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大亮,城门口出入的人群却已经开始多了起来;远处一名小兵骑着快马从这里奔来,众人见状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只听着小兵嘴里喊着:“彭城急报,江陵王于江州发兵现豫州沦陷,彭城急报,江陵王于江州发兵现豫州沦陷……”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挂满了疑惑,开始讨论这件事情;小兵骑着快马一路赶到宣阳门然后从衣袖里亮出令牌,确认无误后才放行。 城门大开,小兵一声“驾”向太极宫的方向奔去。 太极宫内,明帝正在听取其它大臣上奏,外面的内侍悄悄走了进来,招呼着崇德看他这边,“崇总管,崇总管……” 崇德听到声音看过去,他见明帝听的认真便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走到他那边去,“何事?” “这是彭城那边送来的急报,昨日江陵王发兵谋反豫州沦陷啦!” 崇监一听眼睛猛然一睁,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这是真的吗?” “哎呀!崇总管这等大事还能有假,今早彭城的小兵快马加鞭送来的,现如今人还在殿外站着呢,您快给陛下拿过去吧!” 看他神情慌张想也不像假的,便接过他手上的急报向明帝那边走去,他贴在明帝耳边将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他,“陛下,昨日江陵王谋反了,现今豫州已经沦陷这是彭城那边的急报”明帝先是一愣不敢相信的说:“当真?” “千真万确,陛下!”他神色表现的疑惑,接过他手上的急报将它打开,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越往下看越是内心慌乱,明帝合上急报将它放在一边,崇德走上前试探的问:“陛下,要传人进来吗?” “传!”崇德接到明帝的指令,对着正面大声高喊:“传!” 这把堂下的大臣看得一脸懵,谁要来啊?怎么没有人过来报奏。 众人看向外面只见一名身着甲胄的小兵走上前来,见到明帝下跪拱手道:“彭城守将玉袄,拜见陛下!” “玉袄,彭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陵王于昨日发兵今早占领了豫州,豫州太守在危难之际派人将事情告知我等,现如今怕是到了次日,江陵王的兵马就要打到彭城了” 时间静止几秒,明帝感觉心脏好像被巨石重重的砸了一下痛的要死,他痛的面目扭曲一手捉住胸口的衣服向上翻了个白眼竟当场晕倒在龙椅上;一旁的崇德看了急忙上前扶住他把在场的诸位公卿大夫看得是一阵惶恐。 “陛下,陛下,快传御医......” “快去传御医过来!” 明帝一下子昏了过去,场面一度混乱不堪,一些人纷纷走了上去查看情况,其中一名臣子背起明帝就往偏殿走去。 王允眼观四周看到与他对视的谢渊,他没有说话挑了下眉在慌乱中独自一个人离开了这座大殿。 明帝骤闻噩耗在朝堂上晕倒的事立马传开,听到消息的后妃李美人受到惊吓早产了,永训宫内一盆盆血水往外倒,王后带着众多宫婢在偏殿等着;她坐在圈椅上低头沉思,胸口上下起伏心绪不宁整个人都是神经紧绷的状态。 “冯安,本宫害怕,要不我们还是收手吧!”冯安急切的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娘娘不可,现如今我们都已经做了,若是收手怕是两边都不讨好,这件事冯安都已经给您办好了,娘娘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待会高高兴兴的走进去看看便是” 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坐在这里静静地等待消息,一个时辰过后,外面接生的老宫女跟丢了魂似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 她倾到王后耳边轻声道:“皇后娘娘,李美人难产诞下一个死胎” 王后听了问她:“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小皇子” “哦!可怜的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那叫底下的人给他选个好地方葬了吧” “诺!” 接生的老宫女缓缓退下,王后咽了咽口水起身准备要过去看李美人,结果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一跤,“哎呦!娘娘小心......” 冯安立马扶住她,二人双眼对视王后轻轻拍拍他的手背说:“我没事” 她松开冯安的手走出这座偏殿,待进到李美人的室内里面充斥着还没散掉的血腥味,王后闻着难受却也不好摆出来。 绕过屏风就看到李美人躺在床上哭泣,她屏退在场的众人坐在她的床边。 李美人一看到皇后就伸出手哭诉道:“皇后娘娘,妾的孩儿没了,妾的孩儿没了.......” 李美人没了孩子情绪不稳定,王后见状安慰她:“淑含啊!您别太难过了,这孩子没了就说明她今生与你无缘,调养好身子以后还会有的” 王后拿出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别哭了,过会儿我会命人送点补药过来,现今皇室子嗣单薄,后妃里就属你最得宠,这孩子没了做母亲最是伤心,可伤心归伤心人还是要往前处看的不是,要是伤心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以后还得指望你为皇室开枝散叶” “皇后娘娘......”