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帝本来还指望着老四经过这一劫能稍微改好一点儿，起码别让自己再这么操心下去，可是指望老四改好，那还真不如他自己再加把劲儿再生一个呢！ 紫宸殿中，老四跪坐在地上，迎着元祐帝夹着唾沫星子的责骂，惬意地掏了掏耳朵。 其实今天这事儿吧，说不上来到底是谁的错，可又好像大家都犯了点儿错。 之前养伤的时候，阿昴和猪崽每天只能趴在床上，哪儿也去不了，简直快要无聊死了。老四看见两个小崽子那苦大仇深的模样，心里的愧疚一下就到达了顶点。 于是老四答应他们，等他俩伤好，就带他们出宫玩儿。 对于从没出过宫的阿昴和只在马车上见过京城风光的猪崽来说，街上简直就是梦想国度。 他们求到元祐帝面前的时候，元祐帝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一是因为元祐帝现在满心都是对老四的愧疚，对于老四的请求他基本上都会答应。老四小时候受制于人，又被父亲忽视，肯定是没有一个愉快的童年的。 像前番捅马蜂窝这种事，老四儿时是没法子做的，现在找补回来，元祐帝也只想为儿子的顽皮创造条件，也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还有大臣上书说老四不尊礼法，图谋不轨，就好像他小时候没掏过鸟窝似的。 二是元祐帝也认同郭嫔的说法。 阿昴从出生到现在，每一天都有元祐帝的参与，虽然他前面已经有了八个孩子，可这却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教养一个孩童是怎样的感觉。 比起阿昴能赶快立起来继承大统，现在的他更希望阿昴可以好好享受他的快乐时光。元祐帝小时候和护国公一起做过的那些糗事，他也想让阿昴和猪崽经历一遍，这样即使长大了，身边也有一位友人能随时陪你一起回忆往事。 听说老四他们要出宫，郭嫔很快就为阿昴和猪崽准备了两个新的用藤条编的箩筐，保证不会漏。皇后也抓紧时间备齐了她给陈氏的货物，让他们转交。元祐帝则暗中派了十个暗卫悄悄跟着他们。 当老四牵着白玉霄，身前箩筐里装着阿昴，身后箩筐里站着猪崽，赶着一辆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驴车出宫的时候，在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十个暗卫紧随其后，差点儿发生碰撞事故。 徒步旅行的第一站是护国公府。 门房远远地就看见有一人牵狗背筐拉着一车东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虽说现在满京城就没有未听说过老四大名的人，可是见过他模样的还真是少数。 门房打量了一眼穿得跟个金娃娃似的老四和身后的一车货物，还以为又是哪个愣头青来送礼的。 不过护国公府的家教真是好，即使门房心里有再多的思量，也还是恭恭敬敬地接过名帖，打开一看，这不是传说中的“废物老四”吗？ 老四他们被迅速地迎进正堂。 许久没露面的余老太君一见阿昴就赶紧抱到怀里，直呼“心肝”，护国公倒是有些严肃，留下了老四去书房说话，便让正在关心着货物清单的陈氏带着两个小的去找肉肉玩儿。 说起来，肉肉冬至以后就没再入宫了，陈氏说要好好纠一纠她的性子。 阿昴和猪崽好久没看见小伙伴了也着实想念的紧。三个人一见面就紧紧地抱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分享着自己的生活。 陈氏用帕子挡在嘴边，轻咳一声，肉肉立刻从小伙伴们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向阿昴和猪崽行了一礼。陈氏满意地笑了笑，随即让肉肉招待小伙伴，自己便去清点货物了。 陈氏一走，肉肉的肩膀立刻垮了下来，还不等阿昴和猪崽问话，她就说个不停：“哎呀，可累死我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娘说让我把基本的礼仪规矩都学好了，才能进宫陪你们玩儿！那些规矩可细可多了，走路不能大跨步，笑也不能哈哈笑，可憋死我了！” “为什么要学规矩呀？