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甚嚣尘上,也没有人去管。久而久之,在通州,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阿昴的猪崽是平王世子的私生子。 对此,元祐帝乐见其成。老四和阿昴毕竟是在宫外,即使通州离京师再近,元祐帝也放心不下。阿昴跟太子的关系越远,安全程度就高上一分。 老四和容执完全就是在偷着乐。只要众人都相信了那离谱的传言,他俩就能长久地待在通州,只要不回宫,皇后和陈氏就拿他俩没办法。 阿昴和猪崽则是无所谓。对于他俩来说,郭世子就是像父亲一样的存在,身躯高大壮实,秉性温和,能跟小孩子玩到一块儿。所以被说成地郭世子的儿子,阿昴和猪崽根本就不在意。 这世上唯一因为这流言而愤愤不平的,只有被所有人忽略掉的另一个当事人——郭世子。郭世子表示,他被流言伤到了,要好生歇息半年才能恢复过来。当然,休假还是以郭世子一不小心把脸磕在陈氏的拳头上而骤然结束。 以上这些,辛勤干活的市舶司众人是想不到的,也没空去想。他们正聚在一起学习新的条例呢。 这姗姗来迟的条例当然是关于外来物种的。 雀鳝一事,老四并没有隐瞒下来。在得到元祐帝首肯之后,孟浩然和高当家就作为亲历者在码头作宣讲。 孟浩然和高当家将钱好多写的稿子念得气势磅礴,荡气回肠,令人潸然泪下。 不多时,雀鳝的危害就传遍了整个码头。高当家的遭遇和通州市舶司的处置也随着码头商贩的四处移动传遍各地。 一时间,各个码头都加强了对活物的检查。 朝廷关于外来物种的条例就是在这个时候下达各个市舶司的。 首先,朝廷并没有“一刀切”地完全禁止外来物种通关,而是要求市舶司在通关检查上更加严格。 只有通过兽医查验,隔离期结束之后无异常的物种才能通关。 对于像雀鳝这种异常的物种,朝廷也要求市舶司焚烧、掩埋处理。 为了让各地的兽医们能快速认识外来物种,元祐帝命鸿胪寺出了一本画册。画册涵盖了几乎所有大楚人已知的外来动植物,而且这本画册还在随着大家的认知和发现而更新着。 其次,对于那些能够通关的外来物种,朝廷也没有放松警惕。 朝廷规定只有经过资格审核的个人才能接收或者饲养外来物种。 资格的审核由市舶司决定,而且资格证上要有接收人和外来物种的详细信息,以便市舶司随时查验。 即使有人拿到资格证,也不意味着他能肆意随心处置外来物种。因为朝廷还规定了个人不能擅自放生、遗弃外来物种。违者,少说有巨额罚金,多着说不准还要被论罪呢。 朝廷对于外来物种的要求一下子就严格起来,支持和反对的人一半一半吧。 不过,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朝代,元祐帝说一不二。即使有些商贩因此损失了些利益,他们也只敢在心底抱怨。 再说了,还有像赵阿常、吴当家和高当家这些举双手支持的人在大力游说,那些反对之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全大楚的码头都如火如荼地忙着外来物种检查的时候,老二挺着他那肥硕圆润的身躯来到了通州。 “二哥,你咋来了?”阿昴看着气喘吁吁的老二,忙递上茶水问道。 老二跟牛饮一般“吨吨吨”地猛灌下几大口水,掏出帕子缓缓地说道:“还不是被世子叔给逼的。” “世子叔”就是秦王世子。 秦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元祐帝的幺叔,已经是花甲之年。 自元祐帝即位以后,秦王就勤勤恳恳地如同老黄牛一样管理着宗室。因为找不到接手的人,秦王无数次地延迟退休。 后来老二和老三被封王,元祐帝舍不得逼迫自家孩子做他们不想做的事,就给秦王长子封了世子,点名要求秦王世子以后管理宗室。 自此,秦王世子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在工作面前,哪里有什么父子亲情?秦王为了能早日退休,每日拿着鞭子跟在世子身后训练他。 如今,秦王世子已经小有所成,对于宗室事务愈发上手。 只是随着秦王世子承担的责任越来越多,他的脸色就越来越差,就像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着。 “我就是在买糖瓜的时候遇见他,问他一声‘您还好吗?’他就生气了。”老二越想越委屈。 