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莳萝国破后,道观中的女官们祈福时便更有动力,更加虔诚。那晚又过四五日后,如南正一个人走在树荫底下,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喊自己;“如南——” 如南转过头去,却是不断!她正站在高大树荫的阴影当中,只露出半边圆月般的脸来。手高高举起同如南打着招呼。 如南走过去,笑着对她说道:“这天气可真热!” “是呀!”不断答道。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你法号为‘不断’,怎么起的这么古怪?既不随着馆主的法号,听着也不像是个给道姑的。” “家人送我出来前,特意取名不断,是希望即使我身在道观,依旧不会断了我和他们的亲人之情。见不见得到有什么关系,有时候,彼此之间知道各自的心意,便可。” “你家人真关心你。” “你家里人也会牵挂你呀~” 如南只是摇摇头:“这个世界上关心爱护我的只有我娘。” “现在是,以后可能会有很多人爱你呀~毕竟人都是会长大的。或许未来有一天,我们就变成被喜欢的类型了呢?” 如南却是抿着嘴巴摇摇头,心里却依旧是觉得自己不招人喜欢。即便此刻她已逃脱出那座牢笼,可那座牢笼带来的影响,却感觉会跟着她一辈子。 不断却是递给她一个小碗,如南接过了,入手冰凉。“我悄悄多拿了一份呢,吃点东西,别想太多了。”如南看了眼,却是碗绿豆沙,笑了一下接受了不断的好意。 自那天起,如南每隔五六日便会看见不断,二人也渐渐熟络了起来。另一头,惠君同冷杨的交往也渐深,这一时间两姐妹各有心事,竟很久没在一起过了。 又是一日,如南又碰见了不断,却见不断不似往日那般恬静,而是有些愁色。如南上前问道:“怎么了?” 却见不断将手中的一物递给了如南。如南接过来,发现是一串做工精致的碧玺手串。那手串用嫩黄的丝线串成一串,红的似血的石身转动才发现上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和画像,是不可多得的昂贵之物。 不断却有些发愁:“如南,你知道要怎么修吗?我前几日不小心把它磕到了桌角,碎了一点儿。这手串是我家里人给我的,我平日都带在身上的......”如南仔细一看,果然其中两三颗碧玺石已经有了破碎的迹象,最严重的一颗已经破了三分之一。 如南拿着这串手串道:“你别急,我确实有法子送出去请人修理,只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你不如去请示道姑们,请她们帮帮忙,想必她们也会理解的。” “道观中讲究清心寡欲,所谓清心寡欲,不外乎不在乎锦衣玉食,奇珍异宝。我这手串,到底贵重了些。”见不断这么说了,再想到有几位道姑特别的严厉,如南也只好道:“好吧,我去问问看,能不能修。”不断这才重新展开笑颜。 “这手串,虽然贵重,但是民间却不是没有。”还是那个女孩子,她正拿着那串手串对着月光看,虽然如南觉得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那你的意思是,能修了?” “自然是能得,送到贵一点的铺子,和他们说这可是道观的东西,想必他们也不敢偷工减料!”女孩哼了一声,将手串塞到她的篮子里,道:“不过虽然能修,时日可能要长些。我看这石头碎的那样彻底,怕是要用其他材料来找补了。” 如南点头道:“你尽管去,时间上看看能否快些?对了,这工钱先从我的账上划去。”女孩点点头,冲如南挥了挥手道:“最近有好多身披铠甲的士兵时常在城里纵马急报,我想可能是北境战事有进展了!” 如南也冲她挥了挥手,看来边境那边是有些进展了,不然不会连女孩这样钻进钱眼里的人都能注意到士兵这种存在。 如南很快知道了战事的发展,官家像是实时播报一般,战事一有进展,隔天便派人跑到道观里宣读。弄得各个女官祈福抄经更卖力了。 今日内侍也依旧带来了自莳萝国破之后最新、也是最重大的战况——魏军占领了燕岭国内的峡谷,顺便包围了燕岭贵族们所居住的宫城,燕岭投降了。 燕岭才是真正同魏朝接壤的国家,且国土狭长,中间有一条峡谷可以直通到魏朝境内,战事刚开始时,联合军便是从这峡谷中进入才让魏朝边境压力骤然加大。 这燕岭,曾是前朝附属国,前朝棉琅公主下嫁此地,为此地带去了诗书、文字、礼法、蚕桑。燕岭国中并无君主,而是采用贵族掌权制,以棉琅公主的四个儿子起,分别改姓氏为燕令氏、燕和氏、燕琅氏、燕佳氏。每个姓氏各设一名家主,晋封为二字亲王,各姓氏嫡系为亲王一辈所出三代;三代过后,若此代中再无人争得亲王之位,那此家便剥夺姓氏,收回玉碟,降位百姓。 四亲王待到上一任国家管理者死后,便按照规矩争夺下一任掌权的权力,直到此任掌权人死去,依次循环。 在前朝最鼎盛的时期,燕岭亦作为前朝最有力的一只军队,前朝也对此委以重任。可后期前朝势力衰退,便早已把握不住,覆灭之后,燕岭便理所当然的自立为国。如今燕岭回归,想必官家自然欣喜若狂。 