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1 / 1）

造船厂旧址因为经营者破产，现在已经没有人管理了，曾经规整的小楼如今也变得破破烂烂起来。而现在，这个造船厂的会客室里，却有两个正在忙忙碌碌的人，精心装饰着读作“惊喜”写作“陷阱”的房间。

兰堂对着手心呵了口热气，小心翼翼地问太宰治：“太宰……千叶小姐没有和你在一起，是出什么事了吗？”

太宰治哼着歌，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容，对兰堂眨了眨眼：“千叶啊，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兰堂先生倒是很关心她嘛。”

“啊……啊，嗯。”兰堂不知所措地应了几声，眼神柔软下来，“千叶小姐是很好的孩子，她帮了我很多……”

“是吗，我还以为兰堂先生会嫌她任性呢，没想到居然能耐着性子照顾她一年啊。”

“怎么会呢……千叶小姐非常懂事，偶尔撒撒娇也不会出格，其实很好照顾……陪着她挺让人放松的。这里真的太冷了……我好想念我的壁炉。”

“听起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啊。”太宰治欣赏了一下自己挂上去的彩灯，回过头去看兰堂，“那我们接下来的话题，你应该也不希望千叶听到，对吧？”

兰堂茫然地看着他：“诶？什么话题……？”

“关于犯人是谁这件事。”

-------------------------------------

“拉着窗帘完全什么都看不见嘛……可恶，要是我有什么增强听力的异能就好了。”

造船厂右侧的小楼上，一个娇小的身影扒着窗户看了两眼，就泄气地放开手，就地靠墙坐下了。

这正是难得不在太宰治身边的千叶。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走了太多路的原因，明明太阳还没下山，她就已经困得打了好几个哈欠，被下午的太阳晒得直打瞌睡。

“不是说要布置宴会吗？”两个小时前的千叶困惑地仰头，看着抱了一大捆彩色布料的太宰治，“为什么我要躲在旁边那栋楼上？”

“唔……因为你要作为派对的压台惊喜出现？”太宰治躲过千叶想挠他痒痒的手，“好啦好啦，说正事。中也应该很快就会发现犯人的真实身份，我先去找兰堂先生给他做个陷阱，他要是反应得迟一点，就可以享受这个惊喜啦！千叶的话，就作为撒手锏，看到中也进了造船厂再出现！”

千叶想了想：“他很聪明喔？”

“不一定啦。但他大概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不是来自于羊的那种。”他在阳光下眯起眼睛，带着一点些微的笑意：“他可是有很多瞒着我们的秘密啊，很让人好奇对吧。”

“那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哦。”

“知道啦知道啦——”

墙壁被砸破的巨大响动传来，千叶眼睛一亮，拍了拍并没有脏的手，连蹦带跳地下楼去了。

墙壁反正被砸了个大洞，她干脆直接抄近路。即便已经尽量小心翼翼地跨过碎石，小皮鞋的边缘还是被挂了道白痕，千叶心疼得小声吸了口气，还没把这口气吐出来，就被中原中也一句“‘荒霸吐’就是我”当头砸懵了。

突然出现的千叶也让中原中也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兰堂叹了口气，哪怕已经到了刀剑相向的边缘，看着她的目光也依然温柔而怜惜。

千叶从碎石堆上跳下来，轻巧地掸去挎包上的灰：“兰堂先生要杀了我们吗？”

“非常抱歉……其实我的目标是中也一个人，但既然你们都在这里……如果让你们出去，森大人势必要派刺客来杀我，那时候我要杀死的就是更多从前的同事了，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兰堂好声好气地说，“真是很对不住，千叶。”

他眼里沉寂着温柔的夜色，就算找回了记忆，那份漂浮在空中般的麻木与茫然也和从前别无二致，甚至更胜一筹。

千叶张了张嘴，却失去了说话的欲望，便兴致缺缺地垂下眼：“这样啊，不愧是兰堂先生。”

“虽然很抱歉，但我的名字其实也不叫兰堂。”

