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帝与护国公一出现在内殿就看见,郭嫔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御案底下,正紧紧靠着白玉霄,在给它的鬃毛编小辫,杂乱的小辫顺着白玉霄的脖子自然下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围脖。 “你都干了些什么!”元祐帝指着郭嫔怒喝道。 眼见着元祐帝怒目圆睁,抬起的右臂也微微颤抖,护国公急忙出言:“惜音,还不快住手,给陛下赔罪!” 郭嫔听着两人的语气,估摸着自己应该是闯了祸,只能灰溜溜地从御案下爬出来,跪在元祐帝面前,只留下正在晃动着尾巴戴着大围脖的白玉霄。 郭嫔抬眼看了看元祐帝铁青的脸色,小声说道:“陛下,俺错了,俺只是看见白玉霄那毛可亮可亮,就没忍住动了手,不过俺保证,俺绝对会恢复如初的,陛下恁就白生气了,恁天天生气,怪不得肾不好。” 元祐帝听见“肾不好”,刚压住的一点火气就又起来了:“你说什么?” 护国公也斥责道:“惜音,你怎么能说陛下肾不好呢!” “你才肾不好呢!怪不得那么大了还尿床!”元祐帝指着护国公道。 “臣是在帮您,您怎么又把矛头指向臣了呢?”护国公感觉自己十分委屈,“又不是臣先说的,是惜音说的!” 郭嫔反驳道:“可不是俺说哩,可不是俺说哩,俺也是以前去御花园挖芨芨菜,不小心听榆妃娘娘和五皇子说哩。” “什么?你快说,你都听到了什么?”元祐帝急切地问道。 郭嫔回答道“榆妃娘娘说,宫里已经好几年木有皇子公主出生了,她想着,是不是陛下的身体不得劲,就让她宫里的太监想法儿偷看了陛下哩脉案,结果发现陛下一直在吃补肾哩约,她想着,估计陛下是肾坏了,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就这些吗?还有别的吗?” “还……还有……还有一点。” “说!” “榆妃娘娘还……还……还说,反正陛下也生不出来别哩孩儿了,肯定是在一到八皇子里选一个当太子,只要……只要其他哩皇子都木有了,那最后剩下的那个,肯定能登基。”郭嫔吞吞吐吐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元祐帝猛地踹翻了御案旁的椅子,吓得正在小憩的白玉霄一个激灵:“好啊,我说为什么老五老六要去撺掇老二,原来就是因为这个,他们竟然从几年前就开始谋划了,贱婢,逆子!” 护国公忙劝道:“陛下,消消气,消消气,咱们不是已经有对策了吗,臣回去立刻着手布置,肯定能让诸皇子伏法的。殿外还有那么多宫人在,陛下若此时大发雷霆,被人觉察端倪,那就糟了。” 听着护国公的劝解,元祐帝逐渐冷静下来,如今不被外人觉察的唯一方法就表面上按兵不动,维持原状,只能暗里布置。 护国公感觉元祐帝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于是问郭嫔:“刚刚是不是你在说什么‘再生一个’?你都听到了什么?” 郭嫔还没从刚才元祐帝踹翻椅子的气氛中走出来,只能小心翼翼地答道:“俺只是听见恁们说啥,皇子啥,儿子废了啥,就木管住嘴,随便接了一句。” “陛下,俺真哩错了,俺忘记了恁不能生孩了,俺不是故意这么说哩!”郭嫔求饶道。 听到郭嫔提到再也不能生孩子,护国公也看向元祐帝。 顶着两人那关切又好奇的目光,元祐帝慌忙解释说:“行了,朕没事儿,朕的肾也没事儿。秦王叔之前肾阴虚,又不敢让王妃知道,就来求朕。朕只好悄悄让御医给朕开些补肾的药,在这紫宸殿熬了,秦王叔每日下朝便来服用。” “至于宫里之所以没有孩子降生,估计是朕的子嗣缘已经全部耗在了那八个逆子身上了吧。”元祐帝实在是被气得不行。 护国公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陛下,按理说紫宸殿的内室既不透光又能隔绝声音,可现在郭嫔竟然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还能将声音传进来,臣怀疑,是不是有人对紫宸殿做过手脚,此事万万不可轻忽,陛下要不要彻查一下?” “此事的确非同小可,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咱们的人马绝不能动。”