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老太爷寿辰这天，陈墨带着宁照影和董娇一起去给陈家老宅，果然是离得不远，不过一刻的时间就到了。 老宅经过翻修扩建，虽然仍然比现在的陈府小了一点，但整体看上去也颇为气派。 老太爷今年也不是整寿，因此没有大办，只宴请了一些亲朋，一应事务都由陈墨的弟弟操办。 陈墨带着宁照影董娇给父母磕头，宁照影作为长媳，还准备了礼物，最贵重的孝敬给了陈老太爷，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给了陈老夫人以及陈墨的弟弟妹妹。 那陈家父母本来对宁照影还颇有微词，今儿一见她不再臃肿肥胖，比原先还美上许多，且又礼仪周到，于是老两口都笑呵呵的，对她甚是亲切慈祥。 “墨儿，你说你今年都二十七了，到如今还没一儿半女的，我跟你娘都被亲戚们问了。”陈老太爷虽然开心，但看着陈墨还是问了最重要的问题。 陈老娘说了他一声，拉着宁照影的手不停摩挲，“我的好媳妇，如今看你也病好了，比以前还漂亮，娘啊很是欢喜。从此以后，你要跟墨儿相亲相爱，早日为我们陈家诞下长孙呀。” 去年董娇曾经诞下一个女儿，不过只三天便夭折了，之后再未有孕相。陈家老两口对这个孙女夭折也不见多伤心，他们一心只盼着孙儿。 宁照影心底对这家人一点好感都无，来之前听采菱讲了，宁素出事后，他们曾逼陈墨休妻，要再接一门好亲，反倒是陈墨在朝为官，顾忌着脸面，没有同意。如今脸色好看，无非是之前皇帝下诏抚恤宁照影，让他们知道了其中利害。 “母亲说的话，媳妇都晓得了。”宁照影淡淡道，眼神到在陈墨身上绕了一圈，似笑非笑。 陈墨被她看得身上火起，却只能忍着。 之后便无事，陈墨去前面招待宾客，宁照影与陈母在后宅招待女眷，倒是过了个平安日子。 晚上，从老宅回了陈府，陈墨是带着一点酒气的，又一次来到宁照影的院子，今晚说什么都不走了。 宁照影也没赶他，只让采菱又拿了酒来。 “怎么又喝酒？”虽然这么质问，当宁照影倒了酒递给他，他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就着她的手将酒一饮而尽。 宁照影神色不变，又给他添上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陈墨直接放到，虽未完全昏睡过去，也差不远了。 唤来采苹和采菱，把陈墨扶上了床，让采苹先下去守着，房里留下宁照影和采菱。 采菱早已将东西偷偷拿了进来，此刻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墨，有些犹豫道：“小姐，真要给大人用这个吗？” 宁照影冷笑道：“可以不用啊，那要不你去伺候他吧。” 采菱煞白了一张脸，快速摇头，带着哭腔道：“小姐，之前，之前都是被大人逼迫的。” “我没怪你这个。”宁照影抚了抚采菱的头，“你也要理解我，虽然你们都想我跟他和好从此举案齐眉，可惜我心已死，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采菱闻言红了眼，泪水刷地就流了下来，真是无比心痛宁照影，此刻便不再犹豫，将那假的女子形状器具给拿了出来。 宁照影才不看这种场面，只留采菱一个人伺候陈墨，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到窗边，顺手拿起一本宁照影之前的书瞎翻着，听着背后穿上传来的暧昧声音，心里继续算计着。 待一切声音停下，采菱自收拾了东西出去了，宁照影倒不在乎床上多了一个人，自宽衣入睡。 混乱的一晚过去，等到早上阳光照进卧房，陈墨才幽幽醒来，觉得头痛不已。看着躺在身侧的宁照影，陈墨摇着脑袋，可什么也想不起来。 宁照影也醒过来了，看到陈墨打量她，便问道：“陈大人居然还没去当值么。” “我们，昨晚......”陈墨有点难以启齿，他从身体上疲惫不堪的反应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没有做此事的实际记忆，让他有些混乱。 “大人，怎么你都忘了吗？”