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宫内异常忙碌,宫里上上下下都在为姬无夜远赴边关做准备。韩王为了让他走得体面,不惜花费重金,让本就不富裕的国家,更是雪上加霜。 这项工作依旧是韩宇一手操办,姬无夜一直都认为韩宇居心叵测,存心来看他笑话。 本来这是在自己的计划之内的,但是看到韩宇那副得意的嘴脸,反而让姬无夜不甘心离开新郑。 这两天除了上朝,姬无夜都闭门不出,生怕一出门就遇到韩宇,污了他的眼。 “恭喜将军。”血衣侯依旧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将军府。 “看到韩宇这幅嘴脸,我觉得确实没什么可恭喜的。”姬无夜猛得吞了一口酒,简直是将咬牙切齿写在脸上。 “将军怎能只看到眼前的小弊。现在韩宇有多得意,等到将军凯旋归来,看到他的坟墓时就有多开心。将军想想,他还能得意多久。” “哼!敢跟夜幕争东西,谅他有十条命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一切都在夜幕的掌握之内,不仅是韩国,其余六国也必将收入夜幕之下。” 将军府内多了一丝寒气,血衣侯周身都散发着刺骨寒风。他的野心很大,甚至大到妄图摆脱姬无夜的控制。 不过没关系,一切也在他的掌握之内。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夜幕的主人,而不是姬无夜。 天有些转凉,秋风渐渐到达新郑。落叶知秋,缓缓下落,本是岁月静好,却被两股无来由的风打乱了本该徐徐坠落的速度。 两人针锋相对,丝毫不让。卫庄灵活地挥动着鲨齿,每一次进攻都恰到好处。白凤时刻处于防御状态,认真观察卫庄的运动路线。 在卫庄转身的空隙,白凤正踢,卫庄用鲨齿格挡,两人陷入拉扯状态。卫庄用力挥剑,白凤顺势后翻,精准无误地落地。 “表现不错,但你还可以更快。”卫庄将鲨齿倒插地上,缓缓开口。 白凤点了点头。 “姬无夜几日后要出新郑。”卫庄收起鲨齿,“是时候为你的失误负责了。” 谍翅鸟告诉他们,苍鹭回到将军府,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姬无夜。至于听到了什么,无从得知,毕竟谍翅鸟听不懂人说话。 卫庄将可能的一切都尽数猜到,再加上平时在司部,姬无夜对自己貌似比之前还要戒备,许多经卫庄之手的大小事务他都要过问。卫庄猜测,姬无夜可能将白凤与流沙挂了勾。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制造一种假象,你与流沙无关的假象。” “这个办法可行吗?”白凤总觉得有些不妥。 “当一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是他最容易被误导的时候。” 卫庄的右边嘴角上扬,意味深长。 流沙无形,穿梭于任何地域。它无声无息,深入敌人内腹,一击致命。 弄玉不经意间打开窗子,两人都戒备地转头看向她。 “……是扰了二位的兴致吗?”弄玉陪着笑,正欲关窗。 “无妨,”卫庄说道,转向白凤,“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这几天抓紧时间去完成。” 卫庄转身离开。弄玉看着白凤,希望白凤能向她吐露点什么。 但白凤什么都没说,他也不会说,毕竟他是一个刺客。刺客是不可以把自己的任务告诉别人的,包括自己最信任的人。 “白凤,”弄玉仍不死心,“你又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吗?” “嗯。”白凤点头,言简意赅。 “会很危险吗?” “你是在关心我吗?” 这一下把弄玉问住了。她当然是在关心他,但总觉得不能一目了然地表现出来。他们都在试探,但谁都不愿意表达清楚其中的想法。 他们总要等对方说出来,总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弄玉不自然地笑了笑,准备关上窗户,却被白凤拦住。 “我觉得有些事,我们得说清楚。” 秦国的秋天,冷风瑟瑟,黄沙飞扬。 韩非这几天总觉得右胳膊时不时抽痛,找太医看过之后也没什么太大进展。倒是燕丹三番两头地派小厮过来送香囊,韩非只当他是好意。 “太子殿下。”韩非向燕丹行礼,“这几日可多亏了殿下的香囊,韩非才能睡得这么安稳。” “大家都是从异国他乡来到秦国,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燕丹回应道。 “殿下所说在理……嘶……”韩非捂着胳膊,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 “公子,怎么了?”燕丹关心地问道。 韩非缓了缓,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最近才开始的。去找太医看过,他们给的建议全都是没什么用的套话。算啦,顺其自然吧,可能过几天就好了呢。” 燕丹想了想,开口道:“九公子若不介意,可以给我看看吗? “这又有何妨。”韩非丝毫不避讳地把袖子撸起来。 有两三根血管颜色呈暗紫,有种向外肿大的趋势。它还没有生长完全,即使是刚刚发育,燕丹也能认出来它是什么。 燕丹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股冷汗爬上后背。他要回去,他现在要迫切的回去讨一个说法。 “九公子,丹先告辞了。” “唉,太子殿下……” 燕丹走得匆忙,韩非也觉察出了其中的不对。 韩非并没有着急害怕,他只知道这是他要承受的。