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两只红色狐狸并排坐在教堂大门前,身后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月光拉长,两对眼瞳在月色下忽闪忽闪,仿佛玻璃珠子。 邢瑛倒吸一口凉气,面对这两只狐狸,她难以选择。 那只小狐狸端坐着,严肃了几秒不到,又开始过来用蹭她的脚腕。 “我的命数……是什么意思?”邢瑛问容姑娘,大狐狸端坐不动,闻言轻轻摆着尾巴,邢瑛有点忐忑,“那我先不问这个。你告诉我,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忙?” 容姑娘尾巴不摆了,凝望着容小妹,说:“我希望你带着我的妹妹离开这里。” 容小妹貌似没听到,或者对这个请求没什么反应,就像小猫嗅到了猫薄荷似的,对邢瑛难以自拔。 干脆抱在怀里,邢瑛稍稍揉了揉狐狸耳朵,怀里的小狐狸就愉悦地发出呜呜声。 “可是你的妹妹已经是……” 童养媳这个三个字邢瑛没说出口,容姑娘耳朵立起来,见邢瑛没接着说下去就又弯下耳朵,带着恳求的坚定,走到邢瑛面前趴下。 “我求求你,三日后的月圆之夜,带我妹妹离开这里吧。”容姑娘说着,可能是觉得狐狸形态不够诚恳,于是又化作人形,在邢瑛面前下跪,“我实在受不了她在那样的环境继续待下去了。三餐吃不饱,衣服破破烂烂,还要动不动地被殴打……这不是她该过的生活。” 怀里的狐狸探出脑袋,朝容姑娘呜呜了几声,仿佛在安慰。 “可是你这么做了,那家人会不会找你麻烦?” 邢瑛心软了,如果是带一只狐狸离开,是没什么难度的,但容姑娘却没有离开的念头。 “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狐狸。”容姑娘见邢瑛有一丝动摇,抓住机会,磕头三下,“神女,我求求你,带我妹妹离开吧。随便找个野山丢下她,她自己会学着生活的。只要……不再回到北湘城。” 这么简单的要求? 邢瑛反复思索后,问:“听说狐狸很狡猾,若事后发现你们骗我,我该如何找你们算帐呢?” 容姑娘赶紧站起来,不顾脸上的血污,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有我的命符,只要烧毁,我就会灰飞烟灭。现在我的命交给你。”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她不敢接,容姑娘知道自己找对了人,邢瑛值得信任。 于是悄悄在锦囊上施了法,趁邢瑛不注意,将锦囊挂在她腰上。 邢瑛发现后怎么取都取不下来,容姑娘适时道:“我与我妹妹有感应。只要她离开北湘城,锦囊就会自动脱落,与泥土融为一体。”这也是容姑娘自保的方法。 见状,邢瑛只好答应,送一只狐狸离开这里,不算难事。 只是,她有一个要求,“现在,我需要你给我解释两件事。第一,为什么你不能与你妹妹一同离开北湘。第二,为何称呼我为‘神女’” 邢瑛说:“只要你解释清楚。我可以在月圆之夜那天带你妹妹离开。如果我发现了你有所隐瞒,那就请你再另寻他人吧。” - “其实,我知道容姑娘的秘密。”程尤在香坊里闲逛,等没人了才走到白月沉身边,“女孩嘛,很正常。” 白月沉看着程尤拿起胭脂盒,嗅来嗅去,只是品种不同的玫瑰,白月沉闻不出来这些胭脂膏有何区别,都只是玫瑰味而已。 “你知道她什么秘密了?” “我当然知道了。我只是不说。”程尤神神秘秘的吊胃口,选了两盒满意的胭脂膏,结了钱。 走出香坊,程尤再三看向白月沉,一步三回头,很是纳闷:“你怎么不问,我到底知道容姑娘什么秘密了?”他以为他会好奇的追问呢。 想来,也许白月沉知道的和他一样,程尤看了看手里包装精致的胭脂膏,叹气的搭上白月沉肩膀,悄声说:“容姑娘有狐臭,很正常。男子也有啊。虽然这不是什么可以放在台面上讲的,哪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我不提这件事,容姑娘就一直会是完美的仙女。” 白月沉三两下听完,无言地拿掉程尤的手。 是气味,但程尤所知晓的和他意识到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临近夜幕降临,北湘城的各大小摊开始张灯结彩,摊子上挂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灯泡,像是天上的星星,贪玩的跑到人间。 周遭一切变得热闹非凡,人流逐渐增多,仿佛河流中拥挤的鱼群。 白月沉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在北平他也偶尔逛夜市,有时是下了戏台恰巧赶上,有时在车里,透过一扇窗户分得几分热闹。 