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下陈晓萌一人站在高墙之下,面部表情一片空白。 烂漫的阳光啐了一地,上半空倾泻下来的是槐树笼罩底下的荫影,空气中的炸热洪流沉闷闷地盖在陈晓萌身上。 捆在后脑顶青春无敌的高马尾,在炙热发烫的发照下,黑发丝温度持续上升,热辣一波接一波。 过了几分钟,周畅动作迅速的翻下身来,浑身自然地带着一阵风,吹得衣袂飘飘,额前的清爽刘海在自然动作的风中,宛若下凡来进修不占人间烟火气超凡脱俗的仙子。不占浮尘,亦是令人不敢在他面前,生出亵渎的想法。 跳落下来透着风气,站在陈晓萌面前,校服衣裤上沾着小片小片的尘土,黝黑的杏仁瞳孔盯住陈晓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过去吧。”周畅偏头,下巴朝着小石阶的方向抬了一下。 陈晓萌:“哦,好。” 他的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实在熟练到吓人。陈晓萌怎么也无法把周畅这样的好学生和爬墙上树联想到一块儿去。 方才周畅跳下高墙的时候,一分钟不到,里头的树摇晃的娑娑作响,隔墙而望她亲眼看到树枝树杈摇曳不断。 仅一墙之隔,陈晓萌也猜到了周畅会有什么动作了。 小石阶上。 陈晓萌坐在高周畅两步之上,周畅大长腿往前一抻,伸手从兜里摸出几串饱满香甜且诱人的果实。他低垂着脑袋,长又密的眼睫在光下轻颤,单手在另一只手里碰上的枇杷串把上面的小木块掰下,然后微侧过身反手递给陈晓萌。 硕大饱满的果实漂亮的躺在修长干净的手掌心里,送到陈晓萌跟前。 白刺的光迎面而来,刺的陈晓萌眼睛生疼,他就这样逆着光,宛如自带金光的干净的佛像,向陈晓萌探出了手。 陈晓萌忍不住眯了眯眼,伸手接下了周畅手里的被人搓去了绒毛的干净枇杷。 “吃吧,挺甜的。” 说罢,周畅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会剥吗?” 陈晓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小石阶上,慢悠悠的赏着日头,口里头嚼着枇杷,时不时有微风拂面而来。 周畅双手撑在膝盖上,紧闭着眼帘,懒懒散散的。陈晓萌一双眼黏在他身上,迟迟挪不开。 宁静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还是周畅率先开口打破了这道薄弱的还没固定牢稳的气墙。 “想好考哪儿了吗?” 陈晓萌摇了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开口:“没有。” “???”等了半分钟,没等到客套的下一句,周畅有点吃惊:“你不问我?” “啊?”陈晓萌没想到这一趴,顺势问:“那你想考哪儿?” 周畅肩膀轻颤了一下,悠悠扬地笑出了声,不答反问:“我是谁?” 陈晓萌试探性地报出了名字:“······周畅?” “周畅什么?”周畅步步紧逼。 周畅什么我哪儿知道! 我就知道你是周畅,你是畅哥。 敛默了半秒,陈晓萌损头耷闹,气馁地回答:“不知道。” “没礼貌。”周畅不满意地轻啧了一声,纠正她的称呼:“叫哥哥。” 管一个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哥哥? 陈晓萌还真是干不出来,这两字跟有把美工刀抵在嗓子眼处剌着似的,迟迟吐不出来。 周畅没听见声,感叹了一声:“一点儿也不乖。” “哥哥都带你上哥哥秘密基地了,你是一点表示也没有啊。” 陈晓萌:“······” 神他妈秘密基地。 谁家秘密基地在逃学爬墙这儿,高墙处的脚印子还是热乎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知道往这儿跑,还妄想忽悠她。 “白瞎了哥哥的一番好心啊?”周畅屁股往旁边挪了小步,又往身后上了两步,长腿踩在下面的阶层上,身体和陈晓萌凑到了一起,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是你自己带我来的。”我又没强求。 周畅轻嗤了一声,眼底是纵容的笑意:“小白眼狼。”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见陈晓萌痛痛快快地喊一声哥哥,周畅还是心痒痒的,跟有人拿着薄荷球在猫科动物面前晃悠偏偏又不肯得他的心意被吊着玩儿似的。 “你叫一声,”周畅眉宇间遍布着柔软的笑意,手肘轻撞了一下陈晓萌,“叫一声我听听。” 他这是什么恶趣味陈晓萌也不明白,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几秒过去,陈晓萌仰起头对上周畅一直没撤离的目光,干脆破罐子破摔,咬咬牙从被硌着的嗓子里吐出两个字:“哥哥。” 状似有些小憋屈,声音小的十分艰难,像是被美工刀割开了嗓。 周畅逗她:“这么勉强啊。” “来,跟我学。”