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爷爷还去哭坟?”老四着实是被惊到了,他瞬间拉高了嗓音,刚才已然合不上的嘴巴又张大了几分,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元祐帝看着殿外的朝阳,皱巴着一张脸说:“当年兴宗为了掰一掰燕王的性子,就不许他去太庙,他倒好,直接骑马就出了城。等侍卫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跟成祖聊天呢,嚎得嗓子都哑了,就是不见眼泪掉下来。” 见着眼前这一幕,饶是兴宗那么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不禁跳起脚来。 兴宗提溜着燕王就回了宫,还勒令他跟在自己身边。兴宗说:“你这惫懒的性子,一日不改,你就一日别想出宫。” 可是呢,兴宗有张良计,燕王便有过墙梯。人家不去太庙了,也不去祖坟了,改在朝会上思念祖宗了。 兴宗将燕王看得死死的,哪怕燕王没有任何职位,他还是把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带去了朝会。 兴宗这么做的缘由也很简单,一是担心他的这个儿子万一哪天没被拴住又出去祸害祖宗了,二来他也想让燕王见识一下权力的滋味,助长野心什么的另说吧,起码不能让燕王再这么游手好闲,整日遛鸟下去了。 那个时候,先帝明宗是踏实能干的安王,二到六这四位还好好地待在朝堂,明争暗夺,排行老七的老秦王只是个透明的小皇子,表面上看,一切都和谐有序。 可是朝堂之上怎么会没有暗流涌动呢?当兴宗扯着燕王的衣领,把人拽到朝会上的时候,除了明宗和老秦王以外,其他人都看傻了眼,惊愕到愣在原地,连行礼都忘记了。 明宗和老秦王对于燕王上朝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异议,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 要知道,明宗本就是宽厚友爱的性格,对于母家不怎么显贵的老秦王和燕王,明宗就像是个老父亲一样,一向都是宠溺有加。燕王在前面惹是生非,明宗就是紧跟在他屁股后面扫尾的那个人。 明宗自己不舍得管教燕王,可他也知道,燕王这性子若是不改,以后终究是会在朝堂上吃亏的。所以,对于兴宗能够唱红脸这件事,明宗再感激不过了,至少有兴宗在前面躺枪,那他就还是燕王心中那个最好的哥哥。 至于老秦王,那就是妥妥地看热闹了。 他跟燕王是后宫唯二的不受重视的皇子,要不是明宗看顾着,两人还不知道要在这吃人的皇宫中受到多少折磨呢。 老秦王与燕王自小关系就亲近,互相攀比着谁更能偷懒。 当自己被明宗安排着进朝堂的时候,老秦王那叫一个气啊,凭什么自己要整日跟头驴一样,被蒙着眼睛干活儿,燕王就能堂而皇之地睡懒觉,逛大街。就凭着自己不如燕王那般不要脸吗? 如今看着燕王不情愿地被兴宗从被窝里薅出来,老秦王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明宗和老秦王乐不可支,其他人可就一时顺不过来气了,尤其是当兴宗的眼神时不时地还要落在打瞌睡的燕王身上之时,二到六这几位是真的坐不住了。 原本明宗岿然不动已经够让他们心烦的了,现如今还有个燕王插了进来。眼见着燕王夺了兴宗的“宠爱”,二到六怎么可能轻轻放下? “陛下,臣要弹劾燕王冒犯君威,公然在朝堂之上睡觉。”一个御史注意到了兴宗的眼神,立马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紧接着,在二到六的示意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着燕王开炮。 这个严厉指责:“陛下,燕王咆哮成祖陵寝,以致成祖魂魄不宁,陛下应严惩罪魁祸首。” 那个又凭空捏造:“燕王不学无术,殴打大臣,阻塞言路,德不配位。” 还有人拿着鹦鹉说事:“燕王豢养鹦鹉,劳民伤财,与民争利,臣不耻与他为伍。” 反正在御史们的口中,燕王这个人就是十恶不赦,浑身上下连一个相对出众的地方都没有。 兴宗漠然地看着吵成一片的朝堂,他的心越来越冷,这是他第一次很明确地认识到,某些人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养大了。