从他回到韩国开始,危险就一直悄无声息地接踵而至。 南迁的大雁从咸阳宫上空略过,随后一只孤雁正奋力的想要追上队伍。它努力的煽动翅膀,想要更快,它只想与家人团聚。 南飞的孤雁啊,把我的思念也带回去,带回韩国,告诉我的父王、我的妹妹、我的朋友:思念成疾,身不由己。 “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走?” 两人依旧分居两侧,中间的窗户永远横在中间。明明距离那么近,一举一动都心知肚明,但是却永远看不真切。 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才是最揪心的。白凤想要越线,他想改变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 “白凤……我现在不能走。”弄玉低下头,轻轻咬着下唇,举棋不定。 “我知道!我是说等以后,等杀掉姬无夜后,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如果我不愿意,那你会走吗?” “我会留下来,一直到你想跟我走为止。自由的心本就不该被禁锢的身体所束缚,可能有关于你的其他事我不了解,但我知道你一定想摆脱现在的牢笼。” 牢笼吗……流沙对于弄玉来说,可能不止牢笼这么简单。她不是走不掉,而是没有走掉的勇气。 “你就这么想了解我的过去?” “我想。”白凤无时无刻不在想。 弄玉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我出生在百越,一个已经消失了的国家。” 弄玉垂下手,规规矩矩地站立在窗前。本该幸福的孩子,却被残酷的命运折磨,被混乱的时代虐待。 白凤听着,连风的声音都听来悲惨。原来,她与他一样,从小就无依无靠。唯一的区别是,弄玉在流沙可以体会到被紫女疼爱的感觉。 在这样一个人人都沦为杀戮工具的年代,这点温情是何其珍贵。弄玉不舍得离开流沙,因为紫女是她的家人。 但是在百鸟,白凤无法体会到对于家的归属感。墨鸦之于白凤,无异于是特殊的存在。 他跟墨鸦就像是站在悬崖峭壁,被人像畜生一样栓在这里,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握。他们两个是杀戮机器,是被姬无夜豢养的猎鹰,是随时都会被姬无夜掐死的宠物。 焱妃端坐在梳妆镜前,淡扫蛾眉轻点唇,放下唇脂,抚了抚自己的乌髻。 突然,门被人猛得推开,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向她走来。 “你干了什么?!”来人质问道。 “丹?”焱妃转过头,疑惑的问:“发什么事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疯卖傻!九公子身上的六魂恐咒,是不是你……”燕丹颤抖的手握成拳头。 “丹,你听我说……不是我。”焱妃上前,抓住燕丹的衣袖。 “你……”燕丹气急败坏,但也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 那个香囊…… “你是不是在香囊上做了什么手脚?” “那,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囊。丹你也用过,怎的你就没事呢。” “……”燕丹不懂怎么研制熏香,闻着味道也确实一样,但韩非所中的也的的确确是阴阳家的秘术——六魂恐咒。 燕丹甩开焱妃,厉声说道:“以后别再给九公子送那香囊了!” 这无济于事,他知道,韩非已经陷入死局了。他不想他的妻子,燕国太子的妻子,成为一个杀手。他信任她,那是曾经。燕丹无数次地希望她可以改变,放弃以前。 他知道妻子的身份,她不止是他的绯烟,还是阴阳家的东君焱妃。 “现在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了,我也想多了解了解你。” 本以为是一段难以启齿的经历,弄玉也没想到自己能压抑住情绪,完完整整地把它讲述出来。 “我?”白凤茫然失措。 “不交换一下吗?”弄玉笑道。 “那……你想知道什么?” “嗯……我想知道你的姐姐。” “你怎么知道我有姐姐?”白凤不自在地红了脸。 “你中毒那晚,说梦话的时候听到的。” “好吧……我姐姐……我曾经有个姐姐。那个时候我还很小,记忆不太清晰。” 他记得姐姐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能力,她可以凭空生火。村里的人当她是怪胎,经常出言侮辱她。 后来,一次偶然,姐姐在反抗过程中点燃了周边的柴火。干柴烈火,越烧越旺,欺凌者四散而逃。 这火焰像是被浇上了油,以极快的速度点燃了周围的农舍。 白凤记不得当时在干什么,只记得很热,很害怕。 他找不到姐姐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高处的木棍向他砸下来,他躲闪不及,被砸中了脚踝。 他费力地抽出脚踝,匍匐爬出去。他很累,也很痛。他想找姐姐,找爹娘。村民仓皇而逃,冷漠的人们就像看不见地上的孩子一样,纷纷攘攘,自顾自地逃离。 “直到火势变弱,我都没能看到爹娘和姐姐。” “然后呢?” “然后?”白凤靠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的欲落不落的树叶,说道:“我到处流浪,碰到了墨鸦,成为了百鸟的刺客,从此有了新名字,白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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