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懒人，总算来了！”商雀翎笑骂道，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台的身影。 徐清刚来时，元满也立马看过去了，他穿着一身简单的衣衫，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元满乍然看见他，十分开心，但是开心的同时，心底隐约涌上一丝丝酸涩。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很久没见他的错觉。 接着，她便听到了商雀翎的笑骂。所有情感刹那消失。她把视线收回，放在商雀翎的侧脸上。商雀翎看起来有些激动，似乎期待了他很久。 元满看着看着，她却忽然转头了：“小姑娘，你不看好戏看我做什么？难不成被我迷住了？” 元满尴尬地转过头，专心地看擂台。 直到擂台结束，徐清始终站在台上。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出他没有玩尽兴，但比起整日窝在百里府时要舒心许多。扬起的唇角和神态尽显少年气，似乎一朝回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无忧亦无虑。 四周响起了对他的掌声，经久不息。有人把大家的真迹送到他手上，他谢过后，便走下台，石舒踏出一步，本要朝他而去，却有人比他更快。 商雀翎一阵风似的就窜出去了，嘴里喊着：“你真是太厉害了！” 两人还未走到一起，徐清先伸手把真迹递给她，熟料她径直越过了他伸过来的手，踮起脚抱住了他。 两人并没有贴很久，几乎是一触即分，商雀翎一手拿过真迹，一手拽着徐清跑出人群，似乎是这时才感觉到害羞。 石舒和小草目瞪口呆，两人眼也不转地看着商雀翎带着徐清从他们这边擦身而过。徐清在那瞬间，看到了身旁的元满，他略微侧过头，元满一副吃惊的表情。 但是他脚步不停，于是元满渐渐被他甩在身后。 “他们……他们……”小草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话都说不完整。 石舒也是张大了嘴，而后喃喃道：“这出来一趟，要带个夫人回京啊。长公主睡觉都要笑醒了。”说罢，又遭小草一顿肘击。 赵子玉也是惊得捂住嘴，然后撇了撇元满。 元满的表情不如小草和石舒那般戏剧化，惊讶过后反而瞧着很冷静。 围观打擂台的人同样处于震惊之中，震惊过后，很多人发出善意的笑声，还鼓起掌来。石舒呆呆地跟随大众。 赵子玉眼神流露出一种近似怜悯的情绪。她想到了白日里的情形。 元满同样回忆起早晨惊醒后见到林也的那种恐慌，还有她极力遮掩她和徐清在厨房的事情。 商雀翎让元满觉得，原来坦坦荡荡是这样的，会得到大众这般的反应。 热闹的擂台赛随着两人的离开也结束了，他们一行人同众人一起散开。 桑枝城的沿街都支着摊贩，不少人逛累了便坐着休息，顺便吃些美食。 元满他们便随处挑了一家馄饨店坐下。 石舒显然意犹未尽，叽叽喳喳地说着徐清那一招多么唬人，那一式多么凌厉。小草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他。 “哎，你们怎么看起来没有兴致啊？”石舒后知后觉道。 “我们又听不懂你说的，自然没兴致。”小草道。 “哦，好吧。”石舒丧气道。 元满笑道：“你们两个何时这般好了？” “哪里好？”小草说起这个，一扫无聊的模样，控诉道，“他天天来缠着我给他们主仆二人做饭，我都要被他们烦死了。”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石舒急忙为自己辩解，“我们说好了的，我给你报告公主的信息，你给我们做饭。” 元满有些疑惑，问道：“你不是在西厢房做饭吗？加上小草的，你有两份？” “噢，公子吃不惯百里府的食物，便要我从外头准备，然后我就想到小草了，正好我们各取所需。至于西厢房嘛，公子让我去替你们生火，然后找了个做饭的借口。” 说罢，他立即转向小草，忿忿道：“瞧瞧，我们公子对公主很好的，所以你不要总说我家公子坏话。” 小草想不到石舒竟公然告状，柳眉倒竖，还未说些什么，元满便问：“你为何说哥哥坏话啊？” 她看起来有些惊讶又好奇的模样。 其实小草想说，她在宋城时听元满念叨了徐清那么久，可徐清来了宋城也对她避而不见，那时小草便对徐清印象不是很好，回京后，元满大大小小也算是因徐清受了些折磨，可徐清如今对元满的态度可不像她回忆里的那样亲昵。 但这些说话出口只会让元满难过，所以小草便任性道：“就是不太了解徐公子，而且他们压榨我给他们做饭。” 元满笑笑，替小草说话，对石舒道：“看来对于做饭这事，她怨念颇深，你要好好哄她。” “我可是为她做了不少事的，昨晚还给她抓了萤火虫！”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的意思，小草不甚自在，做了个停的手势：“打住，抓萤火虫这事放我们之间怪怪的。” 元满和赵子玉看着这对冤家忍俊不禁。 石舒不依不饶道：“不行，我昨日抓萤火虫受了不少罪，快被蚊子咬死了。公子也真是的，明明是他要抓，偏偏拖着我一起。” “他喜欢萤火虫？”元满问道。 “不是，是商姑娘喜欢。商姑娘昨日似乎很伤心，然后公子就给她抓萤火虫去了。” “你们昨晚一直在抓萤火虫？没有回来？”问话的是赵子玉，她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听着，脸上露出笑意。她乍然一问，令石舒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结巴道：“啊，嗯，嗯，没有回来。” 说完后，石舒敏锐地觉得不对劲，赵子玉怎么会忽然发此一问，便有些紧张地问道：“昨日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啊，一切照常。”