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确实是美妙的东西。 当它们顺着女神像和圣杯流进身体,尤嘉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抚慰了她对力量的渴望。 阿尔弗烈德暂时逃离了她的虎视眈眈。 他这段时间非常虚弱,以至于不得不寄身在死物当中。 自从降临人间的第一具身体被损坏后,尤嘉为他物色了动物的躯体、母巢吐出的魔物、无机质的器具……大多数坚持不了太久,其中以无机质的道具坚持得最久。 例如茶杯。 是的……他现在是个茶杯,精致的藏蓝星象雕花珐琅杯,放置在魔王的桌子上,不得不忍受幼稚鬼上司的玩弄。 “虽然我知道我现在的外形比较实用,但是起码用我泡红茶的时候请不要按照你的口味加那么多糖。”他冷冰冰地说。 尤嘉拒绝他,又加进两块方糖,“我不想听你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 他有些郁闷,“还是人类的身体比较方便,灵巧的十指可以做很多事情。” “适合的躯壳可遇不可求啊……”尤嘉摸了摸杯沿。 第一次通过深渊隧道降临人间界,是他有生以来最脆弱的时刻,像一只刚刚蜕皮,露出甲壳下雪白肉质的海底生物,才能完美地融入那具孱弱的人类躯体。但是现在他的精神体恢复过来,需要的躯体也更坚固,凡物根本无法满足要求。 他需要一具强大的新容器。 这次信仰的涌入让力量充沛之后,尤嘉很乐于向眷属展现自己的慈悲心肠。 “或许我们可以用母巢得到一个贴合你精神体的躯壳,就是耗费的力量太过庞大。” 桌子上的茶杯挪动了一下,“所以呢。” “所以当然不可能是免费的。”尤嘉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打量小小的茶杯。 茶杯的手把几乎要像犬类一样摇起来,声音温柔真挚,“我没有什么能给您的,因为我本来就是属于您的东西啊,能作为茶杯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不过有一具方便的躯体,才能发挥更大的作为,让您更好地使用我,请好好考虑一下吧。” “你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尤嘉现在母巢前,将新的力量传输过去,询问旁边的阿尔弗烈德,“你对新身体的尺寸有什么要求吗?缪拉和莎耶说胸大屁股大比较符合人类审美,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照着那个标准给你捏。” 阿尔弗烈德额角青筋一跳,“谢谢,不需要,请按照正常比例给我捏一具身体,我会感激不尽。” 尤嘉很失落,“好吧。” 没品位的东西。 母巢作为伟大而精妙的深渊造物,可以描绘出最贴近魔物原貌的外形。 副君的本体有张浓烈而野性的脸,睫毛很长,在蜜色皮肤上落下阴影,身躯健硕,肌肉线条清晰优美,沉睡的样子像是皮毛斑斓的猛虎,既凶猛,又让人想揉揉他鼻子和嘴巴之间的毛绒绒缝隙。 他的长发也漆黑卷曲,湿漉漉地贴在鬓角胸膛。 尤嘉忍不住拽住他的头发,握在掌心,拉扯几下。 阿尔弗烈德缓缓睁开眼睛,用幽绿的竖瞳看向她,“你没有自己的头发吗。” 尤嘉伸出双手,盖住他的脸用力揉搓,感受细腻紧实的皮肤,“好厉害,居然真的造出这么完整的躯壳。我真是天才的捏人工匠。” 不仅完整,还强大得能够容纳一位深渊大恶魔的意识,简直堪称奇迹。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吗,请来得更猛烈些吧!”她对远方的放逐者们寄予了厚望。 阿尔弗烈德费了一番力气才从她手下挣脱,握住她两只手腕的时候深觉自己是个被小型地狱恶犬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无能主人。 他真心实意地祝福:“恭喜您找到了新的力量来源。” 以后不要总想着吃掉他。 对于人类来说,开荒是件相当艰苦的事情。 没有高效且低耗能的魔物工程队,这只一号先遣队需要一切从零开始......没错,尤嘉擅自给这支虔信教廷起了称呼,并且准备作为稳定收割的信仰后花园来培养,如果提比略本人知道了目前所受的愚弄,大概会被道德低下行为可耻的魔王陛下气晕过去。 不过此时此刻,他正站在沙船所指引的土地上,环视未来的根据地。 坦白来说,这里绝不是传说中流淌着奶与蜜,遍地都是玉石和黄金的乐园,但是确实植被丰茂土壤肥沃。最妙的是,它被沙漠隔绝,天空晴朗洁净,没有一丝被畸变入侵的痕迹。 他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注视这里,对身后的追随者们说:“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追随者们同样热泪盈眶,“感恩仁慈的主,赐给我们得以生存的净土。” “我就知道,追随您是对的。无论是瘴气笼罩的污染区,还是环境宜居却疑似魔物占据的珀拉底,都不是久留之地,只有这片土地,才是人类的未来。” “我们会证明您是真正有远见的领袖!” 提比略亲自参与劳作,带着几个人用蓬布和树枝搭起简略的三角形帐篷,勉强能容纳两个人。 其他人则负责外出采集野果、伐木、从溪流中捕鱼。 还有几个孩子留下来,围绕在圣杯旁边向它祈祷,等待它的恩赐。圣杯并不是毫无节制地给予,在提供蜂蜜让他们熬过剩下的旅途后,它陷入了沉睡,杯身呈现黯淡的色泽,而祈祷和供奉则能让它恢复光泽。 