众人自然是知晓这其中的缘由,收回燕岭,不光是边境有了保障,更重要的是,没了燕岭在中间横贯着,魏朝的军队便可以真正的,同联合军交手了。 众人正高兴时,却有个内侍悄悄弓着身体来到惠君身旁,小声道:“姑娘,这边。”惠君虽奇怪,但见是宫里的人,且又是替官家传话的,便也没多想,跟着内侍离开了人群。 那内侍带着惠君绕了几个弯,方来到一处凉亭。只见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穿着蟒袍站在风口,他回过头来,却是官家。 惠君可吓得不清,便是在最荒唐的肃帝,也没有穿着过内侍的蟒服潜行的先例!“官家!”惠君忙跪下,“这并不妥当!”冷杨本来是想给惠君个惊喜,毕竟二人已有十几日未见,这回见到传话的内侍便心血来潮的自己跑了出来。于礼数这块并未想得太多,这回被惠君的行为弄得手足无措,一个三十几的大男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本是想着数日不见你,想给你个惊喜......地上凉,你快起来!”冷杨忙上前拉起惠君,惠君却执意不肯抬头看他。“对不起,是我错了。”惠君低眸,仍是不看他:“官家如果为了见奴婢,而做这样放浪形骸的举止,那么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冷杨紧张极了,他没想到惠君是这样正派端庄的女子,又想到这样的女子是为了关心他才不肯看他,不肯接受他的道歉。顿时就如果喝了热水一般,那温热的流水从咽喉直淌到胸口,堆积成一滩蜜,温热这秋风中煎熬的身躯。 “惠君”冷杨情不自禁地开口:“我并不想和你,再这样下去了。”惠君不解,却见冷杨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里头竟然是一对玉佩。那玉佩刻成了两只交颈的水鸟,周围有铃兰缠绕。 自古水鸟便有爱情的美意,这下惠君可是真的吓着了。冷杨却是不管,或许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只见他眼光温柔地看着惠君道:“我的心意,全在这玉佩里。惠君,可以在我身旁一直陪着我吗?” 被女德所训诫,自当了女官也并未见过太多男子的惠君,哪里能抵抗得了世上最尊贵的人地深情告白?她只迟疑道:“官家,您......” 冷杨却将那盒子塞到惠君手上,只对她说:“并不是我要强迫你,我愿意顺从你的心。你愿意或是不愿意,我都不会怪你。” 惠君被这氛围迷住了,她抬起头来,眸光含泪:“官家......” “官家!” 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惠君立刻被这尖利地声音刺的清醒,只见晓晓就站在凉亭下的树旁。她的五官全部皱成一团,被巨大变故冲击的她似乎喊了一声之后便再无反驳之力,又或许她内心深处却早已经知道了结局? 她只是盯着冷杨和惠君看了一会,便干脆地扭头跑了。 冷杨两面为难,两头都是他的心上人;惠君却脱身,说道:“奴婢还需考虑。” 如南刚见完不断,和她说了她手串的事情,回来的路上就被一个女的直直的撞了。“哎哟!搞什么阿?”如南按住那人的肩膀,却发现是哭地鼻涕眼泪混成一团的晓晓。 晓晓这回哭的,像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不管不顾只管发泄自己的情绪。“晓晓你怎么了?是我啊。”如南晃了晃她,晓晓从被眼泪蒙蔽的视线里认出了如南,扑到她怀里,还是放声地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我就该知道的,呜我就知道..........没有谁会喜欢我的......呜呜呜呜......” 究竟晓晓发生了什么,如南不敢问,只好抱着晓晓蹲在那听她哭了一整个时辰方才离开。回到宿舍,却发现惠君的神色也不太对劲,如南并未多想,或许在她心里,惠君也永远不会让晓晓哭的那么伤心。 “你说,有什么事情,会让一个成年人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就好像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被抢走一样。”如南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真的很伤心的事情吧。” 这声音微小,像是呓语一般,随风轻轻划过了。 “怎么?道观那边还没消息传来吗?”威仪的皇宫内,身着龙袍的冷杨问道。 “没有啊,惠君姑娘还是那句话。不愿因为自己扰了官家的圣明,请您恕罪啊。”欧尚忙说道。“到底还是那日,被晓晓看到了。”冷杨捶了一下桌子,气恼道:“她这样美的人,也只有最英俊圣明的人才配拥有,我会让她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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