重力的红光与兰堂的异能光同时亮起，中原中也炮弹似的猛冲过去，而以兰堂为中心的亚空间则不断膨胀，在少年碰到他之前，他身边的亚空间突然爆炸了。

摇曳的金色冲击波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蕴含的攻击性却远超无害的水。扑面而来的冲击波直接将中原中也掀飞了出去，强大的重力异能反馈在了他自己身上，他的身体贯穿铁柱与墙壁，狼狈地砸在墙上，张嘴就吐了一大口血。

“大事不妙。”不知何时转移到她身后的太宰治低声说，“这种程度的攻击，连干部也远远比不上，兰堂先生恐怕是超越者级别的异能者，小矮子不知道打不打得过。”

“我的瞬移大概没法用了。”千叶焦虑地皱着眉，“亚空间的体积大到直接包裹住了我们，在空间内，距离之类的概念是可以随时压缩或放大的。只要兰堂先生想，再怎么瞬移，我也无法离开这里。”

异能形成的亚空间覆盖了整个造船厂，比三层小楼还高的空间内，已经与方才的场景截然不同。灿烂的金色光芒下，兄妹俩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有八成相似的苦笑。

“喂，那个谁，你的重力防御呢？”

中原中也头都没抬，友好地对他竖了个中指。

“我的攻击是将整个空间变成冲击波，不受任何物理法则的影响。”兰堂解释道，“中也的异能无法在我的异能中使用。啊，虽然比不上完整的荒霸吐，但这样的近距离爆炸也没能杀死他，这具身体也很结实呢。”

亚空间内充满了扭曲发光的烟雾，站在远处的兰堂已经不再畏寒地佝偻着腰，他站直时显得俊美而潇洒，落魄的神情从他脸上消失了。千叶歪着脑袋看他，又觉得好没意思，便直接开口了：“最后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吧，兰堂先生。”

兰堂为难地说：“我可能没有太多时间……”

“但是你答应过我，恢复记忆以后会说给我听的。”千叶理直气壮地说，“不行吗？”

也许是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震住了，也许是还怀着愧疚，兰堂斟酌了一下，真的点了头：“那我长话短说……”

“兰堂这个名字，只是我的同伴根据我衣物上的拼写为我取的。”

千叶轻快地跳到中原中也面前，踢了踢他的鞋尖：“喂，能动的话就站起来啊。那边在说和你有关系的话呢。”

不得不说，这位羊之王真的很耐打，就算吐了血，他的脸色也比千叶看着健康：“我知道。”

“不应该至少和我说一声谢谢吗？！”

“什么啊，”中原中也冷笑一声，“你这不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吗？”

虽然看起来有点迟钝，但其实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呢。

千叶伸了个懒腰，背着手面向兰堂，几乎要把他遮得严严实实。

兰堂并不介意她散漫的态度，他如同怜悯着即将被自己捂死的小鸟般，垂落的目光是那样温和宽容，讲述着这个属于欧洲谍报员——或者说，“前谍报员”的故事。

不得不说，相当戏剧性。作为异能谍报员来到陌生的国度，又因荒霸吐引起的爆炸而失忆，直到最近才将名字与完整的异能一并想起来什么的。

“我的名字是阿蒂尔·兰波，能力名为‘彩图集’。”兰堂彬彬有礼地摘下并不存在的帽子，向他们鞠了一躬，“从记起本名开始，我便下定了决心。我制定了这个计划，是为了你，中也。我要欺神驱魔，杀掉你……吸收你的异能。”

“吸收异能”这个说法有些怪异，而自烟霭中现身的身影，除了不明所以的中原中也，其他人都对他相当熟悉。

“嗨，老爷爷，”千叶笑眯眯地对他挥挥右手，“一年没见，你怎么变成异能被人吸收啦？”

“熟悉的孩子……千叶，千叶啊……”那个身着黑衣，飘浮在空中的老人身形就像一把枯瘦的柴，尽管声音苍老沙哑，眼睛却并不像寻常老人一样浑浊，“你和太宰这小子，这段时间过得可还好啊？”

