她就突然疯了一样哭得昏天黑地。” 男子父亲并不在意娃娃亲,所以给他说了媒,而他则是去和女子把说清楚的,不想被商雀翎撞了个正着。 男子从徐清那里知道原来商雀翎也为自己哭得要死要活,很是开心,所以瞬间不戒备他了。 所以是因为这样去抓的萤火虫,也不是徐清把她弄哭了。不过说实话,元满很难想象商雀翎哭得疯魔的场景。她坐上马车后,撩起帘子回头看,商雀翎竟然跑了,任那位男子如何在后面呼喊都不停。 元满忍俊不禁,听得头顶也传来一声轻笑,她抬头看,恰巧和马上的徐清笑着对视了。 一行人沿着大街前行,夏日的风吹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元满福至心灵,掀开帘子,果不其然,他们正经过月老庙前的大树。 树上挂满了红绳,木牌随风飘动,奏出悦耳的声音,犹如祝福天下的眷侣。 忽然有一块木牌映入眼帘,上面写着商雀翎,另一个名字想必就是方才那人的。但她却跟着别人挂这个牌子,真是不走寻常路,到时肯定要重新挂一回吧。 元满想着,然后好奇地看了看它周围的牌子,但是离它最近的木牌却是背对着元满的视线。就在元满放下帘子的瞬间,一阵大风吹来,把帘子吹得更开,她转头望去,那个一直是背面的木牌被吹得翻转过来。 黄色的木牌坠着红色的穗子随风飘舞,木牌上的笔迹遒劲有力,赫然写着—— 徐清,宁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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