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婆子是岳老夫人亲自派来给岳筝教授规矩的,此刻正面色不善,手里捧着个雕花香炉。 “三小姐,您头上的簪子松了。” 岳筝端着肩膀,伸手把头发上的玉簪定好,看着程妈妈手里未燃尽的香不免松了口气。 自从那日从天而降一门亲事,就被这个婆子百般虐待,叫岳筝反应不过来。 直到今日,她勉强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起床梳洗完毕。 程妈妈看着岳筝小小的偏厅,从眼底透露着讥讽开口:“三小姐,不是老奴为难您,等您嫁进侯府,上敬公婆,伺候相公,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岳家的脸面。” “是,多谢程妈妈。”岳筝微微弯身行礼。 杜氏也就是前一阵每日来的勤一些,被岳清清派人来请了几次,岳筝已经好几日没再见过这个所谓的母亲。 她算是瞧明白了,就算是到了亲生父母身边,也不过如此。 其实岳筝想过逃走,可这里不比村子,只要是个门就有人守着,想到这,岳筝的眼眸微动,转身从茶桌上利索的沏茶。 “程妈妈,请饮茶。” 程妈子看着岳筝毕恭毕敬的样子,内心自然是享受,再怎么说,岳筝也是实打实的小姐,脸上的表情却依然。 府里三个小姐,大小姐美名远扬,无数名门贵族都要把岳家的门槛踏平了,深的老夫人喜欢。 二小姐虽不是岳家亲生,也早早就和宫里的三皇子私下定了亲,此等丑事,是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只有这个三小姐…… 岳家是圣上赐的婚,对方还是上京鼎鼎有名的纨绔,老夫人怎么可能会把大小姐嫁出去。 只能用这个三小姐移花接木,不过再怎么着对与没见过世面的人来说,嫁进侯府那也是泼天的富贵了。 这种想法不是程妈妈一个人有。自从岳筝回到岳家,也就是在族谱上有个三小姐的名称,其他的也不过如此,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下人们一向捧高踩低的。 岳筝见程妈妈的脸色好了些,这才踱步到小饭桌前用早膳。她用力的控制自己的腿,柔柔的往前迈步,静静的坐在那里,倒也有几分像是大户小姐似的。 “三小姐,上午是画,下午是字,申时老奴会派人,若是老夫人瞧了欢喜,这中秋灯会自然是允你去的。” “多谢妈妈。”岳筝将口中的饭食咽下去,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直到程妈妈的身影消失不见,岳筝放下手里的筷子,手心里早就被她自己掐出指印。 她低着头,眼睛里都是不甘心,珠子大的泪珠从眼眶里直直滑落,滴到桌上,岳筝看着桌上的水渍,讥讽的勾着唇角。 她算是明白了,自己不过是这岳家人找来顶包的。 岳筝站起身走到门前,看着院门口守着的女使没出声。又将目光投向院子侧边的围墙,考虑自己穿着这身累赘的衣裙,能不能从墙里翻出去。 大概是岳筝在门口停留的时间过长,院子外面的女使将目光看过来,开口说着:“三小姐,时候不早了,若是您下晌没有完成陈嬷嬷的功课,怕是我们两个也要跟着你挨训。” 岳筝只是淡淡的瞧着外面那两个丫鬟,她们的身体站的笔直,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尊重。岳筝全当没看见,转身回了屋子。 直到下午,岳筝拿着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自己不服。凭什么自己要当别人的陪衬,捡别人不要的姻缘,越是这样,就好像越是钻了牛尖角。 看着怎么都写不完的字,画不完的话,就心里越是憋屈,越想证明给别人看。 “三小姐。” 门口传来响动,下一瞬,门就被人推开,岳筝头都没抬,只是轻轻的将毛笔放下,将桌上早就干透的宣纸整理好,一起递给进来的露珠。 “多谢露珠姑娘。” 岳筝抬起脸来,面上带着乖巧的笑容,露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岳筝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怯。 “应该的。”露珠大概十七八岁,是府里的家生子,虽说是年纪不大,但也会比守在岳筝外面的那两个会做面子功夫。 将手里的纸大概翻了几下,露珠又将东西放回到岳筝身前的案几上。 岳筝见自己一天辛苦的成果,就这么被人敷衍的看了两眼,她紧了紧牙根,努力的仰起笑脸对着露珠点点头:“露珠姑娘,如何?” 露珠并没有回答岳筝的话,而是开口说着别的:“三小姐,您的饭食已经给您放下了,奉老夫人的意思,三日后的花灯节允您一起参加,明日去主厅,一起参加家宴。” 