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伊情深未断续,愿和亲而求索……愿等君三日入关,携聘迎月尘,望君诚相待。” 夜色笼罩,月光微亮。金凌鸢靠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之中,认真思考着“断”与“关”字下的两点墨色:“断,绝,死。关,边关?她想告诉朕边关有危险?” “奴才也觉着是这个意思。”德公公站在金凌鸢身旁,心中满是震撼,暗自感叹苏月尘的细心。 “这封信送来得真是时候。边关有危险朕一直是清楚的,她在信中却如此强调,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金凌鸢神色肃穆,“看来这次季煜深定会亲自前往沉鱼国边境,朕如今要做的,就是将计就计。” 若是可以,他并不想牵连无辜之人。可是这场仗,他必须赢:“德公公,准备一百木箱,表面上是聘礼,实则安排百名暗卫躲入其中,让他们随时听朕号令。” 德公公屈身弯腰:“是。” * 眼看距离季煜深离宫的日子愈发接近,苏月尘愈来愈千愁万绪。 夜已深,星辰显。她趴在锦绣宫园内的石桌旁,大脑飞速旋转。 无数个想法在脑海中打架,最终下定决心女扮男装悄悄跟踪季煜深至沉鱼国边境。 届时,再想办法帮助金凌鸢。 “小姐!”秀荷的声音从锦绣宫外传来,苏月尘转头看去,只见她拎着裙摆急奔而来。 秀荷匆匆凑近苏月尘,在她耳边低声道:“奴婢查探清楚了,这两日宫门口多了不少马匹及马车,奴婢见皇上和井宿公子一同上马车出宫了。” “已经出宫了?!”苏月尘猛地站起身子,是她太过大意。明明已经听到季煜深的想法,他两日后会出宫,没曾想竟是深夜子时。 秀荷不解:“小姐,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月尘满是焦急:“若此时出宫,明日午时便能到达边境。季煜深有足够的时间部署一切,金凌鸢有危险!” 秀荷错愣:“沉鱼国皇帝想杀皇上?!” “秀荷,我必须得尽快出宫。”苏月尘双手搭至秀荷双肩,郑重其事道,“此行危险重重,若你跟着我恐性命难保。你且待在宫中,回去就寝。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小姐,你如何出宫?”秀荷开始带上哭腔。 苏月尘眼神一暗,其实还有一种方法:“秀荷,你不必管我,我知道宫门守卫什么时候换岗,我会趁机偷溜出宫。” 秀荷咬咬唇,用力点头:“小姐,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对皇上如此无情。” 苏月尘不再废话,头也不回地转身朝锦绣宫外奔去,最终消失在秀荷视线里。 其实她哪知道守卫换岗的时间。 苏月尘隐藏在黑夜角落里,抬起手腕倪着眼眸看向伏妖镯。司命同她说过,神仙在凡间使用法术会被相应的法力所反噬,之前她使用伏妖诀时并未发生反噬情况,只是不知用飞行诀会如何。可她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必须抓紧时间赶去边境。 苏月尘在心里默念飞行诀,玉镯忽的发出一道刺眼的青光将她包围,随即跟着青光一同消失在这寂静的深夜中。 好似转瞬即逝的烟火,无人察觉。 * 苏月尘飞到沉鱼国边境军营门口附近,此时早已夜深人静。她凝神静气,轻轻降落在一棵高大的树枝上,仔细辨认军营内的情况。 她忽的感到一阵晕眩,身体随即失去了重心,从树枝上摔了下去。强烈的法力反噬令她的胸口猛地一痛,口中鲜血喷洒而出。她勉强保持清醒,捂住胸口,迅速站起身来躲向树后。 她随手擦干嘴角的血渍,耐心地等待着,直到看到一个守门的士兵从军营门口走出来小解,苏月尘悄悄地绕至士兵背后,一拳将他打晕。 “罪过罪过,小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苏月尘有些抱歉,但刻不容缓,在季煜深到军营之前她必须得溜进去。 在苏月尘扒他士兵服时发现他身上的腰牌,她拿入手中查看:“秦青?” 这应该是这位士兵的名字,看来溜进沉鱼国边境军营比想象中顺利得多。 好在二人身高差不多,苏月尘换上秦青的衣服,将帽子压低,衣领上提,尽量遮住半边脸。为了低调,她还在脸上抹了一把泥土,将其涂抹均匀,使皮肤看起来粗糙泛黄。 准备好一切后,她双手叉腰,看着躺在地上赤身裸体已经昏迷的人犯了难。 也不能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吧?且不说他醒来之后若是回军营自己便会暴露,让他躺这里晾着苏月尘心里也过意不去。 苏月尘除了伏妖诀和飞行诀,也不会其他法术。且刚才施了飞行诀,身体已然受损。 