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新上山的待选弟子?”穿着高领华服的师姐站在清月斋面前,挑着眉上下打量烟若,似乎对她的长相颇为不满,“我叫赤月。” “赤月师姐好。” “免了。”那女子一身火红衣裳,犹如烈焰般骄傲矜贵,“你们所有人都听着,待明日琼泽幻境一开,你们进去接受入门考研,若是能跨过这一关,才能成为我的师妹,若是不能,那便与诸位有缘无分,不必多叫这一句。” 周围想要套近乎的女弟子们都噤了声,大约都觉得这位赤月师姐有些难相处。 她没有佩剑,却长身而立,比很多男子也要高一些。眼角眉梢带着一抹赤色,显得整个人高挑而艳丽,整个人宛如一把利剑,让人不敢靠近不敢多言。 看到新弟子们忐忑的表情,赤月再次开口:“虽然你们都天赋极高,或者出身优渥,但我还有一句话想提醒你们,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妖魔横行。修仙之人本就艰难,凡人却更加艰难。对付妖魔这条路远比你们想的要艰难的多,我劝你们还是收起自己的嘻嘻哈哈,郑重对待这件事。” 众人沉默不语,有些人不免觉得赤月小题大做,过于严肃,心中都有些不以为然。 妖魔纵然四处冒头,但是有几个敢靠近这些休闲的大宗门呢,妖魔吃人那都是离他们过于遥远的事情,这些年轻弟子又岂会当一回事。 “还有一件事提醒你们,琼泽幻境的设置原理是将仙君们以前诛杀妖魔的场景复刻下来,当初妖魔的幻影也会放进去。理论上不会有危险,但每年都会有一些大意的弟子精神或身体方面受到损伤。我会同其他四位内门弟子一起在幻境中巡视,保护大家的安全。但更多的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赤月推门离去,宛如一到红色的剪影,单薄却炽热。 大约是因为这么热烈的红色,这一世意外得到火灵根的烟若很难对她生出反感。虽然她讲话有些不留情面,但说的句句都是真话,且没人比烟若体验更真实了。 清月斋的门一关,房间里的女弟子们便立刻活了起来,大家纷纷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一位别着翠色明月珰,身穿孔雀绿琉璃锦的少女不悦地嘀咕:“怪不得都说赤月师姐不通人情,犹如一块只知道练剑的顽石,是副宗主最快的那把剑,讲话当真难听,好像我们这些待选弟子都是些傻子。”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她在神气什么,听说只是大雪地里捡回来的婴儿罢了。”一旁几个打扮华丽的女弟子立刻出言附和,“怎么说我们也是仙门世家的后代,赤月竟然如此看不起我们。楼姐姐,我们一定要在幻境里证明给她看看。” 那着明月珰的楼兰年用力点了点头,几人结伴找了个最舒适的床铺,养精蓄锐,为明日幻境开启做准备。 烟若瞧着她们身上的家徽和绣纹,很快便猜出了她们的身份,都是云州大家族花力气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从小便眼高于顶,看不起旁人倒是正常。 楼兰年也有几分天赋,在中洲三千会上也算有名号,旁边那位,大约是她的姐妹,星洲乔氏一族,乔曼曼。 仙门世家垄断修仙资源上千年,个个以为自己会一直高贵下去,却不知大混战再次开始时,他们成了妖魔最喜欢的猎物,接二连三被妖魔杀戮吞噬,很快四分五裂,再无往日荣光。 倒是这位赤月师姐,居安思危有些脑子,只是烟若完全不记得以前的宗门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又是完全陌生的剧情,想必这人她要留心一些。 天色已经不早了,烟若也想找个位置休息一下,好应付明日的战斗。 可她刚往前一步,却发现自己带来的行李包被乔曼曼从床上丢了下来。 “你去门口睡去,这地方我们看好了,我们占了。”乔曼曼一脸刁蛮的昂起头,一脸不讲理的样子。 “曼曼,你怎么这样啊。”楼兰年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绣锦绣云纹的钱袋子,“这位师妹,我刚才没瞧见你的行李先放在床上了,但是如今我床铺已经铺好了,这些灵石用来补偿你,你行行好与我交换吧。” 清月斋是新入门弟子的集体住所,有些床位在中间位置,暖和无风,有些靠近门口,又冷又招蚊虫,大家自然都愿意往里走,让自己过舒服点。 楼兰年把灵石袋子不由分说塞进她手中,一双杏仁眼倒是可怜巴巴。 烟若动了动嘴,却没说什么。 上一世也是这样,世家子弟,人间贵族,各有各的矜贵,有的客气有的不客气,都是一个意思,并未把她一个小小的凡人女子放在眼中。 一开始是像乔曼曼这样直接看不起人的,后来得罪白霜霜后,她在宗门里的日子要多惨有多惨,加上整日里想要在墨星痕面前露脸,更是受尽了大家的耻笑。 