元满摇头否认。 “真的吗？”他又了一遍。 元满安抚又认真地点头，余光对上小草的视线，发现她正盯着她的喉部看，便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道：“你看什么呢？” 两人对望了一下，小草只好道：“没什么。” “真的无事吗？”石舒觉得这气氛怪怪地，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但下意识地想要交代更详细的事情，做一下辩解，“其实我们也不是因为抓萤火虫彻夜不归，是我想看日出，就央求公子和我去爬山了，正好不远。” “无事，我只是好奇一问。毕竟百里府不是规定了不能夜不归宿吗？”赵子玉轻声细语道。 “噢，原来是这样，”石舒解释道，“那是对你们学子来说不行，但公子是领队的，不算你们之列。” 后来大家又随便聊了些什么便回府了。 石舒和小草先把她们送回百里府，再回去另外一个府邸。 路上，石舒终于问出了令他疑惑的问题：“你好像不喜欢我说商姑娘的事情，之前也是，刚刚也是，为什么啊？” 小草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种事怎么跟他解释？ 石舒见她不愿意回答的样子，忽然灵机一动：“你！你！” “我什么我？” 石舒一惊一乍地指着她道：“你该不会喜欢我家公子吧？所以不愿意听另外一个女人的事情！” 小草感到十分无语：“你不要胡说。” 听到她笃定的回复，石舒冷静下来。如果她不是因为喜欢徐清才抗拒商雀翎，那是为何呢？她俩素未相识，自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抵触她呢？ 小草感到身后没动静了，不由得回头看看，发觉石舒停在原地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还眉头紧锁。 她刚想说他是做不来费脑子的事情的，结果石舒蓦地抬头，眼神发亮，仿佛参悟了人生，后又变得犹豫，不敢相信，十分矛盾。 他看着小草喃喃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这个样子吧？” “你想到什么了？”小草问。 元满和赵子玉回到百里府后，并没有径直去西厢房。赵子玉仍然住在养病的院子里，是以她们一同去了那里。 “你是不是今日太累了？”赵子玉给她沏了一杯茶。 “怎么了？”元满抿了口茶，问道。 “你今晚兴致不太高。” “可能吧。”元满说不清自己的状态，想着或许真是今日过得太糟了。 赵子玉摩挲着杯盏，静了一会，元满看着她问道：“你有话想说？”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带了些谨慎和猜测的意味直视她的眼睛，道：“今日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晚饭后见你，感觉你似乎释怀了很多，而且听到要去见小草的时候，还表现得很开心。” 元满细细听着，觉得她说得没错。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的确令她措手不及，但是说实话，她与元洛叶并不存在深厚的情谊，所以得知真相后，气愤多于难过，既然不够难过，以她恬淡的性子也很容易释怀。 赵子玉继续说道：“但你见到商姑娘后，便没那么活泼了。” “什么意思？”元满不解地问道。 “徐公子和商姑娘，他们是在一起了吗？” 关于这一点，她不确定，但是商雀翎对他表现出的亲昵和姿态，似乎说明了些什么，于是她猜测道：“应该是吧。” “你之前是不是没见过他们在一起？” “我带她找过哥哥，那是我第一回见他们。” “那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元满回忆起那时的感觉，道：“觉得商姑娘对哥哥很亲昵，不是说动作，而是语气和神态，仿佛认识了很久一样。” “没有别的了？” 元满不懂赵子玉想问什么，只得摇摇头。 “你不会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 经她这般提点，元满确实有一些郁闷的感觉。 赵子玉看着对面乖巧温顺的人，轻轻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徐公子有不一样的感情？” 她没有明说，但是元满听懂了她的意思，很快便否认了：“怎么会？我只当他是哥哥。” 像是为了力证自己的话语一般，她补充道：“之前我还告诉大家关于哥哥的喜好等问题，我知晓她们有些人喜欢他。倘若我对他也有这种感觉，如何会这般慷慨大方呢？” 而且不止如此，她当初在赏花宴还主动请缨请宁姒来。 赵子玉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普通人是不会这般做的，但是也有例外，她道：“有些人不太能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情感，只有亲眼见到自己不愿看到的情景，被触动后，才会明白。” 元满还是觉得不可能。 赵子玉察觉到她的抗拒，抚摸着她的手背，歉意道：“抱歉，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并不了解你们的相处方式，我不该乱说。” “你不必道歉的，”元满摇头，“或许是我占有欲太重。我应该控制住自己，哥哥从来不是谁独享的，何况我们分开这么久了。” 因为分开得太久，感情会疏远，她更加说不上占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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