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宁照影“流产”以来,不知道陈墨是因为对她有愧疚不敢面对,还是又因她情绪低落而冷落她,总之,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不过这一次的冷落倒不至于像之前,一应用度没有任何苛待。 不过本来应该禁足的董娇却没有禁足,大抵是母凭子贵,她只说肚子中的宝宝想要出门看看风光,陈墨便撤了她的禁足令。 刚开始她还比较收敛,结果看陈墨又连着不去宁照影屋子,便又生了些捉妖的心思,不过始终还是有点顾忌,只是把什么好东西都挪到她屋里去,美其名曰,孩子需要。 宁照影才不管这些,只是把采苹采菱气得狠,一直在那里骂她。 “骂这些没有用。我之前让你们散播出去的话都坐得怎么样了?” “小姐,都传出去了。” 宁照影写了一个剧本,让他们找了城中最大的酒楼,让说书先生给说了一回书。故事大纲嘛,正是大家喜闻乐见的落魄书生和宰相小姐这种俗套却长盛不衰的故事:落魄才子偶然邂逅了宰相家温柔贤淑的小姐,两人金风玉露一相逢,那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最终感动宰相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与其他话本到此就差不多结束的大团圆不同,放在这个故事里也就算个序:良辰美景转眼即逝,宰相被夺了官,书生令娶了佳人,冷落小姐,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宁照影添油加醋地把经历过的事情编了进去,五分真五分假,起承转合相当吸引人。而且,最终这个故事里,听众并没有听到理想的结局,没有书生幡然醒悟,只有小姐在抑郁中香消玉殒。 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加上有的人故意传了些言,很多人直接带入了陈墨和宁照影。于是京中那些世家贵族百官后宅,都在流传着这则故事,有的还越传越邪乎,有的人甚至直接断言宁照影也死了,只是被陈墨隐瞒着。 活的好好的宁照影却不打算在这陈宅中耗下去了,她将计划都分享给了两个丫头,却把两个丫头吓到了,无论如何也不赞同她。 “小姐,不能和离啊,离开了陈大人我们能去哪儿呀?”采苹都急哭了。 宁照影烦躁道:“我这是通知你们,不是征询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不乐意,那我就一个人去衙门申请。” “小姐想什么时候去衙门?”采苹也知道现在的小姐是听不进去的劝的。 “后日。” 采菱却道:“小姐,这几日天气分外闷热,人们都说明后天可能会下大暴雨。” 宁照影笑道:“那不是更好,氛围拉满了,老天爷也在助我啊。” 采菱完全不理解为啥宁照影那么开心。 第二日并没有迎来大雨,天气还是特别闷热。何固又买了一些冰块回来给主人们降温,不用想,自然被董娇截流了,送到宁照影这边的都是些碎的。 何固也不敢得罪宁照影,只是不停地磕头,“小的争不过董娘子,她总是以肚子相威胁,小的也是没法子。” 宁照影今日却不想忍了,一脚踢开何固,便率先直冲董娇院子,这事儿没跟采苹采菱说,两丫头吓得一直跟在她后面跑。何固也怕出事,赶紧爬起来跟在后面。 董娇正得意地纳凉,就见宁照影冲了过来吗,一脚就将她盛满冰块的盆子踢翻在地。 “你做什么?”董娇一声尖叫。 “我几日不发威,你就当我是病猫吗?我的东西你再敢抢一次试试。” 董娇这几日肚子渐显,于是也更加气盛,当下哪里忍得住,对呛道:“我就抢了。谁让你肚子不争气,一个子儿都下不出来。我告诉你,如今我怀了陈家的长子,这些东西,就该都是我的。” 采苹气得骂道:“我们家小姐才是陈府的主子,你不过是个小妾,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得尊我们小姐为嫡母。” “啪!”董娇一巴掌甩在采苹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啪!”宁照影一巴掌却甩回了董娇,甚至下手更重,董娇那白嫩嫩的脸蛋上瞬间多了个红印,身子都差点站不稳,幸好被她的丫头及时扶住了。 “我的丫头轮得到你教训吗?”宁照影大声呵斥。 却不想这个时候正好是陈墨散值回家,被人告知了这边动静,便急忙忙过来了,正好看到宁照影打人一幕。 他这几日也不好过,街上的那个话本也流传到了同仁之中,大家虽没说什么,看他的眼神却有些异样,正令他烦恼不已,结果家宅还不宁。 “照影,你这是做什么?董娘子如今正怀着孕,你怎么能下手这么重。” 说不上为什么,那话本并没有让他对宁照影更加怜惜,反而似戳中了痛处,让他又生出了些许嫌弃。他总是在想,若是当初不结这门亲,凭自己的本身也未必不能升官,却不会像现在这般,被人指指点点。 