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轻乐感觉到，自己像是被装在一个袋子里，晃晃悠悠地被拎起来。她发现，赵崇这回依然没有和自己投放到一起。 正在观察四周时，一张巨大的人脸慢慢贴了过来。 猝不及防，吓得卫轻乐差点直接撅过去。 被从袋子里放出来后，卫轻乐终于缓过神。 刚刚那个人类，大概就是她现在的饲养员了吧？ 池羽头发微卷，长了张娃娃脸，内双的眼皮让他看起来有些狗狗眼，生嫩又可怜巴巴的。 “差点忘了……”他喃喃了一句，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寝室，打开了手机直播，然后才继续拆箱。 一个装了四只海马的袋子、一些赠送的海草和丰年虾，几个冰袋，构成了快递的全部内容。 开播十分钟，右下角显示的直播间人数为“3”。 “……没有个说明书吗？”他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把海草先放进浴缸里固定好，然后拆开袋子，直接把海马倒了进去。 宛如没人观看的直播间忽然飞闪过几条弹幕： 【你疯了吗？？不过个水温再倒进去？？】 【你海马死定了！这不是糟蹋生命吗！！！】 骤然从温度个位数的袋装水里投到二十多度的恒温浴缸里，卫轻乐刚缓上来的那口气差点就又提不上来了。 她追逐着入了缸的冷水，给自己挣扎来了一点点生存空间，然后便有些不醒“鱼”事了。 “啊？！”池羽瞬间后悔。 浴缸的水面上漂浮起三只黑漆漆的海马，只剩下卫轻乐一只，蔫蔫巴巴地随波逐流。 【没救了，收尸吧，温差太大了，也没有习惯水质。】 【不是，你不问问卖家怎么养的吗？你第一次养？】 只有个ID叫“玛卡巴卡”的网友一直发弹幕。 池羽此前只养过家里的锦鲤，偶尔往缸里丢点鱼食就算照看了。 “第一次养海鱼。”他满脸沮丧，肉疼地不得了的说：“这几只一只六十五呢……真的没救了吗？我把缸里温度降低一点能有用吗？” 【……算了，谁第一次养不死几只。大概率没救，你可以试试。】 这个ID叫玛卡巴卡的网友看着经验十分丰富的样子，池羽在对方的指点下一顿操作，希望能提高一点几只小可怜的生存概率。 可惜一个下午过去后，只剩下卫轻乐一只存活，其他几只都飘在水面，了无生息。 即便是卫轻乐，也挣扎了好久才恢复正常，险些没挺过来。 卫轻乐：所以当宠物的时候，碰到一个靠谱的主人多么重要…… 也还好赵崇这次没和自己投放到一起，不然怕是祭天了。 适应水温以后，卫轻乐身上的黑色褪去，恢复成了本来的纯白，十分好看。 池羽含泪又下一单，这回只买了三只，又花了小两百元。 他打定主意当养鱼主播，这两天一直把摄像头对着鱼缸里的独苗苗。 卫轻乐听见他跟弹幕交流，声音穿过水，变得嗡嗡的：“这个月三分之一的生活费没了，加上鱼缸的钱，我卡里只剩745了。” “……同城的，应该今天晚上就能到了吧。” 卫轻乐漫不经心地嗦了一只小虾。 猜测着下一批过来的海马里，估计会有赵崇。 成为鱼以后的时间十分漫长，卫轻乐大部分时间在鱼缸里飘啊飘，靠着池羽留在旁边的手表看时间。 便宜饲养员应该是大学生，寝室里除了他还有三个同学，一般白天满课，下午四点半左右才会下最后一节课。 卫轻乐留意到，池羽一般独来独往，除了和直播间交流，平时不怎么和室友说话，性格似乎十分内向。 卫轻乐数着时间到五点，池羽果然带着打包的晚饭和快递回来了。 卫轻乐早就等在鱼缸旁看他拆快递，一眼就锁定了袋子里的某一只。她有强烈的预感，赵崇应该就是那一只。 这次池羽学聪明了，在玛卡巴卡的指导下，先把装着三只海马的袋子放在鱼缸里过温。 卫轻乐贴过去，隔着一层塑料袋端详里头晃的晕晕乎乎的三只海马。 赵崇很快也发现了卫轻乐，两只隔着一层塑料袋顺利相认。 他仔细看了看卫轻乐如今的模样——纤长体态，漂亮的尾巴，薄如蝉翼的尾鳍，姿态十分优雅，再加上一身纯白，颇有点“海中白龙”的意思。 半个小时后，适应了水温的三只新成员被池羽放到一个小盆子里，从鱼缸里舀了一盆水加进去。 玛卡巴卡教他说，温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让新成员熟悉水质。 玛卡巴卡教的办法果然有效，三只新成员很快从运输的疲惫里缓过来，变得生龙活虎，在小盆里游来游去。盆子里没个附着物，三只海马尾巴无处可勾，只能相互勾在一起。 但勾着勾着，赵崇觉得有点不对。 旁边一只身姿匀称的雌海马，尾巴越勾越往上——她偶尔用长长的吻部碰一碰赵崇，动作有些过于放肆、如狼似虎。 