咱们将来不是去打仗吗？”阿昴实在无法理解。 “阿昴你又不好好记！我哥不是说过吗？以后咱们打了胜仗，去领赏的时候要是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那些死读书的就又要骂咱们是莽汉了！”肉肉一听就知道，阿昴肯定没有用心学。 肉肉拉着猪崽和阿昴关心地问道：“不过我娘说了，规矩都是对着外人的，咱们自己人就没那么讲究了，你们伤都好了吗？我娘说你们受伤了，我还哭了呢！可她怎么都不告诉我，你们伤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都长好了吗？” 阿昴和猪崽一听这话，立刻拽住裤子，对视一眼，猪崽赶忙转移话题：“我们都好了。陛下说，你在学打络子，学得怎么样了？” 猪崽在绞尽脑汁转移肉肉注意力的时候，护国公却受元祐帝委托在书房里跟老四来了一场推心置腹的对话。 “四皇子，您真的不打算再入朝堂了吗？”护国公语气凝重。 老四脸上虽然面露严肃，语气却是难得的畅快：“我二十岁入朝，到现在也有小十年了。您比我更清楚，朝堂上哪一天不勾心斗角，这样的日子太累了。” 护国公刚要插话，却见老四笑着说道：“本来当年我跟着老大也就是为了给我娘伸冤，现在我得偿所愿，再让我回去累死累活、当牛做马，我才不干呢！” 护国公明显是感受到了老四语气里的轻快，表情也不再凝重：“陛下可是满心期望您能重回朝堂为他排忧解难呢。” 老四露出嫌弃鄙夷的神色，对护国公说道：“他其实就是见我过得开心羡慕嫉妒恨了吧！他肯定又盘算着让我做替罪羊，当我不知道似的。” “可您总不能如此玩闹下去啊！”护国公语重心长地劝道。 “您就当我提前退休了吧！再说了，像肃王叔那样一辈子闲云野鹤多好！”老四提到肃王，语气十分向往。 护国公直到今日才算真正看清楚老四的为人。当他说起朝堂之事时漫不经心，当他提到肃王时心驰神往，一个人的神情语气都可以刻意改变，唯有那澄澈眼神中的轻快畅意却始终骗不了人。 算了！他的儿子，让他自己头疼去吧！ 离开护国公府的老四一行人先后去了宋府和四皇子府，他们在宋府蹭了一顿中午饭，又在四皇子府里钓了几条肥锦鲤准备带回去当伴手礼，甚至他们还去了前番因蜂群受伤比较严重的几个大臣家中赔礼道歉。 就在元祐帝听着暗卫的汇报，心下感叹着老四终于懂事的时候，幺蛾子就来了。 老四眼瞅着太阳都快落山了，就打算带着阿昴和猪崽吃一碗炒肝儿就回宫。 还没到摊子呢，眼尖的阿昴就被街上花花绿绿的传单吸引了眼球。 元祐帝登基以后为了攒够跟北戎大干一场的钱便做了不少改革，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鼓励对外贸易，提高了商人地位，还取消了宵禁，因此大楚人的经济实力是没得说的。 京师作为大楚的都城自然更是繁华无比，街上的商品鳞次栉比。各路商家为了吸引顾客招数也是层出不穷，发传单就是最近比较流行的一种趋势。 阿昴和猪崽哪里懂得什么宣传手段，只见到大街上免费地发一些花花绿绿的好看的小卡片，他俩吵着就说想要。 老四抬手招来了一个正在发小卡片的小厮，张口便要了几张过来。 小厮看见老四穿得金灿灿的，便以为来了一个大顾客，可一靠近就看见这大主顾竟然还背着两个孩子呢！ 小厮犹犹豫豫地递上自家卡片。 只见那小卡片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花，有牡丹、芍药、杜鹃等等，老四先是感叹于画师技艺精湛，又瞄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燃情小野猫。 阿昴已经开始识字了，虽然不多，可还是看到了“小”“猫”。猪崽听见阿昴念叨着小猫，也不困了，两个孩子在箩筐里蹦跶，非要去看小猫。 于是，在暗卫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在小厮的带领下，老四背着箩筐牵着狗赶着驴来到了京师最有名的地界——花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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