露珠利索的拍拍手,紧接着从门外进来两个女使,将手里搬着的箱子放在岳筝身边。 “三小姐,这是二夫人给您送的花灯节衣物。” 岳筝一副很珍惜的用手抚摸着箱子上漂亮的纹路,语气中带着感激对着露珠说:“替我多谢母亲,我很喜欢。” 岳筝在露珠一行人离开后,再也没看那个箱子一眼,她没有出去用膳,只是一个人静静的趴在案几上,这天晚上,岳筝几乎彻夜未眠...... -- 次日清晨,程妈妈没有来,岳筝也早早沐浴更衣坐在梳妆镜前,她身上穿着特意找来的白色衣裙,将消瘦不少的脸呆衬的更加苍白。 这次她出门,门口的女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两个女使自然也是老夫人房里的人,岳筝心里像是明镜一般,这两个自然是无关紧要的角色,不然也不会沦落到看守自己的院子。 岳筝打定了主意,唇边勾着一抹笑,笑的一旁的两个女使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 “祖母。”岳筝进了主厅,目光并没有四处飘移,黑亮亮的眼瞳带着笑意望着坐在主位的老夫人。深深行了一礼。 “坐吧。”老夫人随意的应了一声,岳筝便直起身垂眸走向二房的位置,静静的坐在杜氏的身后。 杜氏的目光随着岳筝移动,自己的这个女儿好像是又瘦了,仔细看看,那口脂下面的嘴角都似是有些干裂。 心里有些难受,杜氏有些埋怨自己,清清的婚事都由庆妃娘娘来定。来的人多,倒是忽略了这个更早嫁出去的女儿。 岳筝坐在后面,目不斜视,身边是打扮的隆重的岳清清。 “今日家宴,你怎么打扮的如此寒酸。”岳清清用手帕挡住自己的嘴,轻轻的对着岳筝开口。 岳筝转过脸笑笑:“我自是不能和姐姐比的,姐姐有母亲日日陪着,妹妹我一个人总是有些理顺不清日子的。” 岳筝的话说的清脆,话里话外都是委屈,这话传在杜氏的耳朵里甚是刺耳。杜氏紧着自己手里的手帕,心里更是难受的不行,一股打心里涌出的母爱,让她忍不住开口。 “母亲。” 老夫人话被打断,见杜氏站起来面上带着不悦。 “什么事?”岳老夫人开口。 杜氏总是这样,一有什么事面上就有些哭哭啼啼,语气中也带上了哭腔:“母亲,筝儿冬日就要嫁出去了,既然可以去灯会,那这段时间就让儿媳来照顾着吧,我瞧着她身形更是削瘦了不少。” 还没等老夫人开口,岳筝倒是先出声了,她声音里委屈的不得了,怯怯的说:“母亲,孩儿想要母亲,孩儿一人害怕的很。” 杜氏回过头,入眼就是岳筝带着惧意的脸色,赶忙伸手拉住女儿伸过来的手:“筝儿,母亲在,不怕。”杜氏脑子在这一刻想了很多,更甚,想到自己关在院里的女儿,不禁往那龌龊的方面想。 “娘,阿娘!”岳筝的声音突然拔高,脸上的惧意也越来越深,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岳清清看着抖得厉害的岳筝,脸上尽是狐疑,有些嫌弃的往外面移了移。 杜氏见空出位置,连忙起身抱住抖动不停的岳筝,岳筝半眯着眼看着靠过来的人,身子一软,便瘫倒在杜氏的怀里。 “筝儿......筝.......”杜氏看着怀里紧闭双眼的女儿,心里越发六神无主,她回过头看着上座的婆母开口:“母亲,快叫大夫,筝儿她不行了!” 岳筝努力的闭着眼,尽量的去忽视杜氏在自己耳边的喊叫。 眼看着主厅里越来越嘈杂,人在自己的手里出了事,老夫人自然是折了面子,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杵回头对着程嬷嬷开口:“派人去请大夫。” 二房一阵兵荒马乱,榻前,杜氏紧紧的抓着岳筝的手不放,看着榻上的女儿,更是难过的直掉泪。 “母亲。”岳清清再旁开口:“母亲切勿伤身,今日宫里的人送来了些血燕,我叫人去给母亲熬上,补补身体。” 杜氏本想着拒绝,可看着床上干瘦的岳筝,连忙回头对着岳清清说道:“清清,叫人多熬一碗,给你妹妹补一补。” 岳清清自然是不乐意的,她只是想找个由头叫母亲虽自己离开,没成想却还搭进去一碗燕窝,但看着母亲马上回过头的身影,岳清清自然也不会多说,只是安慰了杜氏两句,转身离开。 “母、母亲......”岳筝听到岳清清离开,这才挣开眼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都是母亲不好。”杜氏站起来扶着岳筝靠在榻上,看着女儿身上粗糙的衣服,紧张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岳筝只是轻轻摇摇头脸上都是纠结。 杜氏一看女儿的委屈模样,更是焦心,坐实了心底的猜想,连忙再次问道:“你与母亲说,母亲自然给你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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