同样时追求墨星痕,她这样没有灵根没有背景的废物做,便是不自量力,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若是白霜霜来做,便是墨星痕修了八辈子的福气,竟然能得到大小姐的青眼。 眼下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和前世有区别,但幕强嘲弱的本质没有变,她也根本不屑去改变她们的看法,乱世即将来临,努力变强飞升才是正道,这一世她不想再依赖任何人。 见那美貌少女不声不响便让出床位,乔曼曼拍着床单嗤笑一声:“之前我看她好像认识挺多人的,没想到也是个软柿子,没多大意思。楼姐姐,既然如此,我瞧着这批女弟子中应当没人比你更出挑了,你今日瞧见那个手持紫电剑光,惊才绝艳的少年,定然只能是你的。” 楼兰年微微点点头,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早春料峭,山上的风还有些寒冷,这处低级弟子房位于山脚下,气候和女凡间无异,很冷,大风刮到人领口子。 湖边景色却很好,荷花睡莲竞相开放,点点彩灯点缀其中,丹顶鹤和老乌龟慢悠悠划过,看着星光划过湖面,烟若心中忽然划过一丝空阔寂寥之意,手中的木剑不自觉地便挥动了起来。 这把木剑是在山门处领取的,每个弟子都有,十块下品灵石一把,经久耐用,是最经典的款式。 这一世,这是第一次挥剑,却仿佛已经挥动了上百次,上一世的肌肉记忆还在影响着她的动作,动静之间,惊动了水边的紫燕惊鸿。 挥剑挥的入神,烟若没注意到湖中心不知何时飘过来一尾小舟,小舟四角挂着风铃和帷幔,风铃却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她实在太专注了,也没注意到木剑的剑尖已经燃起了些微的淡红色火苗,在一片黑暗中熠熠生辉,灿然若朝霞。 小舟的层叠帷幔中伸出一只手来,虽然有些瘦削,却掩饰不住一身书卷气,手的主人脸色苍白,病态中带着一丝欺艳的红色。那人远远的注意到这一缕微小的火光,本来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大了。 另一只手立刻拿出算筹和龟甲来,剩下那只手开始不停地掐算着什么,他越算脸色越苍白,直到忍不住缓缓咳嗽起来,手心流淌出红色的液体。 “苏寄河,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一只圆圆胖胖的海东青落到小舟之上,冷眼旁观着清越宗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长老苏寄河,“上次灵兽斋那些人花了三十万灵石也没请动你为他们少主占卜一次,这次却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算了一卦,你简直是疯了。你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子已经不行了吗,当时你师祖给你批过命,一年最多三次,昨日刚给那个墨星痕算过命,今日又来?听我的,不能再算了。” “阿灯啊,是你回来了啊。”苏寄河用真丝手帕擦干嘴角的血,缓了半天才开口,“不知为何,我瞧着她有些熟悉。看气息确实是个寻常弟子,可一把木剑却能挥舞出三昧真火。刚才我开了天眼瞧了她半天,她的命运线前后都缠成了乱麻,凭我是根本看不清的。” “天下竟然还有这种人的存在?”阿灯眯起了鹰隼特有的眼睛,冰冷地盯着烟若上下扫了很久,也开始扇动着翅膀展示震惊,“她……好像并非是人呐,怕不是和我一样是个妖族吧,好大的胆子混进清越宗。怎么是只魅妖啊,魅妖上山不吉利,十四年前那次多惨烈我可还记得呢。” 苏寄河忽然紧张起来:“阿灯,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尤其是宗主和副宗主,我灵力耗尽了,快带我去找老五,总感觉乱子大了。” “这关纪云渊什么事啊?” “护山大阵的阵眼就是他,他向来专门分辨这些非人之物,这要有一天他都失灵了,那清越宗还不天塌了,不去找他找谁啊?”苏寄河一个头两个大,“快快快,一刻也拖不得。” 阿灯有些嫌弃地看着这小舟,然后飞到半空中,那小舟便成了核桃大小,被它抓在爪子里,海东青瞬息间便不见了。 烟若对周边的变故一无所知,只是一味沉浸在剑法中,却没料到自己灵力枯竭木剑坠地,就此昏了过去。 只听咚的一声,一块雪白的白团子便落到了地上,那只一只黑色眼睛的垂耳小白兔,小小的脚缩在身子里,两只耳朵耷拉下来,眼睛闭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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