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冉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一刻。 她轻轻敲岚岚的房门：“岚岚，你睡了吗？” 传来岚岚的声音：“还没有。” 迟冉推开门，客厅的光亮照进房间，岚岚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声音里透着委屈：“妈妈，我睡不着。” 迟冉：“那我们去抓娃娃吧。” 小姑娘立即坐起来，惊喜而不可思议：“现在吗？” 果然是这件事，迟冉点头：“嗯，就现在，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抓十个娃娃吗？” “啊啊啊！”岚岚激动地跳起来，在床上蹦跶几下，然后光着脚跑过去抱迟冉，“妈妈，你太好了！” 这一刻迟冉想，如果当时陈燕给她买了那款儿童套餐，她也一定会像岚岚这么激动。 晚上温度低，迟冉给岚岚加了件外套，两人打车去市中心。 山北市有几个商业区，是年轻人的聚集地，基本到十二点后才会打烊。迟冉知道一个游戏城，那里有一片专门的抓娃娃区，她来过几次。 闹市灯火通明，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往来不绝，岚岚很少在这么晚出门，她紧紧抓着迟冉的手，新奇地打量周遭的事物。 陈燕管得严，迟冉也很少这个时间在外面溜达，同样觉得新鲜和兴奋。周围人多，她拉紧岚岚，进去到游戏城里。 “他们都不睡觉吗？”岚岚好奇地问。 “有一种人叫夜猫子，昼伏夜出。”迟冉解释。 岚岚张嘴瞪眼，觉得不可思议。 “哇，好多娃娃！”岚岚惊呼，高兴地不停跺脚。 迟冉去兑换了一筐游戏币，岚岚迫不及待，她让岚岚再等等，两人站在旁边看别人抓娃娃。 岚岚不解：“我们在等什么？” 迟冉眯眼：“我观察一下概率。” 娃娃机基本都被老板设置了概率，爪子的抓力前几下松，有一下会比较紧，每个机子的概率不同。 观察过后，迟冉拉着岚岚走到一个机子前，信誓旦旦：“三局内肯定能抓到。” 岚岚忽闪着大眼，满满期待。 果不其然，迟冉每次都可以让爪子精准地抓起玩偶，第一局爪子半路放松，失败，第二局抓力足够，玩偶顺利掉落到出口。 岚岚拿出玩偶，再看向迟冉时，满脸崇拜：“好厉害啊！” 迟冉的爱好之一就是抓娃娃，又被小朋友如此崇拜，她霎时心花怒放：“目标达成百分之十，继续出击！” 她选择智取，等有些人几次没抓到放弃后，迟冉便会过去“捡漏”，基本三局以内就能抓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她抓够十个玩偶，游戏币还剩一半。 岚岚今晚的口头禅是“妈妈，你超厉害的”。 后面岚岚抱不过来那么多玩偶，迟冉买了个装玩偶的透明袋背包，激起她新的挑战欲，誓要把袋子装满。 抓了一堆小玩偶后，迟冉给岚岚抓了一个中型的哆啦A梦布偶，岚岚背着一袋子玩偶，抱着大哆啦，开心地像拥有了全世界。 迟冉也玩痛快了，今晚是她变成罗晓茹以来，最放松最高兴的一次，也破了她个人抓娃娃数量的记录。 她拍了好几张照片，可惜不能发朋友圈炫耀。 从游戏城出来，已经接近零点，迟冉叫上网约车，和岚岚站在路边等车。 “妈妈，我今天超级开心。”岚岚靠着她，仰起头，眼眸格外明亮。 迟冉揽过她：“开心就好。” 满足小朋友的心愿，又秀了把没什么用的抓娃娃技能，迟冉也高兴。 “妈妈，我很久没见你这么开心过了。”岚岚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迟冉，而是在看别处。 迟冉愣住。 岚岚指的应该不是她，而是罗晓茹。 岚岚：“我们王老师说，有时候一个人笑，也不能代表他真的开心。” 她的妈妈总在她面前笑，可岚岚觉得妈妈不是真正的开心，这种不开心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迟冉早就发现，很多成年人擅长伪装，不高兴可以装作高兴，难过可以装作没事，甚至讨厌也可以装作平静。 罗晓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没有大喜大悲，可迟冉也觉得她不开心。有几次迟冉去办公室送作业，只有罗晓茹一个人，她不是在走神，就是像心不在焉地做事。 原来连岚岚都看得出来。 “岚岚放心，你妈妈现在，每天不知道有多开心。”迟冉想到这段时间的罗晓茹，她岂止是开心，还会变着法儿气人。 岚岚听不出言外之意，笑得特别甜。 迟冉：姐姐心里苦。 回去的路上，岚岚靠着迟冉睡着，路灯一盏接一盏晃过，车里的光影忽明忽暗，街景空荡。 迟冉毫无困意，歪头看岚岚，小姑娘闭着眼，嘴角挂有恬淡的笑意，说不定她正在做梦，梦里还在抓娃娃。 幸好，岚岚的期望没有落空，她不会在很多年后，还对童年的一桩小事心存不甘。 甚至，她可能会一辈子记得，这个美梦成真的夜晚。 - 陈燕表现出焦虑，因为女儿即将迎来本学期第二次考试。 “冉冉，你这次可一定不能胡闹，必须端正态度，好好考试。”陈燕千叮万嘱。 罗晓茹：“放心，我会好好考试。” 