李美人刚刚生产完又因伤心过度,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张了张口后半句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王后看在眼里忙道:“等会,会有人给你送药过来,喝了药再睡一觉就好了”她替她盖好被子又安慰了一番,见她闭上了眼睛才起身离开。 一走出殿门冯安就迎了上来,道:“娘娘,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 “方才崇政殿那边的来报,说陛下已经醒了” “那也正好,再过半个时辰就完事了,我们去到那里正好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 崇政殿内,明帝从床榻上醒来看着周围无人便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外面的崇德听到唤声急忙赶了过来,“陛下,您醒了可吓坏老奴了” “江陵王的大军打到哪里了?”他抓住崇德衣领质问他, “江陵王的大军还在豫州还没有到建邺” 当听到江陵王谋反的消息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慌乱的,在诸多兄弟当中明帝最怕的就是他这个三哥,每次看到他就是一阵惶恐,像是看到了当年的长兄。 “那小子是阿兄带大的最是听阿兄的话,孤就怕他有一天会谋反,果不其然他还真就反了,崇德,快去传韩茗侩和白硕进宫,快去啊!” 他大声怒斥着崇德,如今整个人几乎接近疯魔生怕刘子骏打过来,“陛下,韩护军今早告病没来白将军昨儿个摔伤了腿,在家里调养呢!” 明帝一听一脸的不可置信怒火中烧,双眼瞪大死死的抓住崇德的衣领贴近他,额角青筋暴起身体里的血液奔腾不休。 “你说什么?” 崇德害怕的抖若筛糠,吞吐道:“陛,陛,陛下息怒!” 他气愤的将崇德推开,骂道:“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了,其它人呢其它人也没用了吗?” “陛下,朝廷的兵不多啊,白将军和韩护军就算能打也敌不过江陵王的千军万马” 崇德忙跪下,一股怒气从心里爆发出来他将床头边的水杯扔了出去。 这一扔刚好里面的水就撒到走进来的王后,裙底被弄湿她自己则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平复了心情,“陛下这是在怎么了?一醒来就发那么大的火气” “你过来做什么?” “我听陛下醒了所以特地过来,陛下,妾有一件事想跟陛下说”明帝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扭过头说:“何事?” “今日李美人听说陛下在朝堂上突然晕倒受了惊吓难产了,生了个皇子可惜没活下来,妾已经叫人把小皇子好好安葬了” 王后给他带来的这则消息犹如一道惊雷,他顿时怔住;半响才缓缓抬眸看向她,他正要开口问话谁知外面的一个小内侍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大胆,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崇德训斥道, 那小内侍忙跪下请求明帝饶恕,“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还请陛下赎罪,奴才是来传达永训宫里消息的” “什么消息?”明帝问, “李美人产后突然血崩于一刻钟前薨了,陛下,奴才们给李美人整理仪容的时候在她的床铺底下发现了这个” 小内侍从衣袖里面拿出一个小人偶,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李美人的生辰八字,王后一看惊讶道:“陛下,宫里竟然有人实行压胜之术” 明帝从他手上拿过一看差点昏过去,但还好自己硬挺着,“陛下......” 他摆了摆手表示不必上前过来,他低眉沉思良久才开始说话,声音低沉道:“察,搜宫,孤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行压胜之术” 明帝大怒,命御林军搜查整个后宫势必要抓出那个行压胜之术的人,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内侍过来通报说已经找到了,在黄贵妃的弘化宫的四处墙角下埋了许多小人,上面都写了明帝、皇后的生辰八字,明帝看过他们拿来的小人之后,一股怒气顶上天灵盖将两个小人扔进了火盆里,吓得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正准备要去弘化宫质问个清楚,外面的内侍又过来禀报,“陛下,御林军又在贵妃宫里面找到了这个” 内侍双手奉上是一张信封,明帝接过打开一看大为震惊又觉得上面的字体怎么这么眼熟,左思右想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崇德说:“去把贵妃带过来” “诺!” 崇政殿正堂内,明帝坐在上首的龙椅上,王后站在他身侧,二人一个气愤一个面无表情看着堂下之人。黄贵妃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又被御林军拖拽着过来的。 “陛下,妾什么都没有做,一定是有人诬陷妾的”黄贵妃哭喊着,明帝命人将在她宫里面的搜到东西都摆着她面前,还将那纸信封扔到地上。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连你宫里的人都招认了,孤还就奇怪了江陵王在江州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兵谋反,原是你们兄妹二人搞得鬼,是觉得当孤的臣子当累了是吧要换个口味,也要学着别人弄个皇帝当当” “不是的,不是的,陛下,我阿兄对陛下最是忠心,绝不会做出篡权夺位的事情出来” “忠心?”明帝气极反笑,“你跟我说忠心?好啊!既然你说你阿兄对孤忠心,不如我们到他的府邸查看一二,看看他是不是如你口中所说的一般,对孤忠心” “陛下,不,陛下.......” 