元祐帝也严肃起来。 “俺知道是咋回事。”此时,郭嫔颤颤悠悠地举起手,顶着护国公和元祐帝严肃的目光,把手指向了御案旁的墙根,只见白玉霄正用那健硕的后腿愉快地扒拉着墙根,墙根下已然出现了一个小洞,估计声音就是这么传进传出的吧。 紫宸殿内,似乎连空气都尴尬起来。 护国公顿了顿道:“那臣就回去安排了。” “嗯,按原计划。” “是,陛下。臣告退。” 护国公退出殿外,郭嫔觉得,自己也应该离开了,正准备行礼告退,元祐帝道:“记住,无论你今天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只能记在心里,你若是敢向别人透露一个字,你以后就别想再吃猪肘子了!” “嫔妾遵旨。”郭嫔行礼告退,刚要退出殿外,忽然抬头看着元祐帝说了一句:“其实吧,陛下,恁跟俺爹说哩那些,俺根本都听不懂,就是逼着俺让俺跟别人说,俺也不知道咋说。” 元祐帝叹了口气,摩挲着额头,摆摆手,让郭嫔退下。 其实也怪不得郭嫔说不清楚,虽然她进宫已经十年了,但是她平时也见不着那么多皇子,记性又不好,估计连皇子们谁是谁都分不清。 不过此事倒也没那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皇子们心大了,想夺他们父皇的权。即使不是所有皇子都打算谋反,但八中有七都或多或少参与其中。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彼时,大皇子领命巡视边疆,抓住了不少贪赃枉法之徒,回朝后,大皇子受到了朝中大臣的一致赞扬,就连平日不言苟笑的元祐帝也夸赞道:“大儿这一路行事果决却又不失稳重,此子可堪大用!”就这么一句在元祐帝看来的玩笑话,却不知在众皇子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老五老六一下朝就与老二聚在了一起,孰不知,此番情景恰好被老四看在眼中。 而老四也没察觉到自己的背影正好映照在站在角落里的老七老八的眼中。 恰好此时,满面红光的大皇子瞥见了站在角落里的老七老八,并且顺着他们的眼光,看见了以上的所有。 可任谁也没注意到,此时正有一个身影缩在长廊的横梁上,隐匿于黑暗中。 自皇子们陆续开府后,皇子们的争斗就再也没有停息过,给彼此府邸中安插眼线这种事更是手到擒来。正是因为皇子们频繁调用各自的眼线,暗卫才能及时探听到皇子们的计划。 原来老五老六觉得自己兄弟两个能文能武,而且母亲榆妃是皇帝的表妹,出身公主府,是后宫中出身最高的女人,因此颇为不忿四位哥哥受重用。 他们认为,老大生母虽是贵妃,却没有封号且其人生性懦弱,而老二就是个冲动易怒的蠢货,老三老四出身低贱,因此自己兄弟两个才是最适合继承大统之人。至于两个弟弟,既没出身,年纪又小,啥也不是。 听到元祐帝说老大“堪大用”的话语,老五老六兄弟两个的嫉妒之心再也无法压制下去,因此决定干脆反了吧,不过如此危险之事,当然需要有人冲锋陷阵。 于是兄弟俩不断给老二上眼药,激起了他的反叛之心,而兄弟俩则打算收买其手下,趁乱在老二谋反之时,收割一波人头。 老四在得知老五老六的谋算后,决定做一只黄雀,盯紧老五老六,只待他们收割完成,自己囊中取物。 老七老八看着四位哥哥的行动,也打算掺和一下,不过他们并不打算禀告元祐帝,而是求助母家召集人马,到时在元祐帝面前演一波救驾戏码。 老大倒是稳重,他觉得皇父身边有护国公父子就一定不会输,而且在听到“堪大用”后,老大就深觉太子之位肯定是自己的。于是,这等谋逆事,自己就不参与了,况且弟弟们犯了大错,自己的太子之位不就更加稳固了吗? 这可真是,他们爹在半空中俯视着站在楼顶的老大欣赏着站在城楼的老七老八看着站在桥上的老四盯着站在岸边的老五老六把老二往沟里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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