宁照影偷偷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终于憋出了点眼泪,做出一副凄婉的样子,“陈墨,你如今竟如此讨厌我么?” 陈墨不去看她,只对何固道:“你送夫人回去,以后不要让夫人到这边来。” 何固左右为难,但最后还是走到宁照影身边,请她回去。 宁照影却摇摇头,“陈墨,你既然这么不想看到我,还不如爽快点给我一纸休书,你要再续娶或者把董氏扶正也都随你心。” 陈墨不回,只将董娇扶了过来。 宁照影也不再多说,带着自己的丫头回了西院。一回去终于松了口气,低声骂道:“妈的,刚刚恶心死我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采菱没听清楚她嘀咕的话。 “没什么。” 到了后半夜,居然真的下起了大雨,等到天亮也没停。陈墨昨晚宿在董娇那儿,早晨也直接出门当值,一点也没问一问宁照影。 但今日当值始终心神不宁,眼皮跳个不停,文书都处理错了。 快午时时,突然来了一个衙役找他,“陈大人,我们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敢问,你家大人是?” “京兆郡府尹。陈大人,有一个女子自称是你的夫人,到官府告官,申请与你和离。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陈墨被震的手足无措,手上的文书都差点掉在地上。他不顾同僚们异样的目光,也顾不得请假,跟着京兆府的衙役急急忙忙走了。 等他赶到京兆府衙门,就见厅中跪着一名女子,衣衫都被雨水淋湿了,从背影看就十分狼狈。 听到脚步声,那女子回了头,正是宁照影。不复往日光彩,今日的宁照影未带钗环,不施脂粉,眼睛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 不过厅中只见采苹相陪,采菱却不见。 那明堂上坐着的京兆郡府尹朱牧,旁边还坐着司录参军、司户参军等数人,看见他来,朱牧便道:“陈大人,这女子是你夫人吗?” “是的。” “好的。你夫人今日来告官是要申请与你和离,这个事情你知与不知?” “不知。” “陈大人。根据本朝律法,若无夫家写的放妻书,女子擅自提出和离,则需要杖责三十,徒一月。我与你夫人都详细了其中利害,但她任然坚持和离。本官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写放妻书,若写,你夫人将不必受这些刑责。一旦本府批准,日后你二人再各自嫁娶也互不相关了。” 陈墨不可置信地盯着宁照影,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照影凄惨一笑,眼泪刷刷刷地流了下来,幽幽道:“陈大人,我宁照影嫁给你后,自问不曾做过什么出格之事。我事事以你为重,为减你后顾之忧,还曾拿出自己嫁妆为你老宅翻修扩建,你父母虽不与我们同住,但我该侍奉的侍奉,也未曾慢待。你又是怎么做的?我父亲出事,你便冷落我,纵容小妾□□我,便是我不忍跳湖自尽,你也没有多关怀我。我大难不死,你依然不知悔改,小妾行巫蛊诅咒我你护着,致使我腹中孩子流产。可是这么多,竟然还换不回你一点良心,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事情,刚刚都告知了朱牧,但再听一遍,却令人更加动容。大家若不是为了公事要保持安静,此刻怕都是要为她伸张了,但即便如此,大家也默契地摇摇头,很是为陈墨不齿。 陈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这人最重名声,此刻被宁照影当众质问,让他心中更怒。他看着朱牧,道:“朱大人,宁照影所言之事有夸大之嫌。这本是我内宅之事,不该拿这事来烦扰大人。我不同意和离,我夫人自当归还陈家,我自当约束家人,令家宅和睦。” 朱牧眼神在两人间扫来扫去,才对宁照影道:“宁照影,你是否仍坚持和离?” “是的,大人。” “你可知道,你父母俱已亡故,你若离了陈家,便是无处可去。” “大人说笑了,我父母虽亡,但宁家还有宗族;即便本家不收留我,我也能从陈府取回我的嫁妆,到时候赁一处小宅院,也能生活。即便生活困苦点,又何足畏惧。朱大人,民女心已死,还请大人成全。” 朱牧再问道:“陈大人,如此情况,你还不愿意写放妻书吗?” 反正已经没有脸面,陈墨心冷如铁,拒绝道:“不写。” 闻言,宁照影委顿在地,失神地摇摇头。 朱牧不对陈墨所作所为进行评判,但语气中也有些无奈,“如此,宁照影你做好准备了吗。先杖责三十,再徒刑一月,之后你与陈墨,便再无干系,你可取回你的嫁妆。” 宁照影匍匐在地,语气坚决,“大人,我俱已知晓,愿意承受这些惩罚!” 大厅之外,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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