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和迟国建回来，等罗晓茹挂完水，就可以带她出院，医生给开了些帮助恢复病情的口服药。 “冉冉，咱们下午就能出院了。”陈燕收拾东西。 “好。”罗晓茹闷闷地应了声，视线不时往门口转移，像是在期盼什么。 陈燕主动和“罗晓茹”搭话：“罗老师，您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迟冉别扭地应了声：“好多了。” “那就好，您多注意休息。”陈燕没敢多打扰。 除了头部还有点儿不舒服之外，迟冉身上其他地方没有大碍，她一手在输液，空出另一只手玩手机。 “妈妈！”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 迟冉和罗晓茹同时望去，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跑进来，罗晓茹起先那点儿烦躁一扫而光，眼里闪过惊喜，还有隐忍的慈爱。 岚岚却并没有看她，而是径直奔向隔壁床。 迟冉瞬间猜到，这小女孩是罗晓茹的女儿，女孩皮肤白腻，略带婴儿肥，一双眼眸黑亮水润，漂亮又亲人。 女孩朝她迎来，两只小手抓住迟冉的胳膊，再次瓮声瓮气叫了声：“妈妈！” 迟冉手一抖，手机滑落在被子上。 她她她……恋爱都还没谈过，就这么当“妈”了？ 直观且震撼。 小女孩仰起头，眼仁亮得反光，睫毛卷翘细长，就像个好看的瓷娃娃。岚岚目不转睛盯着迟冉，在等她回应。 迟冉惊叹，罗晓茹的女儿好可爱啊。 可她应该跟小女孩说什么？妈妈没事？你怎么来了？等等，迟冉一下子想不起这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不管了，先笑吧，迟冉强扯出一个笑脸。 岚岚看到她手上的留置针，难过地问：“妈妈，你疼不疼啊？” 迟冉：“不疼的。” 岚岚趴在床旁，握着她的手，撒娇道：“妈妈，这两天我可想你啦。” 小女孩也太暖了吧，这一刻，迟冉突然理解，为什么人家说“女儿是小棉袄”。 一旁的罗晓茹鼻子发酸。 迟冉顺着岚岚的话回应：“我也想你哦。” 岚岚咧开嘴，笑得很甜，然后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迟冉看。 迟冉一边对“女儿”傻笑，一边拿起手机给罗晓茹发微信：【她叫什么名字？我该和她聊什么？】 她应该早点问的，也不至于这一刻迷之尴尬。 陈燕和迟国建坐在一旁，李子琴和罗鹏站在病房门口，大家的目光都在往这边看。 众人没想到的是，“迟冉”突然开口：“罗老师，这就是你家女儿岚岚吧？” 迟冉顿了半秒，迅速接住戏：“对，是我们家岚岚。” 她突然有了主意，指着罗晓茹道：“岚岚，这是迟冉姐姐，你去打个招呼。” 岚岚很听话，乖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旁边。 妙啊，迟冉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迟冉姐姐好。”岚岚站在罗晓茹床旁，并不知道这个才是她真正的妈妈。 “岚岚真乖。”罗晓茹忍住抱女儿的冲动，“谁给岚岚扎的辫子啊，真漂亮。” “奶奶扎的。”岚岚回她，觉得这个姐姐很亲切，“我妈妈给我扎的辫子更漂亮。” 罗晓茹眉眼温柔，因为身份限制，她只能和女儿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其实她很想问问岚岚，这两天去哪里玩了，玩得开心吗？ 也很想和女儿说声抱歉，又没能带她去放风筝。 或许是母女连心，过了会儿，岚岚回到迟冉身旁，主动和她聊起这些：“妈妈，你猜猜我前天去哪里玩了？” 迟冉刚刚说服自己，把岚岚当成亲妹妹相处就好，她配合着猜测：“是不是去游乐场了？” 岚岚：“不是，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带我去了科技馆，我见到一个特别酷的机器人……” 岚岚绘声绘色地描述机器人有多厉害：“爸爸还给我买了一个遥控机器人。” 迟冉感兴趣：“什么样子的？可不可以让我玩一玩？” 她是认真的，但旁人看来，这是妈妈哄女儿的方式。 罗晓茹笑了，并不再担心迟冉往后与岚岚怎么相处。 岚岚：“妈妈，那你现在跟我回家吧，我拿机器人给你玩。” 迟冉：那我还是不玩了。 李子琴搭话：“岚岚乖，妈妈还要再在医院住几天。” “好吧。”岚岚很听话，继续聊这两天的事，“我们还去抓娃娃了，爸爸好厉害，给我抓了这么一大袋娃娃。” 岚岚边说边比划，眉飞色舞，实在很可爱。 迟冉忍俊不禁：“抓娃娃我也很擅长，下次我给你抓。” 岚岚却摇头：“才不是，上次你带我去抓娃娃，你拿了一筐币，最后只抓了两个特别丑的娃娃。” 岚岚：“妈妈，我们不要浪费钱。” 迟冉：…… 还有这事？原来学霸也不是什么都擅长。 旁人听完岚岚的话，都跟着笑了，连罗晓茹自己都被逗笑。 岚岚在医院待到中午，走之前依依不舍拉着迟冉的手：“妈妈，我去了学校会想你的，你要快点好起来。” 迟冉有被暖到：“嗯，我会的。” 岚岚又和罗晓茹道别：“迟冉姐姐，再见。” “岚岚，再见。”罗晓茹朝她摆手，一直目送女儿离开。 李子琴搭好床上的饭桌，把午饭给迟冉准备好，边让她放心：“你不用操心岚岚，下午你爸送她去学校。” “岚岚今天就开学？”迟冉不知道岚岚读的是私立寄宿小学，需要提前到校。 李子琴怔了下，不过还是完整地回答：“岚岚的学校要求，要在开学前一天返校。” 