提比略把瘦弱的黑发女孩分去和孩子们一起祈祷。她却露出奇异的神色,“谢谢,但还是不要了,让我去森林里采点蘑菇浆果吧。” 她自己的傀儡对着圣杯祈祷有什么用啊! 负责祈祷的小祭司们围着圣杯叽叽喳喳。 “请赐给我们焦糖布丁吧。” “不不,要棉花糖!” “你们不要只想着自己爱吃的,要为大家想想啊,果然是还是蜂蜜面包比较合适吧。” 那个总是阴沉沉、名字都没有的黑头发女孩子路过,冷不定地说:“你最讨厌的蔬菜是什么。” 其中一个孩子脱口而出,“当然是防风草……” “欸!圣杯里面是……是防风草!” “怎么会这样!” “都怪你随便乱说啦!” “我不是故意的,明明是那家伙……”孩子们转过头,黑头发女孩早已经不知所踪。 “可恶!” 晚餐是防风草根炖汤,由于盐和香料稀缺,味道相当难评。 傀儡喝下第一口之后,水晶球后的尤嘉脸色发绿,主动断开了链接。 不过这支先遣队给了她灵感。 几天后,主城广场的告示牌挂上巨幅通知,招募境外拓荒队成员,待遇优厚、提供安全保障,更有巨额分红和新领地的土地划分资格。 但是响应的人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围绕告示牌看完、或者听报童念完信息后,都选择离开。 会议室里,几位高级眷属围绕长桌四散坐开,桌上摆着水晶球和零食。 “为什么,大家都不想赚钱,也不想出去探险吗?”尤嘉趴在桌子上,两只手盖在后脑壳。 摩拉抓了一把盐烧鸡胸肉干,“废话,如果不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谁会跑到外面的灾变地区受罪。钱给得再多,也得有命花啊。” “那把罪犯集合起来当作第二支拓荒队呢?队伍里再多安插几位傀儡和魔物监工,不怕他们暴动。” “暴力镇压只能确保他们不参与叛乱,但是不能确保他们参与工作。如果几次暴动之后,拓荒队只剩下傀儡和魔物能呼吸,那这次探索有什么意义呢?”奥古斯都不赞同地摇头。 “如果人类能像魔物一样无穷再生就好了,不然哪怕最勇猛的冒险者也会受伤折损,对拓荒望而却步的。”尤嘉喃喃道。 “其实……能够无穷再生的人类,一直都有啊。”南汀默默地举起手。 所有人转过头,直直盯着她,“?” 尤嘉不可置信,“我怎么不知道。” 一名异世界人类站在瞭望塔尖,遥遥地对城墙上的南汀竖起大拇指。 南汀从袋子里掏出满满一把荆棘币,又对他晃了晃口袋。 异世界人类点了点头,大喊一声“信仰之跃!”从瞭望塔尖跳了下去。 地上多了一滩凄惨的血花。 摩拉:“……” 奥古斯都:“啊这……” 缪拉:“勇士啊!” 尤嘉和她一起震撼鼓掌。 南汀拜托魔物收集起这位散落一地的勇士,带回母巢所在的地下,把他们塞回异世界通道。 片刻之后,他裹着一身黏液,艰难地从通道里爬了出来,半天没能站起来,打了几个哆嗦,颤声道:“我……我不行了,呕……” 他趴在地上干呕五分钟,然而胃里空空如也,最后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 南汀把钱袋拍到他胸前,怜悯且敬佩,“回去休息几天吧。” 这天晚上,她试着动员异世界成员们参与远征队,召集所有人后,措辞半天,问道:“总督府在招募前往珀拉底外拓荒的队伍,你们愿不愿意……” 大家的眼睛亮起来,“新地图!” “……没错!就是新地图。” 南汀幡然醒悟,发现找到了鼓动这些家伙的秘籍。 他们对死亡的恐惧相当低,又对宣传中的金币奖励、土地分割、境外探险相当感兴趣。在尤嘉的允许下,她向异世界群体们承诺,如果在境外领地开荒中贡献斐然,可以得到成为村长、镇长,乃至统领一城的资格,如果对此不感兴趣,还能作用田地工厂,成为农场主和工厂主。 “哦哦哦,听起来不错嘛。” “没想到我也有成为农场主的一天,我原来老家的公寓才三十平。” 有人回道:“同病相怜啊朋友,我在自由港星系打工的时候住的屋子只能装下一张床,马桶就摆在床尾。” “等等,这个构造难道不是监狱吗?” 境外拓荒队二号很快组建了起来。 报名现场,护理人员用消毒过的取血针在一位异世界成员的手指扎了一下,血液沉进试管。 他把棉签摁在伤口上,“好了,下一位。” 这些血液会被储存在零下温度的冰窖中,用标签记录每个人的信息和指纹,当主人在拓荒中遭遇不测,冰窖中的血液会被取出,投进母巢,重新复活。 妮可:“等等,如果他们还没有去世时把血液投进母巢,会世界上出现两个一样的人吗?” 冬天已经不是耕种的季节,她最近非常悠闲,因此先遣队征召活动开始后就被拉来当负责人。 写作负责人,读作苦力,任何杂事都需要处理。 南汀回答:“当然不会,如果本体没有去世,血液投入母巢什么都不会发生,只会浪费一滴血,到时候人死在外地,还要千里迢迢把尸体的一部分带回来,很麻烦的。” 尤嘉若有所思,“如果能在本体存在的情况下多复制出一群能反复复活的劳动力,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不要有那么危险的想法啊,想象一下走到路上的人都长着同一张脸,这场面也可怕好不好。” “欸,会吗?”尤嘉有些失落地摇了摇酒壶,“福绪斯也这么觉得吗?” 酒壶动作幅度地很大地摇晃了一下壶身。 尤嘉替它翻译,“绪福斯说我说得都对哦!” 明明只是一只会动的酒壶,居然能从它身上看出谄媚来。 南汀和妮可茫然地看着它。 这东西哪里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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