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早点儿退休去过他的逍遥日子,让我劳心费力,我才不干呢。”容执自顾自地嗑着瓜子说着话,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老四擦了擦眼角的水滴,怅然地说道:“你对你爹难道就不能有一点儿同情吗?” 容执立马坐直身体,翻了个白眼,瞅了瞅元祐帝,对老四回怼道:“那你怎么就没想着也为你爹考虑考虑?” 一听这话,元祐帝顿时来了精神,挺了挺胸脯,倒是老四无言以对,又低下头啃起烙饼来。 老四跟容执现今的情况是差不多的,都是当爹的想立即退休,当儿的千方百计不愿妥协。 天知道,元祐帝究竟有多想退位,然后去游山玩水,可是阿昴如今虽已有明君之相,但是毕竟阿昴也才十岁,若是元祐帝贸贸然退位,老四势必需要留在朝中帮着阿昴,否则就朝堂上的那群老狐狸就能把阿昴嚼碎了吞吧吞吧咽了,连骨头都不留。 元祐帝若是退位,他是轻松了,不理世事养老即可,阿昴又小,那到时候疲累的,跟朝中老狐狸们打交道的不就只有老四了吗?老二和老三倒是也能帮忙,可老四太了解那哥俩儿了,有老四这个地位名义上最高的安王在,老二老三肯定会当个甩手掌柜的,将凡事都交给老四处理。老四若是愿意才算是出了鬼事呢。 容执这边也是一样的情况。自从郭世子的鱼塘被容执知晓以后,他干脆就不装了,整日在容执面前吵着闹着要退休。容执很能理解郭世子,可是容执也心疼自己啊。 虽说郭家军如今不缺新一代的优秀将领,齐止戈齐世子就不说了,人家还担着水师呢,猪崽他爹小宋将军宋知,他娘小梁将军梁玉婵,陈氏的弟弟小陈将军陈清平,哪一个不是既年轻又有战功?但是他们也全都不愿意啊!没看见北戎被灭以后,这些人连夜就去了鲲城,他们就是生怕自己走慢一步就会被点名留在京城,当郭家军的下一任主帅嘛。 郭世子一旦退休,元祐帝不可能允许郭家军没有人留在朝中的。郭家军是元祐帝最信任的军队,若是郭家军在朝中无人,那多少明枪暗箭会直直射向郭家军,别说会不会引来朝廷动荡了,元祐帝他也不舍得郭家军被人攻击啊。所以,无论是公理还是私心,元祐帝都会让郭家军统帅,别名平王世子留在朝中。 让容执还那么年轻就每日上朝,这比禁止他看话本还让他难受。 眼看着老四对容执刚才的问题保持沉默,而元祐帝的脸色也有愈发黯淡的趋势,猪崽赶忙悄悄地用手肘捅了阿昴一下,阿昴也立刻会意,忙不迭地转移话题:“前情俺都知道了,那曹伴伴你怎么就说容执他爹疯了呢?” 众人的目光很快就汇聚到曹安和小乐身上,曹安硬着头皮尴尬地说:“小少爷,奴说得是癔症,就是有些神神叨叨的。” “这不是就跟疯了是一样的吗?”猪崽弄不明白曹安的委婉,耿直地问道。 曹安深觉眼前的老少爷们儿这辈子都学不会说话含蓄了,不过他们都是人中龙凤,将来位高权重的,学不会也无妨,于是曹安将这段时间,主要是过年前后京师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事情还要从元祐帝通知郭世子,他要休假开始说起。 是的,元祐帝担心一心想退休的郭世子会拼着性命不要来阻止自己,于是他在跟老二老三和阁臣们商量好以后,直接在他离开京师的那天早晨才告诉郭世子:“你的乞休折子没批。” 然后等郭世子还因为前一件事而怔愣着的时候,元祐帝又主动出击:“朕要带着几个孩子们去南方休假,今日就走,朝政就交给你了。” 于是,欢喜的元祐帝驾车牵狗出门玩去了,一脸懵的郭世子被阁臣和老二老三架着两条胳膊去处理政务了。 “就因为这?我爹也不是那么想不开的人啊?”容执直觉这背后应该还有别的缘由,他爹虽然心眼儿不大,可他再恼羞成怒也不会拿着自己的脸面开玩笑,如今他爹都“疯”到连曹安都受影响了,那肯定不止元祐帝一个导火索。 曹安长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这不是年下了吗?平王世子妃就带着老夫人,平王和小郡主去了鲲城军营过年,腊八他们就出发了。” “没带平王世子?”元祐帝追问道。 曹安摇了摇头,弱弱地说:“没有。郭世子想上马车来着,但世子妃说,哪怕是过年,朝中也不能无人值守,所以郭世子就被世子妃赶下来了。” 