雌海马：你肚子不错，我看能给我生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赵崇大惊失色，疯狂挣扎。 【……你买的这几只，挺有活力啊。】玛卡巴卡意有所指。 吃着晚饭的池羽看过去，发现新来的雌性竟然缠住了其中一只雄性的尾巴，正在试图把卵产进对方的育儿囊里。 “咳咳咳——”池羽嘴巴里的面条差点呛进气管，连忙抽纸擦了擦失态造成的狼狈痕迹。 他脸色有些古怪地说：“……这也适应的太快了吧。” 不过池羽还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他凑了两对海马买回来，就是想着万一能繁殖成功呢？ 但赵崇显然不乐意。 他疯狂甩动尾巴，拼出了老命挣扎，拖着那只雌性在水盆里游了好几圈，终于把对方甩开了，然后就缩在水盆一角，警惕地盯着对方，生怕那只雌性又兽性大发扑过来。 那只雌性在他附近游了好一会儿，存心展示自己优美的体态，却怎么都得不到回应。 最后她也觉得没意思，又去找另一只雄性了。 【哈哈哈哈哈哈！！！】玛卡巴卡看得大笑，指导池羽把刚刚“强取豪夺”的直播录像下下来上传，刷了一波礼物。 礼物价值不多，只够池羽一餐晚饭，他很知足，连忙小声感谢：“谢谢玛卡巴卡送的十个泡泡。” 水盆里水位太浅，空间有限，这只雌海马有意做点什么，却总是撞到盆边或盆底，玛卡巴卡提醒池羽先把他们隔开，不然卵会掉到盆子里，没法孵化。 “哦哦。”池羽连忙照做，这才避免了赵崇被迫围观海马贴贴。 几波舀水以后，琢磨着差不多适应水质了，准备把三只新成员送进缸里。 【你要不把它们两两隔开好了，反正其中有一对嘉宾已经牵手成功了。】 买鱼缸时，店家也送了隔板，就在手边。 其实也不用玛卡巴卡多说，赵崇一入缸就直奔角落而去，卫轻乐就在那边；而另两只，还缠着尾巴黏黏糊糊，一进缸里，有了充足空间后，立刻又开始完成前面被池羽打断的贴贴。 “咳咳……直播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大好。”池羽涨红了一张娃娃脸，“我怕直播间被封，还是看另一对吧。”他说完，把摄像头对着卫轻乐和赵崇。 这边就和谐许多。 赵崇适应温度以后，身上也是一溜的纯白，只在尾巴尖上带了一点点橙红色，十分好看。他们各自用尾巴缠了一根海草，正在捕食鱼缸里的小虾。 卫轻乐从前倒是不怎么爱水里游的生物，如今大概是被海马味觉同化了，吃只小丰年虾也觉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学会了吐虾壳。 别看海马嘴巴长长笨笨，居然还挺灵活，吐出来的虾壳也挺完整，可以说是吃虾高手了。 鱼缸里的温度被池羽重新调回了二十六度，玛卡巴卡告诉他，这个温度下，海马能缩短孵卵期，生活起来也更舒适。 一层挡板没法完全挡住对面的情况，这边的卫轻乐和赵崇还是能看见那边双人舞的进展：已经到正式贴贴的程度了。 卫轻乐连忙收回视线，非礼勿视。但是自己身边这个，还是可以看一看的。 海马是卫轻乐特地选中的，自然界中唯一一种由父亲生育后代的生物。它们腹部有育儿囊，小海马宝宝便从那里孵化、出生。 赵崇丰年虾吃的好好的，忽然被卫轻乐看得头皮一紧、肚皮也一紧。 他吐出一枚虾壳，慢悠悠转了个身，不让卫轻乐继续看自己。 卫轻乐失笑，坏心眼地游过去，用自己的尾巴缠住赵崇尾巴上的一点橙红色尖尖。 赵崇整个身体抖了一下，假装还在专心捕捉丰年虾，另一边则试图抽出自己的尾巴尖尖，偶尔用余光里瞥一眼卫轻乐。 啊，这股莫名的娇羞是怎么回事。 卫轻乐更坏心地悄悄把尾巴缠紧一点，让赵崇怎么都挣不脱。 奇怪，赵崇越是娇羞，她就越是想去欺负他一下。 池羽摄像头对着他们直播，自己则去做功课了，空闲里抬头时看见玛卡巴卡的弹幕：【这两只怎么这么矜持？】 隔壁双人舞都跳了好几轮，贴贴也贴完了，那只雌海马正贴着缸底休息，雄海马则在旁边守着，一副“伉俪情深”的场景。 池羽回弹幕道：“……可能还没熟悉吧？” 其实赵崇只是在后悔。后悔一时心软答应卫轻乐来度假世界，后悔没有提前问一句，竟然让她选了个海马。 海马是雄性来怀孕生子的吧？ 赵崇的基因记忆给了他答案——他腹部的育儿囊有些发胀。 季节合适、水温合适、身边的伴侣合适，食物充足没有天敌，环境更合适。 他的生物本能正在疯狂叫嚣，粗使他靠近一点卫轻乐、再靠近一点……眼下正是繁衍后代的好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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