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笑声,从我面前的男人口中溢了出来,好像止也止不住。人的情绪在心意相通时,尤其容易被传染。我看着图特摩斯此时的模样,也忍俊不禁,同他一起轻轻笑了起来。 “傻瓜,笨蛋,你说你好好地喜欢我作什么?”认识了这么久,可忽然之间身份的转换还是让我有些不太适应,只好用嗔怪来掩饰我此时的慌张和羞怯。 图特摩斯此时大概已经慢慢平复了心情,虽然刚刚开怀地大笑过让他的脸上依旧布满了红云,但表情却已经趋于平淡。 “朱里。”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忽然看着我认真地说道:“哪有人喜欢无措又无望的爱,只是在我最困顿最无助的时候,偏偏是你,向我伸出了手。” 图特摩斯的话似乎是在向我解释,为何在芸芸众生之中,他会如此坚定不移地选择我。他的话也确实奏了效,让我仍有些不太确定的心,渐渐有了依靠。我看着他日益坚毅地俊美脸庞,伸出手,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为他别回了耳后。 悠闲的清晨,在这劫后余生空荡荡地庭院里,有一种看不见的脉脉情谊似乎在我与图特摩斯之间流淌。我们谁也不想说话,也舍不得挪动半步,不想打破这样静谧又美好的时光。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们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却看到泰甫领着一列士兵正脚步匆匆地向着我们的方向赶来。我退后两步,与图特摩斯拉来了距离。 “王!”泰甫的声音让图特摩斯有些不太情愿地皱了皱眉头。 “什么事?” 泰甫却看了看我,最后附在图特摩斯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看他的神情,恐怕是什么颇为重要的大事。图特摩斯听完,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可他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注视着我。 “朱里,你先回去吧。晚上有一场宴会,你想去吗?”图特摩斯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走向我,俯身在我耳边小声地询问道。 “什么宴会?”我听见他的问话,眼前一亮,好奇地问道。 “在临走之前,宽慰宽慰这些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月的国王们。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打了两巴掌,总要给颗甜枣吧?”图特摩斯语带笑意,轻快地说道。 原来是款待迦南地区前来投诚的国王们的宴会,可想而知,这场宴会势必十分盛大。我忙不迭地点头,能够亲临这样一场高规格地宴会,见到许多来自不同国家的国王这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凑热闹,快点回去好好打扮打扮,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去接你。”图特摩斯的声音很轻,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的作用,此时听在耳中,竟然觉得十分的温柔。 我不由地脸又红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目送着图特摩斯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呜呜。”忽然一个冰凉凉湿乎乎地东西碰了碰我垂在身侧的手掌。我这才想起了因为图特摩斯的出现而被我忘到脑后的阿努比斯。它那条皮质的牵引绳已经不记得是何时被我丢开的,此时正拖在阿努比斯地身侧。 它的目光看着我有些幽怨,似乎在责怪我的“重色轻友”。我笑着弯身捡起了地上的皮绳,摸了摸阿努比斯的脑袋,牵着它脚步轻快地向着王宫的方向走去。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不论是广场上的施粮还是城中的防卫与秩序都已经无需我们操心。梅蒂和妲娜拉还没有回来,我独自坐在宫殿里,摊开了房间里堆着的空白纸莎草纸。如果可以,我自然更愿意将王宫的模样描摹下来,就像我的先辈们为那些古迹所作的插画一样。 可是这样的敏感时刻,我这样的行为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进而给图特摩斯造成困扰。我叹了口气,觉得有些遗憾。看来这些西亚诸国的古代建筑的复原工作,我是无能为力了。 虽然有些惋惜,但此时的我也只能收拾好思路,集中精力将我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 “朱里女官,我们奉凯蒙帕拉国王的命令,来服侍您梳妆打扮。”忽然一列美吉多宫女打扮的女人鱼贯而入,她们的手中捧着不少我昨日在库房中见过的华美首饰与衣裙,这模样让我想到了曾经的梅蒂,为了去参加款待塞赫姆拉王子的宫宴,而被迫被妆点的花枝招展时的境况。 而如今,不到一年的时间,时过境迁,一切却都不一样。