退休没退成,军营也没去成,甚至他还要孤零零地待在紫宸殿值班,于是被困在郭家军统帅这个位置上动弹不得的郭世子爆发了,俗称“癔症”,亦或是“疯了”。 郭世子的“疯”主要体现在烦人这一道上。 每一日从郭世子入宫上班到他离开紫宸殿,老二和老三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在听着他的抱怨:“凭什么留我一个人值班?我不干,你们也要来。凭什么不让我退休,还不带我去鲲城,他们倒是清闲了,把活儿全都交给我,这到底凭什么?我要退休,我也要游山玩水。” 老二揉了揉看奏折累到的眼睛说道:“郭伯父,不是您一个人在值班,咱们大家都在,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老三也接着安慰道:“您放心,等我爹回来了,肯定会让您退休的,到时候我跟二哥肯定站你这边。” 这些话并没有使郭世子心里好受一些,反而令他更加烦躁了:“等等等,自北戎战败我就开始等,这都多久了,还要老子等。”他看了看准备悄悄开溜的老二老三说道:“你俩不也是王爷吗?能批折子的,快点儿,把我的乞休折子批了。” 老二老三拔起腿,落荒而逃 郭世子见老二老三不理会他,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每日去了他的便宜好妹妹那里“坐一坐”。 “哥,不是俺不帮你,把折子寄给阿昴让他给你批这件事就办不成。”惜音撑着额头,朝米花使眼色。 米花也帮着说话:“世子爷,夫人给太子寄东西都是走得鼎丰镖局,折子是朝廷公文,人家不收的。” 郭世子眯起眼睛,气鼓鼓地说:“我就知道,你不念着我这个可怜的哥哥了。”他卖起惨来:“咱祖母,咱爹,你嫂子都撇下我走了,不要我了,现在连你也不帮我了,我还要每天去批折子,干脆累死我算了。” “哎呀,哥,俺嫂子跟咱爹咱祖母都是去鲲城过个年,初七还是初八都回来了,哪儿不要你了。”惜音也开始烦躁起来。 好在米花机灵,她看了看自鸣钟说道:“世子爷,夫人还要去农学院上课呢,快来不及了,咱们改日再聊哈。” 说罢,米花便拉着惜音夺门而出,一直到陈氏从鲲城回来,这主仆俩才从农学院“下课”。 郭世子见对着妹妹卖惨也无用,他又将目光转向了与平王府有一条街之隔的宋府。不过,宋老尚书跟人精儿似的,鼹鼠打洞都不一定有他快,鼹鼠还在规划它的地下迷宫呢,宋老尚书就先陈氏一步到达鲲城了,也不知他是不是长了翅膀会飞? 皇后也听说了郭世子的喋喋不休,她拍拍心口,庆幸地同宫人们说:“幸好咱们是在后宫,他进不来,否则这个除夕咱们就没法儿放炮仗了,光听郭世子说话就足够噼里啪啦了。” 京师的巨头们纷纷对郭世子避而不见,你以为郭世子这就没法子了吗? 不,还有一个人呢! 曹安拎着大包小包回府的那天,他路过文首辅家门前。文首辅家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曹安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赶忙挤进去瞅了瞅,结果他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难忘到后来曹安在他的回忆录里,用了整整一个章节去描述当日的情景。 腊月底的京城,寒风凌冽,文首辅衣襟大徜,披头散发,他的手里拎着扫帚,追着一个人又打又骂。文首辅,状元出身,人如其名,平日里多么温文尔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时,他却满口脏话,不是文人那含蓄的脏话,而是市井间那种小孩子耳朵都要被捂起来的脏话。 曹安定睛一看,那被打的狼狈到疯狂逃窜的,不是郭世子又是哪位? 文首辅也看到了站在最前排看热闹的曹安,他揪住郭世子的后脖颈,一把将他推到曹安身边,怒气冲冲地说:“交给你了,别他妈的让他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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