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1 / 1）

千叶昨天才同中原中也大打出手，身上还留着伤，现在又高强度使用异能，虽然脸上笑吟吟的，但重力使瞄她一眼，都怕她就这么原地死了。

兰堂叹了口气：“异能对身体的负担这样重，你这是何苦呢？”

千叶奇怪地看着他：“难道我要自觉把自己和哥哥的脑袋摞在一起，乖乖引颈就戮吗？”

这话兰堂没法接，他和笑嘻嘻的千叶面面相觑片刻，又转向中原中也，收获了一个翻得相当标准的大白眼。少年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大大咧咧地对他勾了勾手指：“你到底打不打？”

兰堂表情丧丧的，抛开强大的异能力不谈，他看起来像个郁郁不得志的落魄青年，方才那股精神气像一缕卷在他身上的烟，短暂地流连了一会儿，风一吹就散了。

“兰堂先生，你与中也非亲非故，八年前的事你们又都不大记得了，也不见得非报仇雪恨不可。要是有什么愿望，坐下来好好谈谈，有什么不好？”太宰治一手撑着千叶的肩膀，好声好气地说了没几句，就开始跑偏，“这又关我们兄妹什么事呢，我俩多冤啊。”

千叶跟着点头，十分赞同：“大不了我们出去以后不跟森先生告状嘛。”

他俩一个不走心地半垂着眼，一个兴致勃勃地抬头去看小楼屋顶的天窗，凑成了一双大写的敷衍。就连随口忽悠两句，都有种“信了撞大运，不信也拉倒”的摆烂气息，看得中原中也眼皮子狂跳，想一人一拳把他俩都锤进地里，相亲相爱地变成两棵端庄的树。

——不会说话也不招人烦那种。

兰堂笑得有点无奈：“哪有那么简单？孩子话……”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青年忧郁的眼神在半大孩子身上掠过去，没敢多停一秒，长辈般怜惜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三圈，实在没立场说，便又自己咽下去了，一时间被噎得只会苦笑。

一年的情谊值几个钱？别说太宰治对此嗤之以鼻，连千叶都不信。算算年纪，兰堂也到而立之年了，反倒比十一岁的小孩还好哄。

于漂泊在人间的孤魂野鬼而言，这一星半点的温情是多么诱人……又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就好像他真在热热闹闹地活着似的。

千叶对他一吐舌，作势伸手去揉眼睛：“多少也算有点交情……”

一只黝黑的眼睛从分开的食指与中指间露了出来，倏然褪成了幽冷的紫色。她眼里半点笑意没有，慢条斯理地接上了自己的话：“……做什么这样不近人情呢？”

太宰治这心眼比蜂窝煤还多的家伙，搭肩居然只是摆了个姿势——他俩连衣服都没挨着，就为了让兰堂放松警惕！

兰堂被骗了个正着，一时不防望进一双诡异异瞳里，大脑当场宣布撂挑子，意识被搅成一团的剧痛顺着神经传达到全身，连身经百战的超越者都好险没直接跪在地上。

中原中也别的不提，对战斗的反应神经的确相当出色，见状二话不说，一脚踢起一堆土，顺着这把土块碎石就上半空去了，一拳把脑子变成浆糊的兰堂摁进了地里。

他的身体大概是有什么自动保护机制，亚空间擦着中原中也炸开一串鞭炮，一时间竟叫他和兰堂一并吐起血来。他吐血归吐血，手上一点不饶人，可惜在一掌让兰堂身首异处前，这昏昏沉沉的青年突然清醒过来，顿时抬脚就踹，两个人在地上滚出几米距离，一身尘土，好不狼狈。

本该抱怨一句临时队友错失良机的千叶却突然成了个锯嘴葫芦，眼神空茫地盯着前方，用力闭了闭眼，才勉强恢复了一点清明。她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卡壳般的的动静，血顺着嘴角往外涌，乍一看触目惊心。

太宰治的手这回落到了实处，手心贴着她的后颈，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再这么打下去，兰堂死没死不好说，他恐怕要没妹妹了是真的，不划算的程度直逼拿豪华别墅换普通平层！

“兰堂先生，”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十分顺手地全糊在了太宰治袖子上，声音虚弱得有点发飘，强行提高了音量，“要把中原变成你的异能生命体……就为了看他的记忆这种事，怎么不早点说呢？”

兰堂目光有些失焦，艰难地定住一点，轻声说：“抱歉，没顾得上这件事。”

“『溯洄』，让人脑子疼得要命、干扰战斗只是副业，主要作用是翻出人脑袋的记忆。时间不太够，我就看到了一点。”千叶那股活蹦乱跳的劲儿半死不活地回到了她身上，表情还怪骄傲的，“这种事情，你让我用异能帮你想起来就好了啊。”

