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封王这件事发生在八年前，老二和老三可能会欢呼雀跃大摆宴席，可是如今？ 老二和老三抬眼看看从巷口顺过来的三个匾额深吸一口气，估计这条巷子又要重新热闹起来了，也怪不得老四要把自家门前弄得跟鬼屋一样。 老二进门看见正长吁短叹的苏氏和一众妾室儿女，他的心情更烦躁了。 如今在老二家里，这福王之位就是个累赘。 “夫人，咱们以后还能随意上街玩吗？”一个姨娘捂着胸口问苏氏。 苏氏紧锁眉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不大可能了。” 听见苏氏的回答，众人更加低落了，连晚饭都吃得味同嚼蜡。 实在是没有人想回到以前争权夺利，被禁锢在府中的日子。 就拿姨娘们来说。以前老二还是皇子，一言一行都受人关注，姨娘们只能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连前院都去不得，唯恐耽误了老二的大事。 姨娘们整日无事可做，可不就要整天闹幺蛾子争宠吗？哪怕姨娘们都有了子嗣，她们也都是照着老二的样子去教，目标直指世子之位。 后来老二被囚禁，阖府陷入恐慌之中。谁知没过多久，宫中就传出话来，整个府里除了老二都能出门。 解了禁足之后，苏氏就整日带着姨娘和孩子们上街。她们一起做糖水出门叫卖，她们一起惩治流氓无赖，她们一起学着砍价买菜。 当然老二府里不缺钱，苏氏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尽自己所能帮姨娘们多看看府外的世界。 摆摊挣的钱不多，可是去百花园听一场戏倒是足够了。虽然他们赚来的钱只能买后排的票，可是姨娘们和孩子们却拥有了一种新奇的满足感。 况且，百花园唱老生的十郎身段实在是太绝了，对于姨娘们来说，能用自己赚来的钱捧十郎的场，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姨娘们心胸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孩子们也受母亲们的影响，不再阴郁消沉。 孩子们整日比拼着谁多学了一个字，谁又多交了一个朋友，再加上老二也逐渐振作起来，有了老二这个父亲做榜样，孩子们更加活泼外向，也变得愈发懂事努力。 原以为这样美好的生活会继续下去，可谁知，老二被封王了。 难道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破了吗？难道再也不能去见十郎了吗？难道要告别朋友再次回到冷冰冰的宫里读书吗？ 老二府中一片寂寥，隔壁的老三已经开始收拾行装了。 “夫君，你真的舍得吗？”柯氏捧着肚子站在一旁看着老二拾掇，轻声问道。 老二顿了一下，抿着嘴回答：“这破王位，谁爱要谁要，有什么舍不得的？” 柯氏拉起老二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夫君，你明白我说的不是王位。你真的舍得二哥、四弟、阿昴，还有陛下和娘娘吗？” 老二垂下头，沉默不语。 柯氏说得对，王位老二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久违的迟到的亲情。老二当然可以带着柯氏回长安，继续摆摊收租，抚养豆子长大，但那样他真的会开心吗？ 老二扪心自问，他好像真的舍不下京师里的人。 这一晚，福王府和顺王府里的人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大臣们倒是有过波动，可那也就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范围内的讨论。 经过这么多事，大臣们也都看清了，元祐帝平日里看着挺好说话的，可是在皇子们的事情上，他可是说一不二的。因此，大多数大臣们对老二和老三封王是保持无所谓的态度。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是欣喜若狂的，这其中就包括了柯氏的伯父家，老二妾室们的娘家，还有老二的母家等等。 不过，这些人的欣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已经完全被老二和老三抛在脑后，置之不理。 