迟冉“哦”了声，不敢再多问。 下午罗晓茹出院之前，主治医生来病房转了一圈，李子琴和他聊了几句，问女儿的情况。 主治医生：“她差不多一周就可以痊愈，如果想回家休养，也是可以的。” 没等李子琴说话，迟冉先沉不住气：“医生，我还是经常觉得不舒服，再住院观察一阵吧。” 医生自然尊重病人的意愿：“不过最多再观察一周。” 能拖多久是多久，迟冉现在很焦虑。 罗晓茹坐在床边，旁边放着收拾好的东西，陈燕和迟国建去办理出院手续。突然什么事都有“大人”帮忙操心，罗晓茹挺不习惯。 “冉冉，手续都办好了，咱们走吧。”陈燕回来，迟国建跟着提上东西。 罗晓茹起身，淡然自若地走到迟冉身旁：“罗老师，我就先出院了，学校的事你不用担心，好好养身体，有事咱们随时联系。” 迟冉咬着牙回了个“好”。 陈燕和迟国建同样打了个招呼：“罗老师，您保重啊。” 随后，迟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和罗晓茹“一家三口”离开，心里忍不住无能咆哮：罗晓茹，把我爸妈还给我！ “你的这个学生还挺懂事的。”李子琴对“迟冉”的印象不错，随口夸了句。 “那是。”迟冉乐得被人夸奖。 病房里没有外人，李子琴便放开了聊：“有时候同一个班的学生，那也是天差地别，看看这小姑娘，再看看你们班那个不写作文，故意和你作对的女生，唉。” 李子琴摇了摇头，一副“没救了”的表情。 迟冉：…… - 打车回家的路上，陈燕问罗晓茹晚上想吃什么，下车后她直接去菜市场买菜，父女俩一起上楼。 罗晓茹特意记了小区和单元号，跟着迟国建回家，她扫了眼房屋的结构，大约八十平，两居室，罗晓茹马上确定朝南偏小的房间是“自己”的卧室。 作为班主任，她自然了解学生的家庭情况，知道住在这个小区的多是自来水厂的职工，都是普通的工薪家庭。 “冉冉，你确定明天可以上学吗？不用再多休息几天？”迟国建不放心。 罗晓茹：“我没问题。” 迟国建：“好在这次有惊无险，估计以后你妈不会再让你骑电动车了。” 罗晓茹想到短时间内不能开车也不能骑电动，有点无奈。 她来到迟冉的卧室，房间里有一整面墙是衣柜，剩余的空间堪堪摆放单人床、书柜，以及置于窗前的书桌，书桌上堆着散乱的书本和文具。 对罗晓茹而言，她的居住环境打了个大折扣，而且从独居变成“三口之家”，她还需要时间适应。 虽然迟国建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但从实质层面，她们没有任何关系，罗晓茹感到很别扭，回来后她就待在自己的房间。 窗外正对着几棵杨树，枝头发了嫩芽，罗晓茹打开窗户，一阵清风迎面扑来，她的思绪逐渐厘清。 在任何时候，都要让自己保持处变不惊。 罗晓茹拿起纸笔，开始罗列计划的雏形。 晚上，陈燕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特意煲了滋补汤，连着给罗晓茹盛两大碗。 陈燕：“冉冉，多喝点汤。” 罗晓茹顺口客气：“谢谢。” 陈燕笑：“你这孩子，跟妈妈客气什么。” 陈燕又对迟国建道：“不过别说，这两天我感觉冉冉一下就懂事了，你看她和罗老师说的那些话。” 迟国建也有这种感觉。 陈燕的心情不错：“上次作文那事，我就怕罗老师对冉冉有意见，这下好了，两人的矛盾算是化解了。” 罗晓茹安静地吃饭，不参与这个话题。 迟国建：“可我怎么觉得，罗老师这两天挺不高兴的，几乎很少说话。” 陈燕仔细回想，确实感觉罗晓茹在医院有点反常。 两人聊着聊着，聊到了罗晓茹的家人，迟国建道：“罗老师的父母，看着就是高知分子，怪不得人家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 陈燕：“还有罗老师的女儿，小姑娘长得真漂亮，还有礼貌。” 陈燕遗憾：“可惜没见到罗老师家老公，我一直好奇，罗老师这么好的条件，找的老公会是什么样。”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迟国建想起来：“昨晚我好像听见罗老师她妈聊起这件事，罗老师不太想提的样子。” 陈燕：“老迟，你记不记得，昨天罗老师一听她老公要去医院，她马上就很排斥。” 陈燕忍不住猜测：“罗老师该不会是……和老公离婚了吧？” 罗晓茹夹菜的筷子一顿。 迟国建：“不确定的事，咱别瞎猜。” 陈燕：“我这不就关起门来在自己家说说嘛，我还能去当人家罗老师面说啊？” 罗晓茹抬头看了陈燕一眼。 没错，你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陈燕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猜测：“想想也不太可能，人罗老师长得好，家境好，工作好，哪个男人娶到不偷着乐。” 陈燕：“冉冉，你要是能有罗老师一半优秀，妈这辈子啥也不求了。” 罗晓茹淡淡回了句：“会的。” 吃完饭，她主动要帮陈燕收拾，被陈燕拒绝：“冉冉，你回屋休息去，要是有精力就再看看书。” 罗晓茹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份，只需要好好学习，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管。但关于学习这件事——她早就通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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