千叶欢快地回答：“除了出任务有点烦人以外都超棒的！”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口吻相当敷衍：“好久不见，您看上去脸色很好呢，前任老大。”

先代首领鹰隼般精明而残暴的目光盯着他，又缓缓移动到千叶身上。兰堂给他们解释：“他是……我的异能。我的异能是吸收亚空间内的尸体，将其变成异能。我把前任老大从坟墓里挖出来了。不过，一次能够驱使的异能生命体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说……前任老大现在是供我驱使的异能生命体。”

千叶拖着声音感叹：“控制，攻击，死而复生，这种程度的异能真的很犯规诶——”

话音未落，无数道银线与一道深红色的身影同时冲了出去，直指兰堂的脖颈。

浑身闪着重力异能光的中原中也咬牙切齿：“你这家伙大言不惭地说要杀谁啊！经过我同意了吗？”

“surprise。”千叶轻轻一拍手，鲜血顺着她的手腕蜿蜒进卫衣的布料，浸得黑色的衣服都深了一个颜色，“『烟花』。”

在视线范围内的任意一个人身边爆炸，威力可以瞬间掀飞一栋楼的“烟花”。

两分钟前，她背着手面对兰堂，并不是无意的动作。手链里的暗刃划开了左手的手腕，疼痛并不能使她的表情有任何变化，血液直接被衣物吸收，以至于兰堂竟没能发现。这大量的鲜血令她飞快虚弱下去，也给予她足以支付操纵强大异能的“代价”。与此同时，她对中原中也打着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一并发起攻击。

两个强大异能者的合作，并不是1+1＝2这种简单的公式。

“『春樱』。”

中原中也张开手，被他捏得皱皱巴巴的花被扔向兰堂。

被诅咒的樱花，在距离被诅咒者十米内时发动，使其视线只能集中在花上。为了增强隐蔽性，她从一整枝上薅了几朵下来，在兰堂看不到的地方把它们塞进了中原中也手里。

效果虽然有所减弱，但至少有用。兰堂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樱花上飘，爆炸的空间波抵消了“烟花”带来的大部分冲击力，落在他身上的攻击便只造成了一点轻伤。“蜘蛛之丝”的锋利度被她削减，中原中也借着丝线的力，蕴含着巨大重力的一记扫腿轰然而下，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兰堂身上。

“蜘蛛之丝”恢复了削铁如泥的强度，随着千叶的操控，瞬间在兰堂身边收缩，小部分丝线被她分出去，冲向了手握巨大镰刀的先代首领。

“被挖出来真是辛苦你了，接下来还是继续睡吧。”她嘟囔着，“没品位的家伙，去地下吃你的咸蛋糕吧。”

她脸上带着天真轻快的笑意，在场的三个人里，却没有一个会被这种看似可爱的笑容欺骗。

但刚刚复生的先代首领会。

在他的认识里，森鸥外的学生太宰千叶，只是一个长相漂亮、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比心眼多过蜂窝煤的太宰治还无害。因此，丝线在他面前开始收紧时，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等到反应过来，用于抵挡的镰刀已然被绞成三段，黑色的斗篷也被割出了好几道裂口。

“你倒是深藏不露……”先代首领咧开嘴，冷冷地笑着，抓紧了只剩三分之一的镰刀，“一年时间……我竟然看错你了。”

“那好可惜哦。”千叶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拜拜！”

削铁如泥的银线没能顺利绞下先代首领的头颅，连串的爆炸阻碍了千叶的行动，她不满地啧了一声，抬头看着飘浮在空中的兰堂。

他看起来略有些狼狈，但并不慌乱。沙砾碎石在他身边浮动，如同护卫主人的盾，缝隙间垂下平静的目光。

恢复记忆的兰堂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千叶一手拍向地面：“『群山』！”

层层凸起的土刺从她手下延伸到兰堂脚边，中原中也借力蹬了一脚，伸手就要把他抡下来，却被连续爆炸的冲击波拦住，只能在空中临时变换姿势，落地时连带着脚下的土地也一并深陷下去。

局面一时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