周畅扬着笑脸面对着陈晓萌,看着陈晓萌这么好玩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周,畅,哥,哥。” 一字一句,跟教导咿呀学语的孩童一般。 陈晓萌眼皮子猛地跳了两下,她叫不出口。 又是熟悉的“莫名的羞耻感”来袭,萦绕在心头,驱散不开。 “学呀。” 周畅催促着她跟着学的嘴脸还在眼前,陈晓萌有种原地拔脚离开事发现场的冲动劲儿,偏偏她的双腿又像是被人灌了铅水一般,动弹不得。 冷静的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陈晓萌脸颊烧的火辣辣地疼,周畅哥哥就周畅哥哥吧,反正哥哥也叫了,不就是把四个字连起来吗,这有什么。 她这样安抚着自己。 “周,畅,哥,哥。” “惆怅哥哥。”陈晓萌语速飞快叽里咕噜一下就说完了。 周畅笑得前仰后翻地不能自已,还要一本正经的慢条斯理纠正她:“是周畅哥哥,不是惆怅哥哥。” “!!!” 你差不多可以了啊! 别得寸进尺! 周畅一脸坏笑地盯着她看,像是要一把欺负够才算好玩似的。 陈晓萌想要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可是现实无法逃避,她只能是硬着头皮,逐字逐句清晰地喊:“周畅哥哥。” 嗓音乖巧又甜美,其中饱含少女无法诉说于口的羞涩之情。 “嗳——”周畅应得响亮,眼眸暗了暗:“哥哥在呢,以后就这么叫啊。” 周畅想,果然,还是不一样。 这一瞬间胸腔内的甜蜜与满足,是其他人无法可以做到的,哪怕是撼动那颗已经坚如磐石爬满了青苔的心脏,正被一点点激活,扫荡干净。 “······”陈晓萌面上神情表示不想再和他说话了,顶着那张已经涨红了的脸,慢吞吞地说:“我想回去了。” 回到教室,预备养精蓄锐的陈晓萌,在看到教室内那么多同学都趴在课桌上睡着了之后,自己也没有足够的毅力,双手一搭脑袋往臂弯里一埋,也跟着睡着了。 直到悬吊在教室内的音响里,响起了刺耳的上课铃声。 坐起身来的时候浓重的困意还是赶不走,陈晓萌泪眼朦胧用力地挤了挤眼,强撑着盯着已经走进来的英语老师看着。 讲台上英语老师手里拿着一沓卷子,数着一小组多少人,然后低下头把卷子对上数发下去。寂静的教室里只剩下了几声哈欠声,伴随着卷子哗哗作响,身体后转撞挨着后桌传递的声音,一层层叠加。 “不要交头接耳的啊,传完卷子就反过来啊,不要逗留。”英语老师一边往下面发着试卷,一遍嘱咐着:“先检查一下卷面是否清晰,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班次,就可以开始答卷了。” “大家自觉一点啊,”发完卷子,英语老师走回讲台上,指着黑板上的粉笔字,说,“端正态度,诚信考试,禁止喧哗。” 试卷摊开在课桌上,桌上摞起来的书也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都收了起来,白纸黑字的试卷上,陈晓萌首先把自己名字填了上去,还有班级。 然后,开始整体的浏览试卷。 南沙一中2018-2019年度高一第一学期第一次适应性测试 选择题的第一道小题,全集、集合A、集合B、则包含,A。 陈晓萌提着铅笔在试卷选项下勾上。 恰好此时英语老师往下走,在她试卷上瞟了一眼,又对着全班同学说了一声:“答案记得填在答题卡上啊,老师打分不检查试卷,只看答题卡的啊。” 陈晓萌咬着笔头,磨了下尖尖的虎牙,抬眸看了眼往后走去的英语老师:“······” 这是点她呢。 陈晓萌慢吞吞的捡起黑色水笔,手挪动到答题卡那一块儿,在题号的小格子下面写了个A。 端端正正,不连笔,不潦草。 毕竟,数学成绩已经差成这样了,态度多少还是要放端正一点。否则怕现在的数学老师像她初中的数学老师一样,问她是不是不满意他的教学,为什么其他学科成绩都不差,唯独到了数学上就跟刻意跟数学老师作对似的。 灵动的眼神继续往下扫题目,第二题,已知命题P``````成立,则命题``````P的否定为—— 不知道。 这种题型对头脑简单,且只学懂了集合的陈晓萌来说,就是传闻中的天书,看得眼睛直发昏。 越往后看,越发现,没一个是她会的了。 安静地盯着给她催眠的题目,陈晓萌还游离在边缘的困意,再次卷土重来。 她不禁抬起头,环视了一圈教室内低垂着头密密麻麻的脑袋,一个个提着笔在草稿上、试卷上、答题卡上奋笔疾书,再看看自己眼前的试卷,略微有几分羞愧。 不过这几份仅有的羞愧,在盯着题目认真琢磨后的几分钟里,风消云散。 举着笔盖的一端在眉心中央顶了两下,一阵强烈的酸胀感传上了脑门,陈晓萌皱着脸安静的把嘴边的哈欠生生地咽了下去。 三长一短,三短一长,一样长选C,长得离奇选离奇。 按照这个永恒不变的规律,瞎猫撞上死耗子中能拿到几分。陈晓萌填完了第一二大题的选择题,填空题选择题全空着。 谨遵教诲,陈晓萌开始趴在桌上不打扰他人的补起了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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