宫女们的态度恭敬,并不似先前面对梅蒂时的倨傲与漠然。 我惊愕地看着侍立在我两侧,因为没有我的首肯而不敢轻易动作的宫女,奇道:”这么早就要开始装扮了吗?这才上午呢,宴会不是晚上吗?” “您别担心,宫里的王妃们要出席重要的宴会时,大多是从早晨就开始挑选今日要穿戴地衣裳首饰的,真正的梳妆要等下午才开始呢。”为首的女官打扮的宫女笑意盈盈地回答了我的疑问,她的模样有些陌生,我在美吉多的王宫里不曾见过。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困惑,她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欠身行了一礼温和地说道:“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赫卡勒,曾经是王后身边的贴身侍女。” 我了然,原来如此。之前的我和梅蒂可没有资格面见王后,那个美吉多王宫中第二尊贵的人。不过传闻美吉多的王后是一位美艳又傲慢的女人,并不将这些非自己所出的公主和王子们放在眼中。 我又看了看那些被盛在银盘上任我挑选的华美饰物,这些不会都曾经是王后的所有物吧……想到这,我忽然心虚了起来。 “这些……不会都曾是美吉多王室的所有物吧?”这样的问题藏在心中实在太过别扭,我索性问了出来。 赫卡勒被我直白的问题问的一怔,又很快反应了过来。不知是不是我脸上的不自在太过明显让她瞧出了端倪,赫卡勒向我解释道:“请您放心,国王特地吩咐过,这些都是从别国的贡品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并不是美吉多王室的所有物。” 我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否则在别人的土地上,穿着曾经属于别人的所有物招摇过市,怎么想都有点欠揍。 “那劳烦您帮我挑选一套不要太暴露也不要太轻薄,尽可能低调一些的装扮出来可以吗?”我看着眼前干练地女人,说出了我的诉求。我确实想去参加今晚的宴会,但这仅仅只是出于学术的考量,我并无意去做这场宴会的主角。能够让我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默默观察场上所有人的行为,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的要求却让赫卡勒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西亚与北非的气候干燥炎热,这样的客观因素也让他们的衣服大多都较为清凉。而上层阶级为了凸显自己的财力和身份,更是格外的热爱使用各式各样轻薄又柔软的衣料来制作衣服。 我颇为理解,也无意为难她们。无奈地放下了刚拿起来写了没两个字的笔,走了过去。衣服给归置在一个颇大的木制箱笼中,是由两名健壮的侍从抬进来的。 我和赫卡勒一起打开了箱盖,我拿起一件被放置在最上面的白色亚麻质地长裙。它的纤维极细,我将它拿起来对着太阳照去,在阳光的照射下,裙子呈现出半透明地质地,让我眼前地事物变得朦朦胧胧。 这是多少考古工作者梦寐以求地实物遗存,我不必小心翼翼地对待它们,不必担心一个不经意地举动就让它们支离破碎。我将长裙放了回去,又将箱笼中其他的衣服都一一展开来细细的观摩,材质与制作工艺不外乎亚麻、羊毛,显示出本地化的特色,但在缝制与装饰工艺上,则给了这些手工艺人们更多的发挥空间。 我看的兴起,渐渐忘记了本来的目的,直到赫卡勒出言提醒,我才恍然想起。 “就它吧。”我拿起被我首先拿起来的那间纯白色长裙,它的质地虽然仍有些透明,可好在并不暴露,放量也大。到时候,我在外面再披上一件外套,足够遮挡住我不愿被旁人看到的隐私部位了。 赫卡勒没有反对,她根据我的选择,又为我挑选了一些用来搭配的饰品。本以为做完这一切,上午的准备工作就能够告一段落,让我有时间继续我的整理工作。可装扮的流程远比我想象地要复杂的多,除了进餐的时间外,我竟然再没有了空闲,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耐着性子看着宫女们将我围在当中。 我那头已经许久没剪疏于打理的长发,被她们抹上了香膏,暂时性地呈现出一种油光水滑的健康亮泽,又被一绺一绺的编好盘成了一个雍容华贵地模样。脸上也被施了脂粉,抹上了用纯天然的材料制成的化妆品。 “朱里女官,好了,您看看,还满意吗?”当太阳渐渐西斜,赫卡勒将一顶沉重的金冠小心的固定在我的盘发中,终于停下了忙碌的手,小心地询问道。 我看向面前的铜镜,虽然打磨的光滑,可也只能倒映出一个模糊地轮廓。我眯起眼睛努力看了看,却还是觉得瞧不真切。 算了,就这样吧,我被折腾地累了,实在不想再多生事端。我点了点头,示意赫卡勒已经可以了。 赫卡勒仿佛舒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便显得真诚了许多。 “朱里,朱里,你好了吗?”这时,图特摩斯的声音从殿外响了起来,一个身形紧接着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好了好了。”我扶着金冠转过身想去招呼图特摩斯,却看到同样盛装打扮的他忽然在门口定住,呆愣愣地望着我,忽然之间,一张脸涨的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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