兰堂面上冷静的神情陡然开裂，露出一点近乎茫然的质地。他站了起来，沉默片刻，不知道信没信，开口问：“要是能想起来……自然是最好的。”

中原中也真心实意地说：“……你神经病吧。”

为了掀他脑子看看里面的记忆这么拼命吗？

他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心平气静一点，表情却还是杀气腾腾的：“八年前的事情，我自己都没有印象，你还能看见什么？”

此话一出，兰堂瞳孔都涣散了，似乎有点想反驳，但大脑还处于混乱期。太宰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毫不客气地点评道：“真有意思。”

“理论上说，你不记得但确实存在的记忆，未必就看不到，也有可能是模糊的，或者断断续续的。”千叶苦恼地搔了搔自己的脸，“不管怎么说……如果杀了中原也没有成功的话，这就算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吧？”

兰堂想对她笑一笑，可惜没成功，只拧出个半酸不苦的苦笑：“……这是什么异能呢？”

他大概不止想问这一个问题，还有更多的——但他心里又有答案，千叶对他看似不设防，实则相当谨慎，并不是个表里如一的傻白甜。

要真是，她也不能把『神明的恩赐』这种自毁性质的异能用得这么得心应手。

“除了条件有点复杂，要支付的代价也比较多以外，『往日之窗』算是个很好用的异能。”千叶笑眯眯地靠在太宰治身上，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眼皮，“上个星期才拿到，还没来得及熟悉。大致就是把一个人的记忆放给指定的另一个人看……要看自己的也不是不行。”

“比起把我们通通杀掉，还是拥有一个可以试错的合作伙伴更好吧？”太宰治无辜地对他挥了挥手，“兰堂先生觉得呢？”

兰堂的异能的确棘手，但他们三个凑在一起，怎么也算得上粘牙。硬要把他们一锅烩了，多少得落得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现在的局面就是铁证。

谈判的筹码，只有在双方势均力敌时，才会在赌桌上悄然出现。不论兰堂是同意和平处理还是非得你死我活，这一架都非打不可。

他视线的余光注意到先代首领的身形消失在虚空中，就知道这件事算是谈妥了。

兰堂说：“既然是合作，总该有什么要求吧。”

这可算是意外之喜，老实人兰堂主动上门来送温暖，哪有不接着的道理？太宰治意思意思问了中原中也一句“你应该没什么要求吧”，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就兴致勃勃地对千叶说：“你觉得呢？给森先生捣点乱还是添点柴？”

千叶觉得老师的心脏大概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偶尔还是做点好事……森先生答应我的奶茶配方还没给我呢！”

兰堂觉得森鸥外摊上这两个学生有够倒霉的，但知情识趣地没说话，安静地站着，一副中原中也看了以后，除开“冤大头”说不出其他评价的温和表情。

带着久违的一点真切的笑意。

太宰治咂了咂嘴，作为在场最完整健康的人拍板定论：“兰堂先生就暂时在港口Mafia继续做准干部吧？至于中也……我们姑且也算救了你一命，是不是得做点什么回报一下？”

太宰治可能会胡说八道，但千叶大概不至于骗他。兰堂选择性遗忘了战斗时把人骗得晕头转向的那个“千叶”，对他轻轻点了一下头，有点不知道做什么，就专心致志地盯着脚底下的花瓣，亚空间也缓缓散开了。

中原中也连白眼都懒得对他翻，面对这种心眼又多又脏的家伙，他有种油然而生的疲惫感：“行吧……事先警告你，违背原则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照顾我的妹妹直到她养好伤为止这种简单的条件总可以吧？”

严格来说，千叶的确帮了不少忙，粗略来讲，这伤也能四舍五入算是替他受的——但他的脸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绿了。

他心里觉得太宰治憋了一肚子坏水，眼睛一看到千叶，那不合时宜的“羊之王综合症”又总忍不住要犯，觉得她生来病弱，跟着如此不靠谱的兄长也挺可怜的，一时间竟哽住了。

他和千叶大眼瞪小眼，她福至心灵，举起被血浸湿的袖子给他看：“拜托了？”

太宰治火上浇油：“照顾小孩子而已，你要是不会也就算了。”

中原中也：“……行。”

照顾小孩子而已，谁说他不会？大不了过段时间再把她送回港口Mafia！

千叶和太宰治在背后悄悄击了个掌，对赶鸭子上架的新晋监护人伸手，可怜巴巴的表情一扫而空，理直气壮的：“照顾病患第一步，我没力气了，背背。”

还没出小楼就后悔了的中原中也微笑着咬牙切齿，可惜退货也来不及了，他看着千叶黝黑的瞳孔，总有一种眼前一黑的错觉。

仿佛预见了自己凭空多出一个小尾巴的灰暗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