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风冷的彻骨。 几人围坐在不大的客厅里，吹着电暖器，吃着饺子。 大黄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 夏殊给它喂了几根骨头，它啃得正欢。 老旧的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 头顶的白炽灯照得天花板明晃晃的，墙上的日历反光，在窗户上晃出模糊人影。 夏殊和爷爷奶奶聊天。 两人关心着她的近况，问她吃好喝好没有，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夏殊一一回答。 老人家见她面色红润，气色很好。 知道她没说谎，放心不少。 夏殊则担忧地看着爷爷奶奶，知道两人腿脚不便，冬天也不耐寒。 奶奶就笑着说，“多亏了小程送的那个仪器，很管用，腿都不沉了，走路也轻松。你别太担心，我们身体好着呢。” 爷爷也附和，“茶壶泡的茶非常好喝，小程有心了。” 话题当事人则和堂弟挤在长椅上。 两人拿着手机在打游戏，响亮的音乐不时传来，聚精会神。 “杀他杀他。” “拿龙，等我，先拿个buff。” “好的，哥。” 夏殊扭头看了他一眼。 无奈转回身子。 爷爷奶奶则笑道，“男孩子嘛，都这样。” 晚上七点多。 为了能尽早赶回家，程寒带着夏殊准备上路。 堂弟将摩托车从车棚里推了出来，送到程寒手里。 老人家腿脚不便，只能送到大门口。 大黄也屁颠屁颠跟过来，它眼巴巴看着程寒，蹭了蹭他的手背。 程寒再次身体僵硬。 夏殊就笑着摸了摸大黄的头，“大黄乖，下次回来再给你带骨头吃。” 大黄嘴里发出呜咽声，依依不舍。 夏殊回楼上整理背包。 爷爷奶奶知道她回来一趟不易，非要她带几双袜子回城里。 说要降温了，不能冻坏身体。 这时，奶奶忽然悄悄塞给程寒一个红包。 皱巴巴的红纸包着一叠厚厚的纸钞。 “小程，我们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这个红包你拿上，就当作过年给你的压岁钱。” 奶奶露出亲切的笑容。 老人家也知道程寒的家世。 像他这样的人来这里的机会不多，以后还不一定能见着。 他们只能用最朴实的方式对待来客。 程寒推辞着。 奶奶就一把抓住他的手，将红包牢牢摁在他掌心。 面容慈祥，语气恳求，“不多，你就收下吧。” 在老人家真诚的目光凝视下。 程寒只能无奈收下。 奶奶舒了口气。 她看着还在楼上收拾东西的夏殊，欣慰地感慨，“夏殊最近笑得多了。” “以前她都不爱笑的。” 程寒手指一缩。 奶奶盯着楼上窗户上的身影，自顾自说起话来： “夏殊她爸妈也命苦。之前要搞什么生意，结果生意没做成，还倒欠一屁股债。” “后来债还了，又说要再给夏殊生个弟弟。” “夏殊聪明伶俐，从小就很懂事，哎，她也是个怪孩子，不喜欢交朋友……” 又唠叨了几句。 后来奶奶也不说话了，只有爷爷默默抽着烟。 似乎也陷入回忆。 程寒见两人面露愁容，眸光晃动。 他忽然沉声，“夏殊在城里有很多朋友。” 爷爷奶奶回头。 原本无光的眼神，看向他时逐渐泛起色彩，隐隐藏着激动。 “哦，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家连连感叹，握了握程寒的手，又松开了。 堂弟则拿着手机垂头丧气，嘟囔着，“哎，这么快就走了，都没玩够呢。” 又冲程寒喊，“程寒哥，下回再来玩啊。” 要是夏天来的话，他能带程寒玩遍整个村。 可惜了，现在是冬天。 程寒走过去，悄悄拍了拍他的肩。 不动声色地将奶奶给的红包塞进他的口袋。 并悄悄递给他一个密封的盒子，“这是给你姐的礼物，替我收好。” 堂弟盯着不大的小盒子，有些惊讶。 “我姐不是昨天已经过了生日吗？” 程寒摇了摇头，做了嘘的手势。 “这是送给她明年上大学的礼物。” “答应我，暂时先替我保密。” 堂弟这才恍然点头，拍着胸脯保证。 “行，等她考上大学，我一定亲自交给她。” 程寒则朝他晃了晃手机，“回去再开黑。” 堂弟才绽开笑容，“好嘞！” 看着两人坐上摩托。 老人挥着手，“路上小心啊。” 两眼泛着泪光。 老人佝偻的身躯在夜色中显得十分瘦小。 单薄，逐渐模糊。 夏殊回头望着他们，悄悄抹掉眼角的眼泪。 - “操你妈的程寒，真有种啊。” 沈峤浏览着朋友圈里的照片，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照片上的两人，眼神冰冷。 旁边的李泽生不敢吱声。 瑟缩在角落里，手揣口袋里，紧紧拢着领子，胆怯地瞄着他。 眼镜伶仃挂在鼻梁上，在寒风中冻得嘴唇发紫。 得知今天夏殊没来上课。 沈峤倍感意外。 依照他对夏殊的了解，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旷课。 除非有什么例外。 可惜自己联系不上夏殊，他只能放学后堵住李泽生。 问他要了手机号，登录了他的微信。 李泽生给过一次。 第二次就不想给了。 校门口看见沈峤走过来，他拔腿就跑。 结果还没进小区呢，就被沈峤给逮住了。 他扯着他的书包，捉住他脖子，冷笑着，“小兔崽子，往哪儿跑呢？” 李泽生挣扎了会儿，发现不管用，只能低着头求饶。 “沈峤，求求你了，别再用我的微信了。” 他是真不想借。 上次借给他，说是只用十分钟。 结果他登着他的微信，还在班群里发消息问，“你们谁有夏殊电话号码？” 要不是他登录及时，撤回了消息。 李泽生差点直接当着全班人的面社死。 翻看之前和夏殊的聊天记录。 李泽生也觉得十分尴尬。 沈峤不断用他的微信给夏殊发消息，打电话，语言露骨。 