天知道,他多看几眼燕王,只是因为这臭小子打呼噜的声音太大,吵到他了嘛。 “够了。吵吵嚷嚷地,像个什么样子,这是朝堂,不是菜市场。”兴宗压下心底的火气,他明白,既然二到六生起了野心,那他就必须玩制衡了。兴宗看着一脸平静的明宗,严肃地问:“老大,你对诸大臣的弹劾怎么看?” 还没等明宗回答,就有人明里暗里地挤兑他。那御史冠冕堂皇地说:“安王向来与燕王亲厚,可如今,燕王犯错是有目共睹的,安王可不要偏颇才是,那样未免会令人怀疑安王别有用心,拉拢兄弟,觊觎皇位。” “你大爷的!”明宗还是没能开口,话头就被惊醒的燕王给抢了过去。 燕王原本好好地在梦乡中教鹦鹉说话,可开心了,谁知道兴宗竟直接把他拖了出来,拎着他的后脖领就上了朝。 等到了朝堂上,燕王靠着柱子,还想着把前面的梦给续上呢。谁知道御史们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害得他一闭眼,就是鹦鹉们带着管帽,手捧笏板,劈头盖脸地指责他,活脱脱就是一副眼前御史的模样。 燕王真是怒火中烧,本来好好地,他能在被窝里躺上一天,如今全都被破坏了。再加上这个御史竟然敢攀扯他大哥,明宗在燕王心里的地位,就跟他的宝贝鹦鹉们没两样儿,燕王可不得好好出气吗? 那御史听见燕王骂人,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大把柄,兴奋地说:“陛下您看,诸位大臣刚才弹劾燕王,他都没有反驳,如今臣只不过提醒安王两句,他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臣请陛下严查安王,他肯定有不臣之心——” “妈的,你说个没玩了是吧?”燕王干脆利落地脱下了自己的鞋子,拎着御史的前襟,拿着鞋底子就往人家脸上抽,“啪啪啪”地,那声音跟过年放鞭炮时也没什么两样。 所有人都被燕王这一手给惊到了,众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实在是能在朝堂上站着的人,谁不是受到严格的规矩洗礼的?谁不是沐浴在圣人礼教的光辉中的?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要脸,哪里见到过这种场景? 还是明宗最先反应过来,他也终于有了开呛的机会:“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俩拉开,伤着了燕王怎么办?” 侍卫们猛然间回过神来,赶忙扯开了不依不饶,骂骂咧咧的燕王。大臣们也回过味儿来了,你弟弟都骑到人家御史身上打了,你竟然还在担心伤着他?伤到哪儿?鞋子还是脑子? 那被打的御史躺在地上叫唤,就这样他说话还是难听得很:“陛下,您看见了吧,燕王如此不顾一切为安王出头,他们肯定已经私下搅和到一起去了,结党营私,大逆不道——” “成祖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孩子吧,都被人给欺负成什么样儿了!”御史的话,再一次被燕王给打断。不过这一次,燕王不说脏话了,而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开始干嚎了。 燕王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开始絮叨:“我大哥,多么好的人啊。我小时候饭不够吃,是我大哥天天把自己的份例给我,我才能长得如此珠圆玉润啊。您再看看我大哥,跟个瘦麻杆一样,就是因为那几年,他吃不饱啊。” “我大哥把我当亲儿子养,我对他好点儿怎么了?成祖啊,你看看这群人啊,他们就是见不得咱们老楚家兄友弟恭,多黑的心肠啊!您干脆把您可爱的小玄玄孙也一并带走吧,省得我留在这里被人骂。”燕王越说越动情,他不自觉地就把嗓音提高,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谁家戏台子新开张,角儿正吊嗓子呢。 众人以前只是听说过燕王哭太庙,可是除了兴宗本人,谁也没亲眼见识过。如今看着燕王躺在地上打滚,听着燕王“余音绕梁”的嚎叫,大家都仿佛跟吃了屎一样地不得劲儿,好好地,为啥非要招惹这么一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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