据老二所说,秦王世子听见这句话一瞬间就爆发了,朝着老二就吼道:“你看我像好的样子吗?我不好!你才好!你全家都好!” 秦王世子发泄的样子让老二落荒而逃,连糖瓜都没拿就跑回了家。 老二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结果谁知道,秦王世子从那以后就盯上他了。 秦王世子天天抱着一大摞资料跑到老二家里做客,闲话一句都不多说,一上来就是教导老二处理宗室事务。他也不管老二听没听懂,记没记住,反正他就是教,使劲儿教。 这番举动,别说是老二了,就是隔壁的老三抵挡不住。不过幸好,老三还有怀孕的柯氏撑腰。两人连夜搬回宫中养胎,猫儿胡同独留下老二一个冤大头。 后来,老二实在是受不了了跑去找秦王告状。秦王说,他还有半个多月就要退休了,世子发几天疯也是正常的,还请老二多担待。 眼瞅着秦王帮不上忙,老二只能进宫求助元祐帝。 元祐帝问清缘由,看着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老二,他深切怀疑他从一开始就投错了胎,不然为什么楚氏皇族里就他一个正常人呢? 元祐帝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二被逼得连觉都睡不成,他就只能让老二出去待几天。等秦王世子顺利继承了秦王之位,板上钉钉再不能更改的时候老二再回来。 “所以我就来了。”老二边说话边瞟来瞟去,似乎在防备着什么。看起来,老二这会受到的刺激实在是不小。 “二哥,你受苦了。”阿昴轻抚老二的胸口安慰着说道。老四和容执则是对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四个大字。 老二顺利地在通州市舶司安顿下来,每日窝在书房里写稿,孜孜不倦。 阿昴和猪崽则是一如往常地去兽园做志愿者,偶尔将心得体会写下来还能得到夫子们的一致赞赏。 老四和容执依旧是沉浸在工作之中,埋头苦干。 市舶司如此安静,如此顺利,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只有蹲在房梁上,隐匿在阴影处的暗卫心里一慌,他觉得,上天不可能对他如此仁慈。 也不知暗卫的心思是不是被上天听到了,幺蛾子随之而来,还是在正午时分,阳光最毒的时候。 这日一大早,收到稿费的老二难得在清早起床。他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老四和容执应当还在码头,阿昴和猪崽应该还没下学。 无人陪伴的老二决定也去码头逛逛。说起来,他还没去过通州码头呢。 通州码头人声鼎沸,卸货的,扛大包的,摆摊的,卖吃食的全都在清早出动,热闹非凡。 老二深吸一口气,海风的微咸,海鱼的微腥和街边馄饨摊的微香一齐涌进他的鼻腔里。 “饿了。”老二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发出今日的第一声感叹。 老二想着既然难得来到了海边,不吃点鱼脍岂不是对不起这宽阔的海洋。于是,他一个箭步就冲去了卖鱼脍的食摊。 食摊里,正在解鱼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小郎君。不过这小郎君虽然看起来面嫩,手下的动作却是炉火纯青,双刀挥舞间,一盘鱼脍就上桌了。 老二看着白里透红的鱼脍食指大动,顾不上什么仪态就挤到小郎君面前,掏出钱袋就预订了一盘鱼脍。 小郎君见着老二脸上写满急切,微微勾唇,小酒窝立刻显现出来。 不过比酒窝显露更快的是他的刀。小郎君微笑还没落下,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生就落到了老二手背上。 老二慌忙吞下这片鱼生,肉质紧实,香而不腥。“我就要这条了。”鱼生的滋味在老二唇舌间流转,回味无穷。 小郎君见老二满意了,手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老二看着海鱼的腹部被小郎君剖开,突然间,他好像看见了什么,嘴角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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