当年老二和老三落难，这些人就生怕牵连到他们，撇关系撇得可快了。 柯氏当年回娘家求助，想请柯大伯帮忙找镖局把她送去荆楚，谁知柯家不仅没让她进门，还当众与柯氏断绝关系。 柯家全然忘记了当初是怎么依靠柯氏早逝的父亲和老三发家的。 自从柯氏当年前往荆楚，她就与柯家失去了联系。柯氏只听说柯大伯并没有因为抨击老三就得到重用，反而还被人检举，从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被拉了下来，至今赋闲在家。 如今老三被封王，柯家又凑上来，柯氏会帮助他们才怪。 那时，柯氏是老三的发妻都被娘家嫌弃，就更不用说老二那些家世普通的姨娘们了。 解了禁足之后，想回娘家看看的姨娘们被拒之门外都已经是很给面子了，甚至还有些姨娘被家人骂“不中用”“弃子”“别再回来了”。 当然，也是有些娘家人不为名利始终护着自家女儿的，可那也是少数，零星几个而已。 姨娘们见的世面多了也就不再渴求无用的感情，所以当那些曾经嫌弃过他们的人再次上门的时候，姨娘们怎么可能会笑脸相迎？ 当然，距离这些人被拒绝，福王府和顺王府恢复平静也是后面的事情了。 今夜，京师注定是动荡的，至少在距离猫耳胡同两街开外的羊角胡同，吵嚷声是持续到后半夜的。 上次羊角胡同这么热闹还是在老二泼粪那天。 元祐帝一共有九个儿子，最小的阿昴是太子，老二老三老四也陆续地被封王，剩下的五个被贬为庶人，如今还被关着呢。 老二和老三被封王的消息是五人从守卫口中得知的。谁让元祐帝命人敲锣打鼓地去送匾额，天还没黑呢，整个京师都知道了。 老大以前表现得十分宽厚，今日却一脸狰狞，把书房里的器物摔了个遍，遇见谁就骂谁。 老五和老六的府邸是连着的，中间开了个门洞。他俩倒是一如既往的醉生梦死，不过今日咒骂的人中多了一个元祐帝。 老七和老八打小就聪明，只是他俩的聪明劲儿永远用不对地方。他俩听见消息就凑在一起算计，既然元祐帝没有杀老三，就证明元祐帝其实很心软，他俩是不是能利用这份心软再去求情？ 直到月亮爬上树梢，这五个人也没有停下来。他们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却又想不起还有谁没骂到，就不约而同地把黑锅甩给了羊角胡同。谁让被贬的五个人全都住在羊角胡同呢？ 要是羊角胡同知道这五个人在骂它风水有问题，羊角胡同肯定也要骂回去。明明在这五个人搬进来以前，羊角胡同可热闹了，五个人自己作死把皇子身份弄没了，这分明就是人的问题，关胡同什么事？ 时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情绪就停下脚步，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仪阳宫。 老二和老三一大早就进宫了，他俩打算等元祐帝一下朝就去找他，这王位怎么说都要推掉，哪怕让他俩在紫宸殿前跪上一整天也都要推掉。 阿昴并不看好老二和老三的想法，他一口吃下一个小笼包，摇头晃脑地说道：“二哥、三哥，咱爹不会答应的，你们就是跪到天荒地老，咱爹都不会答应。” 老二和老三是没心情吃饭的，他俩揣着手坐在仪阳宫的门槛上，一点儿皇子仪态都没有。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二和老三才来仪阳宫几天，就被传染上了一股懒散气。 老四看着颓废的老二和老三也失落起来：“咱爹就是个驴脾气，根本没人能犟得过他。要是推辞这么容易，我早就不当什么安王了。” 听着两个弟弟这么说，老二和老三也都明白了，这王位是真的推不掉了。 “你们说，我好不容易才把孩子们带好，要是他们回到宫里上学，会不会又变成以前那样，满脑子想着争抢？”老二倚靠在门边无力地说道。 人前正经惯了的老三也抱着腿担心地说：“我也担心你们三嫂，她还怀着孩子呢，要是总有人想接近她可怎么办？” 老二和老三所考虑的是十分实际的问题，却也是迫在眉睫亟待解决的麻烦。 宗室子孙按照惯例是需要去皇家书院读书的。王妃也是要按规矩承担一些交际责任的。 当然，也有例外。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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