最终,她用力将秦青拖拽至树旁靠躺,从自己换下来的衣裳中翻出一个荷包,放至他怀中,再贴心地将自己的衣服搭在他身上:“兄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拿着钱回家孝敬父母吧,应该够你们用几辈子的了。” 仔细想想,无论秦青醒来后会不会回军营,影响都不大。不回来最好,若是回来了,引起内乱,还能搅黄季煜深的计划。 她只需要在被发现前再次使用飞行诀逃掉就成。 思及此,苏月尘放心地从阴暗的树林后走了出来,她努力保持淡定,低头弯腰朝军营大门方向走去。 “秦青,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军营大门还有一个值夜守卫,他揉了揉困顿的双眼,不满地嘀咕道。 苏月尘用力咳嗽两声,沉着嗓子小声回话:“拉肚子。” “你嗓子怎么哑了?” “无妨,咳咳,就是有些咳嗽,把嗓子咳坏了。”苏月尘靠近值夜守卫,低头站至他身侧。 “最近这天儿啊白日燥热,夜晚寒冷,可不得多注意一点儿?”守卫不再看他,敬职敬业地站好自己的岗。 “嗯。”苏月尘松了一口气,同他一起开始了长达整晚的漫长站岗。 苏月尘轻叹,她似乎成功混入军营了,可又似乎没有。 好在天一亮肯定有人来换岗,她应该能直接跟着旁边的这位哥们一同进入秦青的军帐。 竖日晨光初现,有换岗的守卫朝大门口走近。 “哟,秦青,最近是因为伙食太清淡了吗?见你瘦了不少啊。” 一位守卫认识秦青,苏月尘害怕露馅,只是轻咳两声朝他点头。 同她一起站岗的守卫开口解围:“别提了,昨夜他应当是受了凉,我同他回去歇息了啊。守了一晚上,可累死我了。” “好,铁柱,你们抓紧去休息吧。” * 已至未时,苏月尘在迷糊中被铁柱急急唤醒。幸亏她是捂着脸在睡,否则定然露馅。 “秦青,皇上抵达边境,正在蓝将军军帐中商议要事。晚些时候会召集所有士兵集合。” 苏月尘顿时清醒,她捂着脸闷声回应:“嗯。” 话已带到,铁柱见苏月尘已听进去,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听到铁柱离开的脚步声,苏月尘匆匆起身穿戴士兵服,再次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很快到了集合时间,苏月尘乖乖跟着铁柱到达训练营。 就连站队也是在他身侧。 铁柱不由得疑惑:“秦青,你不是站最后一排的吗?” 苏月尘又洋装轻咳,压低嗓音回应:“是我糊涂了,这就去。” 最后一排也好,如此被季煜深发现的概率大大减低。 她一定要稳住,争取和金凌鸢来个里应外合。 她转身朝最后一排的空位站定,见周围人无异样的目光随即放下心来。 季煜深着戎装铁甲,一改以往的慵懒姿态,正步走至众士兵最前方的露天台。 他的身后跟着一袭白衣的井宿,苏月尘忍不住怀疑,这季煜深叫井宿来边境只是为不和他分开。好家伙,这不妥妥的恋爱脑。 “众将士听命,倾城国皇帝即将来犯,谁能取他项上人头,朕重重有赏!” 不得不吐槽这季煜深是真的狗。 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玩得炉火纯青。 众将士也因此点燃激情,齐齐举起手来高声大喊:“取金凌鸢项上人头!” 苏月尘被迫加入其中。 所幸苏月尘到最后都没被季煜深发现,她跟随大部队再次回到军帐内同大伙一块吃饭。 苏月尘这才发现她早上回到军帐倒头便睡,醒来又去了训练营,一日未进饮食,此时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如今面临露脸的风险,餐桌断然不可呆。苏月尘打完饭便端着碗急匆匆朝睡觉的军帐跑去。 待她偷偷吃完饭遮住脸,这才将悬着的心落下来。 时间很快就到竖日清晨,苏月尘低调地跟在大部队身后一同出了军营。 边境风卷黄沙、漫漫沙石,周围没有绿草树荫,只有一望无尽的金黄。 烈日高悬,正午炙热的日光照射得苏月尘眼睛微眯,一时睁不开。 众多士兵就这样身披盔甲,肃穆站立在两国边境必经之路。 “就在这里好好恭候金凌鸢。”季煜深语带邪魅,眼底生寒。 待金凌鸢有所防备之前,他便已送他去见阎王了。 一个时辰过去,苏月尘开始口干舌燥,迷糊间,她终于看到远处驾马行驶在最前方的金凌鸢。 他一袭金边红锦袍,身后跟着一众侍卫,护送着密密麻麻约莫一百个红木箱。 他不会真是来下聘礼的吧? 金凌鸢没看明白自己信中隐藏的含义? 苏月尘开始慌了,要是金凌鸢不知道季煜深会杀了他,他必死无疑。 但她如今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集中注意继续观察季煜深的动静。 金凌鸢还未等完全靠近季煜深,低沉好听的嗓音便远远传来:“怎么?沉鱼国皇帝竟派如此多士兵在边境相迎?真当是荣幸之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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