她怎么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陈燕：“抓紧让小洲再给你补补数学，提高一分是一分。” 没有办法，罗晓茹只好配合，让孔令洲补了几小时的数学。假期第二天晚上，班上学生还在群里各种闲聊，看起来没人对考试的到来感到有压力。 如果他们成绩退步明显，迟冉不可避免将遇到麻烦，罗晓茹挺着急的。 她委婉地在群里发消息：【你们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雷轩：【考试？那是什么？能吃吗？】 谭琦：【根本没在怕的，听天由命。】 某同学：【虽然我没有复习，但我觉得我肯定没问题！】 某同学：【在下先和各位打声招呼，考场上恳请大家慈悲为怀，鼎力相助。】 …… 罗晓茹的血压上升，抬手捏住鼻梁。 崔漫：【冉冉，我看不进去书，愁死了。】 李露然：【希望我能考得比上次好。】 宋森垣：【我妈给我找了个家教，临时抱佛脚。】 某同学：【我勉强准备得还行。】 …… 罗晓茹：【期中考试很重要，你们好好复习，加油！】 罗晓茹：【抓紧时间把各科作业写完。】 接下来好几个同学求抄作业。 罗晓茹叹气，这形势不容乐观。 三天假期一晃而过。 开学的第一天早上，班里怨声载道。 雷轩打哈欠：“我怎么觉得这个假跟没放一样，‘咻’的就过去了。” 谭琦：“我姐说他们上学那会儿，五一放七天假，我都惊呆了。” 宋森垣打趣：“咱们早点出生就好了。” 罗晓茹：不巧，我赶上了。 后面突然有男生大吼一声：“文三班的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有人被吓了一跳，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朝后看去，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男生嚣张地晃动肩膀，故作粗声粗气：“都把作业拿出来给我抄！别逼我求你们！” 最狠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气氛瞬间松弛，有人笑他，有人“切”一声，也有人当真掏出作业本给他。 雷轩吐槽他：“宇哥，你这梗老套了。” 男生嬉笑：“老不老套的，管用就行。” 在校园里，玩流行梗是普遍现象，罗晓茹在实中也见过，甚至岚岚有时候也会冒出一句时下流行的梗。 想到明天考试，再看看班上这乌烟瘴气的氛围，罗晓茹脑壳疼。 各科老师再次在课上强调考试注意事项，让学生仔细审题，灵活变换思维，把握住每个题的知识点，历史、政治老师反复说哪几个单元是重点，提醒学生用心背。 下午各班主任组织学生布置考场，教室里的书本需要全部搬到走廊的柜子里，课桌之间拉开距离，反着摆放，班长去办公室领座位考号，贴在课桌左上角。 每次考试前，都要保持教室卫生清洁，黑板不许有板书痕迹，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文三班学生乐得打扫卫生，因为会占用一部分上课时间。 学委练过硬笔书法，写得一手清秀好字，有时候帮老师们上黑板抄知识点，写考试纪律注意事项的任务也落在她身上。 各年级组老师针对考试开会，迟冉在笔记本上做记录，考场纪律第一，不许出现交头接耳的现象，对作弊行为零容忍。迟冉这才知道，十二中举行考试的时候，不仅有老师在教室监考，主任各班巡逻，就连校领导也会通过监控监督考场情况。 学校严格抓作弊，之前有学生出现作弊行为，都被严肃处理，某位校领导曾放出豪言“决不允许我们学校有一个作弊的学生”。 会议最后，年级组长说道：“不仅是学生要认真严肃对待这次考试，我们老师也一样，应尽最大努力保证考试公平。” 晚上，迟冉在班级群里发消息：【大家今晚都早点休息，明天好好考试。】 宋森垣：【罗老师，我们会的。】 雷轩：【听老师的话，我这就去睡。】 李露然：【老师晚安。】 …… 各老师在群里发消息，班主任收到的回复率最高。 江鹏：【考试一定把题干看清，准备回答时把语言捋通顺，病句、错别字都会影响分值，个别同学注意你的字迹，我看不懂的一律按照零分处理。】 江鹏：【高考是残酷的，不会有人体谅你这样那样的原因，你必须自己做好！】 江鹏：【你们上点心，努点力，别让家长、老师们失望！】 文三班没有学生想搭理他。 宋森垣是班长，有“和平大使”的隐形身份，他回：【好的老师。】 历史课代表：【收到。】 罗晓茹叹了口气：【收到。】 她希望尽量不激化江鹏和学生之间的矛盾。 学生们马上转战到另一个没有老师的群里聊天。 某同学：【我妈又在我旁边说，你们江老师很负责。】 雷轩：【拉倒吧，他说那么多，还不是怕咱们考差了给他丢人。】 谭琦：【他就没瞧上过咱班，上次在实验班咋说咱们的？】 某同学：【正好我也没复习历史，到时候全给他空下。】 下面跟了几条回复，普遍都对江鹏有怨气。 罗晓茹关掉聊天界面，她也清楚江鹏的确不喜欢文三班，或者说，很多老师都对文三班有意见，只是不像江鹏表现在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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