可对方就是不接，也不回消息。 连他都觉得有点过度骚扰，所以他百般不愿意。 沈峤可不管他愿不愿意。 他只抱着胸说，“你要么把夏殊电话号码给我，要么把微信借给我，自己选。” 之前替沈峤给夏殊送情书和牛奶的事。 让李泽生一直对夏殊怀有愧疚。 现在又让他暴露夏殊的电话号码，他是打死都不肯的。 无奈之下，李泽生只能咬牙再度把微信外借。 “你可别用我的号乱发消息。” 李泽生不放心地叮嘱。 沈峤抢过他的手机后，就笑了，“你要不放心就在这等着。” 李泽生看了他两眼，默默站在了角落里。 小区楼下时不时有人经过。 见两男生站在路灯旁，也没多瞧。 李泽生则无比期盼着路过个熟人，能顺带解救他。 沈峤翻着李泽生的微信列表。 终于在后排看见夏殊的名字。 刚想点开聊天框，忽然看见朋友圈刷新了小红点，就好奇地点开看了眼。 结果正好刷到夏殊发布的新动态。 图片上，少女挽着少年的胳膊，两人站在田埂中央，黑色刘海被轻轻吹起。 那笑容灿烂得十分刺眼。 沈峤捏紧了手机。 他冷哼一声，噼里啪啦在底下评论。 “哟，这不是我们年级第一嘛，好学生也会逃课啊，去哪儿了？谈恋爱去了？” 知道夏殊可能不会回。 又给夏殊私聊微信，“我的情书不要，非得给程寒当狗？” “真下贱呐。” 消息咻的一声发出去。 旁边的李泽生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得要命。 - 今晚李泽生的爸妈刚好不在家。 沈峤选择了来他家串门。 说是串门，其实就是借着他的微信等夏殊回消息。 李泽生坐在客厅写作业。 沈峤就翘着二郎腿，拿着他手机刷微信。 刷了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沈峤才终于收到一条回复。 “你有病吧沈峤。” 夏殊看见朋友圈的评论。 又看见借着李泽生号，给她私聊的沈峤。 气得咬破了唇，打字的手都是抖的。 夏殊和程寒刚到家。 两人冻得嘴唇发紫，周嫂说要给两人热杯牛奶暖暖身子，她脱外套的时候就顺带掏出了手机。 要不是李泽生是班长，不得不联系。 不然她也想拉黑算了。 夏殊打开勿扰模式，将手机往桌上一放。 不去管它。 周嫂给两人房间里各端了杯热牛奶。 刚回来，身上都沾着灰，还有怪味，夏殊和程寒都各自去浴室洗澡。 程寒率先洗完。 用毛巾擦着湿头发走到隔壁房间，喊了声夏殊。 没人应答。 刚刚洗澡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要和她商量的，结果发现房间没人。 倒是桌山的手机屏幕亮着，不断弹出消息，一条接一条。 刚要转身的程寒脚步一顿。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李泽生。 似乎有点眼熟。 程寒拿起桌上的手机。 夏殊的手机没设屏保，他轻轻一划就打开了。 看见备注为班长的人，不断给夏殊发来消息： “怎么，不说话？” “装哑巴？” “我知道你在这，别装。你要是再不回复，我可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啊。” 程寒不禁皱起眉头。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恰巧打了个电话过来，程寒按下接听键。 “喂？” 那头忽然沉默。 良久没有声音，最后咚的一声挂了。 程寒翻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表情逐渐凝固。 上边显示着无数暧昧的文字，对方态度嚣张，发了很多露骨的话。 夏殊都没回应。 他从秦铭嘴里听说过李泽生这人。 听说这小子在学校里就总缠着夏殊，两人还是前后桌，经常交流。 李泽生学习成绩不错。 夏殊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除了秦铭以外，交流最多的人也就只有李泽生。 好像关系还不错。 程寒眼神逐渐深沉。 手里的拳头攥紧了。 另一边。 刚刚挂完电话的沈峤，嘴角带笑，盯着李泽生想出个主意。 他冲李泽生勾勾手，“你过来。” 李泽生还缩在角落，盼着沈峤放他回家。 可沈峤哪里这么容易放过他，揪着他的领子说，“等会儿你打电话过去，对夏殊说我喜欢你，我爱你这种话，听懂没？” 李泽生听了，惊恐摇头。 “不行，我不行……” 他虽然对夏殊有好感，但让他直白地说出这种话。 他不如死了算了。 见李泽生想逃跑。 沈峤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力气大得离谱。 李泽生蹬了两下就蹬不动了。 “你做不做？”沈峤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小刀，在他手臂上轻轻掠过， 薄薄的刀片晃着明亮的光泽，冰凉的触感像蛇盘旋在手上，李泽生打了个哆嗦。 “你可别怪我告诉你爸妈，你偷藏游戏机的事。” “哦——还有那天你偷了你爸一百块上网的事。” 沈峤笑得危险，眼里却透着股冷意，比寒风还刺骨。 被小刀架着，又用游戏机威胁着，李泽生不得不屈服。 明亮的刀光折射在他眼皮上，照得他心惊胆战。 手抖得厉害。 他只能战战兢兢拿过手机，再次拨通夏殊的电话。 沈峤顺势按了免提。 “喂？夏殊，我，我……” 李泽生的声音都是抖的，但在沈峤玩味笑容凝视下，只能咬牙豁出去。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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