热闹二字于他而言没什么特别含义,白府也热闹,下人空闲的时候也会在路过他的房间时嘻嘻哈哈。 他并不是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 程尤如同在花海中迷乱的蝴蝶,飞飞停停,辗转反侧于各种摊子。 “这个适合容姑娘,哇,这个簪子也适合,容姑娘肯定会喜欢这种颜色的耳饰。”程尤不厌其烦的地念叨容姑娘,不一会儿,提着沉甸甸的袋子找到白月沉。 他停驻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不知站了多久,程尤疑惑地看看他,转头,扫了眼琳琅满目的饰品,“这是买给邢瑛的?” 白月沉不接话,程尤自顾自的开始比较:“这个耳饰不适合她,戴在她脸上显得不伦不类的。这个也是,还有这个,总之,这里的一切都不适合她!” 程尤并不是反感邢瑛,只是对她的了解少,所以才得出这个结论。 他甚至都没太注意过邢瑛的五官,以至于看见白月沉犹犹豫豫的挑选,很是不理解其行为。 白月沉目光停在一枚手环上,他伸手拿起来,摊子老板的眼中又重新燃起光,兴奋的介绍:“好眼光啊,这是一枚上好的鸡血藤手环!” “鸡血藤?”程尤不屑的嗤一声,“不就是树枝么。” “鸡血藤可是一种著名的中药材,不仅适合佩戴还能调理女性身体,活血化淤,养血气。”老板说着,得意地瞧了瞧白月沉的反应,“鸡血藤还可以驱邪保平安呢。这位少爷,可是心有所属?那就买下一枚,赠予她,保她平安吧。” 平安…… 白月沉若有所思,她的确也需要平平安安的,不论是此时还是往后。 白月沉愣了愣,收回思绪。 这算什么,他难道护不了她平安么?还寄希望于一个小小的手环?可笑! 白月沉放下鸡血藤手环。送她,岂不是证明自己的无能。 “你干脆买吧。”程尤不理解白月沉是怎么想的,从上到下指着他,“你看你,脚都准备走了,眼睛还停在那手环上面。你这是要买啊,还是不买呢?” 那枚鸡血藤手环,使他难以移开眼。 离开时,白月沉回首看一眼夜市,也许,有她在的话吵闹一点,也许更好。 “容姑娘这个点休息了吗?可以帮我把这些转交给她吗?就悄悄放在桌上。”程尤见老太在念叨什么,径自走到白月沉面前。 “这个是那个小姑娘要我给你的。她说有事出去一趟,不必担心她。”老太转交完邢瑛交代的,后又张望着时钟,着急地来回走动。 纸条上的字是邢瑛的笔迹,白月沉问老太:“她出去多久了?一个人么?” 老太急着跺脚,“不是,她和容姑娘出去的。我刚才上楼送药,人都不见了。这天上云多厚啊,晚点兴许是要下雪了,容姑娘本就有点风寒,万一又受凉,雪上加霜,我这今后的生意怎么办呐!” 原来只是担心生意。 程尤暗暗地朝老太翻了个大白眼,转而放下手上的东西,准备出去找人。 这里对邢瑛而言人生地不熟,北湘城面积比书板街那种小地方大得多,不是轻易跃几个屋顶就能找得到人的地方。 “抱歉,我需要去一趟容姑娘的房间。”白月沉说完,一步作两步,踩着楼梯扶手跃到容姑娘门前。 在程尤跑上楼的间隙,白月沉拿出一张符,关门封上,手指沾上杯里的茶水,在地上画符咒。 闭眼,嘴里念着口诀,符咒化为一条细细的水流,漂浮空中,形成一条水线,融进夜色,发出朦胧的微光。 - “首先,先告诉我,什么是神女?” 邢瑛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神女,这二字刚从容姑娘口中冒出的时候,邢瑛就冒出一种熟悉感。 似乎有人曾在她面前提起过,她实在想不出是谁,只是觉得这并非偶然,“到底什么是神女?”是因为她那所谓的世间罕见的命数,还是别的什么。 “神女,在我们狐狸一族,指的是付出,贡献的人。”容姑娘思考着,说,“但这种特有性质的人,并不能被我们称呼为神女。只能说,神女,指得并不是人。而是带有神的特性,或与神有某种能力的特殊存在。” 邢瑛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神,什么付出贡献。我不懂。” 她……不是人?太荒唐了。 但是容姑娘却很认真的回答她,“奇怪的是。我第一眼见你,心里就情不自禁地想称呼你为,神女。” “但我看其他人的反应,尤其是程尤,月沉,对你并没什么优待,甚至视你为普通人。”容姑娘猜测,“可能,在妖的面前,你是神女。或许你曾经遇到过妖,他们有这么称呼你吗?” 邢瑛想摇头,但停顿了。 似乎,她遇到过……但越是思考,脑子里就升出一堵墙,将她的回忆堵住。 “他应该有所了解的……”容姑娘喃喃自语,忽然问邢瑛,“月沉……没告诉你,关于‘神女’这个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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