明帝现在在气头上根本就不听她的,如今她是百口莫辩任凭自己如何解释他都不会听,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帝甩袖离开而自己则跪在这座冰冷空旷的大殿里等死。 就在明帝与黄贵妃说话之际,禁卫军就已经包围了黄驹的府邸,府里的上百口人跪在院子口等待发落,禁卫军将在他府里搜到的冷兵器和甲胄扔到地上,黄驹自己看到这些东西都懵了,根本就不清楚为什么家里面会出现这些。 这时明帝的銮驾已经到了家门口,他从外面进来就看到扔在地上的这些甲胄,黄驹望着他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 喉结滚动紧张道:“陛下,臣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地上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陛下,臣见都没见过怎么会往家里藏这些东西,臣知陛下是在怀疑臣联合江陵王谋权篡位,可是陛下想想臣素来与江陵王不识,况且一个在江州一个在建邺相隔又远,臣一介文臣何必要与他打交道呢!” 黄驹对着明帝试图引导他,别中了贼人的奸计;他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今刀子架在脖子上了,全家人的性命都在这个面前的皇帝手里,黄驹深知这件事分明就是他人制造的诡计,就看明帝他自己信不信,他若是不信这还好说;他若是信了那么他们这一家子可就都要到黄泉下作伴了。 “臣望陛下切莫中了贼人的奸计,蒙蔽了双眼” 话落,崔浩就带着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向明帝躬身然后说了一句:“陛下,彭城沦陷了” 这五个大字传入了明帝的耳朵里,他猛然扭过头看向他皱着眉问:“你说什么?刘子骏打到哪里了?” 崔浩噗通一声跪下道:“陛下,现今危难之刻还请陛下早些拿定主意,要不然等到江陵王过了彭城就不好啦!” 崔浩见明帝还在不为所动便抓着他的衣袖晃着他,“陛下,如今黄驹府邸搜出了大量的兵器甲胄这不就坐实了他联合江陵王谋反的罪名吗?如若陛下还不快快将黄驹拿下等到叛军攻入建邺,这皇位可就易主了” 听到易主二字传入明帝耳中时,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怔怔的凝视着崔浩,他看向跪在地上祈求着他放他一家一条生路的黄驹又看向崔浩,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尖,猛得握紧拳头。 他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就交给......崔尚书去办吧!”说完转身离去,独留黄驹在后面不停的唤他,“陛下,陛下,陛下......” 等明帝的銮驾彻底离开,崔浩一脸得意的站起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黄驹一家,他讥笑道:“黄司徒,哦不,是黄驹才对,你现在已经被革职了” 黄驹愤怒的指着他骂道:“你们这些奸邪小人串通江陵王谋逆,反过来还要嫁祸到我身上” “黄驹啊!你太笨了,你以为区区一个变法就能改变如今的世道?你太天真了,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你看看我们的陛下,他被丞相吓一下就彻底把你放弃了,你还要为这个无能的皇帝肝脑涂地鞠躬尽瘁,皇帝最在乎最害怕的是别人觊觎他的皇位,什么造福万民海晏河清都是喊喊口号而已,谁敢动他的龙椅谁就是一个死哪怕他仅仅只是对你怀疑” 黄驹几乎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听着崔浩言语,少时的一腔热血仿佛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此刻的他眼神空洞,眼含热泪对崔浩喊道:“我只是想做一名对得起万民对得起君上的臣子,我有错吗?” “你当然没有错,可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根本就没有彻底了解到什么是人性,如若你的变法失败了呢想过后果吗?就算成功了百年之后又有谁会记得你的好,天下人只会管自己有没有吃饱,谁会在乎你做了什么,你始终都是陛下拿来制裁我们的工具”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是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他不过是明帝用来制裁门阀世家的工具,还真以为自己真的就能够成就一番足以被后世传颂的功业。 想起少时夫子为自己讲商鞅变法的故事,那时就发誓长大后要成为商鞅一样的人做一番如商鞅一样的功绩,当理想与现实碰撞,才知道这一切原来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想到这里泪水就不断的流出,胸口似是有千万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将黄驹一党压入诏狱,听候发落”崔浩一挥手,身后的禁卫军便将黄驹一众拖起带走。 他看向崔浩,如今的他已经是心如死灰不再对这个王朝抱有任何希望,望着天空低语:“可怜呐!这个王朝没救啦!彻底的没救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发了疯似的大喊被禁卫军拖拽着上了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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