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嘴角轻抿,没应声,再开口说得却是另一件事:“前半月,我去了九云城,只是去的晚了,楚师伯已经离开了。” 燕衔青知道他是在岔开话题,也不拆穿他,接着道:“我也是刚收到掌门师兄的消息,不修师兄昨日才回晴雨峰。你承蒙他往日救命之恩,是该去见见他,你师娘在家已经帮你把礼物准备好了。” 语罢,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又硬憋着,表情古怪得很,道:“你最好十日之后再去找他,他现下日子不好过。” 宋辞心有疑惑,但他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只是点头。 那边楚沅元心不在焉地写着新的制茶方子,心里却嘀咕着燕衔青和宋辞的关系。她抬头再看了一眼经论殿外交谈的身影,燕衔青对宋辞的态度与其说是师生,不如说是长辈。结合之前套来的小道消息,楚沅元才醒悟过来。 这燕衔青岂不就是宋辞的师尊?她的师叔? 想到这,楚沅元忍不住捂紧了乾坤袋,也不知哪件宝贝出自师叔手里。 前头洛棠转过来拿着注解,眼巴巴看着楚沅元。 楚沅元心领神会,帮洛棠解惑。不一会洛棠就得回晴雨峰,她问何故。 洛棠苦着脸道:“师娘说我根基太差,给我安排了其他课业,每日还要检查成果。所以沅元姐,我必须得走了。” 她缠着楚沅元衣袖,很不舍。她从小干什么事都是要和师姐一起,师姐简直就是她的主心骨,昨日师姐不在,她连着都没精神。 楚沅元帮她整理好有些乱的衣领,道:“我们哪日不能见?阿娘修为高深,多听她讲课,也有利于你修行。快去吧,别耽搁。” 楚沅元摇摇头,洛棠这么缠人也不是办法,也是时候培养她独立。不然以后不在她身边,洛棠怕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送走洛棠,楚沅元便不知道要做什么。 恰巧先前与楚沅元搭话那同门,和众人一道过来了,隔着老远就开始吆喝:“元楚!听说有长老兴致来了在凌云阁顶临时传道,你去也不去?” 她大声应和:“去,怎么不去,我这就过来。”楚沅元一路小跑着,跟上众同门。 等到了凌云阁,才发现已经有多位师姐师兄在此等候了。 “今日是哪位长老兴致这么好?”人群中有人询问出声。 不等有人会回答,顶楼上已经有声音传出。 是琴声! 天剑宗不是主张修剑吗?楚沅元纳闷。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喜之声,显然是对阁楼上传道之人十分满意。 “秦长老,晴雨峰秦久月长老!门中只有她精通音律,以琴入道。”和楚沅元在经伦殿搭话的同门在她耳边好意科普。 “上次就有师兄得秦长老琴声点化,一举突破金丹,希望我这次也能有所收获。” 秦久月,是阿娘。 少顷,凌云阁有一道目光从上而下望着他们,似是觉得他们过于聒噪。 元婴期修士的威压瞬间让楚沅元周围鸦雀无声,她默默躲在同门身后,不敢冒头。 要是被阿娘认出来,那马甲计划就直接泡汤了。 可是在九云城又听楚不修每日极力夸赞阿娘,她也是有些好奇心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教楚不修这样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牵肠挂肚,猜测是个温柔贤淑,又具有耐心的女子。 可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如今真人就在这里,她怎能不跃跃欲试,一探庐山真面目。 楚沅元在害怕和好奇之间,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无他,人实在很难战胜自己的好奇心。楚沅元小心翼翼地用目光看过去。 因着她才练气,目力比往常好了许多,只是这凌云阁真不负‘凌云’之名,委实太高了。 楚沅元脖子都望酸了,还是没看到顶。 她虽然看不到,但是挟裹着灵气的琴声却仿若有人在耳边弹起一样。 不一会,引得百鸟来朝,彩雀环绕在阁顶,迤逦的长尾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波纹。 头顶一片黑压压,宗门内豢养的仙鹤竟是倾巢而出,遮云盖日,纷纷向凌云阁奔赴而来。 上有彩雀盘旋,下有仙鹤振翅。 这么壮大宏观的场景她生平第一次见。 只听了几耳朵,楚沅元心神激荡,胸中油然而生一种玄妙感觉。 她心生敬畏,竟能以音律侵扰修士心神,她这位阿娘着实不简单。 旁边也有人低语:“怎么今日听的我热血沸腾,现在只想撸起袖子和别人干一架。” “我也是,怪了,往日秦长老要不就是弹些雅致小曲要不就是一些气势磅礴的山河歌。今日倒是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怒气?” “听说昨日楚师伯才回来,怎么会......”那未言尽之意大家都彼此心领神会。 只听身边同门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晴雨峰的小道消息,昨日秦长老对楚师伯发了好大的火,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楚师伯被罚跪了十日呢,这秦长老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我也是听说、听说。你们别乱传。” 罚跪,楚沅元心里‘咯噔’一声,阿爹不会是因为没把她带回晴雨峰,所以受了阿娘责罚。 她本以为楚不修在家里很有话语权,没想到地位这么低。之前晴雨峰脚下楚不修信誓旦旦说搞定阿娘,现在想来怕是打肿脸充胖子。 楚沅元哭笑不得,不过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的事累得他受罚,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楚沅元问:“这秦长老和楚长老感情不太合吗?” 同门道:“合,简直不要太合。楚师伯那是整个宗门出名的耙耳朵,对秦长老那是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当年楚师伯求婚的事也是一段佳话,门内无人不知。” “求婚?”还有这段往事? 同门看她样子当真不知,才解释起来:“秦长老本是逍遥在外的一届散修,资质过人,琴艺高绝。当年受宗门所邀,前来天剑做客。这楚师伯当时在师门也是同辈中佼佼者,只是性子过于洒脱不羁。”还着重读了‘过于’两字。 “可能是上天早就注定的缘分吧,楚师伯只见过一次秦长老后,便陷进去了。此后茶饭不思,眼前俱是佳人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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