宁照影忽然将自己的衣衫褪下一点，露出锁骨，就见那里红肿一片，痕迹颇为暧昧。 陈墨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宁照影的衣衫提了上去，盖住了那红痕，怜爱地抚摸着宁照影的面颊，情意绵绵地道：“昨夜辛苦你了。” “不辛苦。大人，你快去衙门当值吧，今日早些回来。”宁照影忍着笑，催促他赶紧去上班。 时间确实有些晚了，陈墨也不敢多耽搁，赶紧唤了人来伺候他洗漱，离开时还依依不舍地看了宁照影几次。 宁照影陪着他演了一出不依不舍的戏码，才将这人送走，唤了采苹问道：“董娇那边怎么样了？” “小姐，董娇那边早上大发怒火，东西已经送进去了，而且，而且她已再用了。”说罢一点开心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有些担心，“小姐，那东西真的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吗？” 宁照影笑道：“我才不信那些东西，无稽之谈。” 其实送进董娇那里的是个巫蛊娃娃，宁照影特意安排的。自从她回来后，陈墨未再去过那边，因此董娇又怒又气又急，生怕自己没了宠爱，这时候有人进言说这东西很准，她病急乱投医，还真叫人拿了进来，将宁照影的生成八字钉了上去。 虽然宁照影不信，但这个时代大部分对此还是讳莫如深，律法也是明令禁止的，可惜不管是皇室还是百姓之家，这玩意儿就没完全杜绝，时不时就会闹出一起。 所以等陈墨下午回到家后，就见宁照影有些病恹恹地，他有些着急地问出了何事，怎么好好生病了。 宁照影却不欲这个时候说出来，只是道：“可能是昨晚喝了酒，晌午见天热又吃了点冰的，刚刚起就有点不舒服，闹了几次肚子。” 说罢还拉着陈墨的手，装着柔弱的样子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人，我这个样子，今晚你还能陪着我吗？” 陈墨难得见她如此柔情，心都化了，当下便道：“你都这样子了，我哪里也不去。”于是连晚饭都在这边吃的，完全没顾上董娇。 接下来几日，宁照影就装着，一会肚子疼，一会儿头疼，就是哪哪都不好，请了大夫来看，也说不出一二来，吃了药也只是好一会儿，治不了根本。 陈墨前几日还比较耐心，后面见宁照影一直一脸病容，便又有些故态复萌，有几次想要去找董娇，被宁照影三言两语给泼灭了□□。 如此慌乱了一阵，这日陈墨回家，宁照影道：“何固这几日在街上听说京城里来了个得道高人，大人能帮我请来看看吗，或许是冲撞了什么，才得了这怪病。”陈墨本不欲答应，宁照影幽幽道：“也可能是我父亲母亲的忌日要到了，他们怪我......” 陈墨挥手打断她的话，“罢了，那就请来看看吧。” 请来的道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瘦削，胡须垂胸，眼神空灵，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他要了宁照影的生辰八字，又在屋里前前后后走了一遭，手上不停掐指，口中念念不停。结果他竟没有先说什么，倒先问陈墨要了生辰八字。 又掐指算了好久，才神神道道说：“这位夫人命格富贵，定是出身不凡，与陈相公八字也相当契合，定能助陈相公官运亨通才是。只是......夫人命里也有一劫，父母亲缘单薄，而且，奇怪，怎么你命里倒有一个死期，幸而命不该绝......” 宁照影装着神情大变，苦笑道：“大师莫不是听过什么事情？” 那道人连连摆手，倒心平气和地道：“老道刚云游至京城不过月旬，如今刚在白云观落脚，此刻之前甚至不知道夫人姓甚名谁。” 陈墨见状倒收起了之前轻视之意，深深拜服，问道：“如今夫人莫名其妙病了这许久，还望道长再看一看。” 道人抚了抚胡须，一边掐算一边道：“夫人大劫已过，后面还有一些小劫，应当是不足为虑。且夫人当有孕相，未来定能诞下一个麟儿，只不过......只不过这府中有脏物，恐怕会冲撞了夫人的身体，须得清出去。” 众人俱惊，“什么脏物？”更有胆小的，已经有些害怕了。 宁照影掩着面，“还请道长明示。” 道士继续算着，突然竟手抖起来，显然是算出什么可怕之物了，良久才战战兢兢道：“敢问陈相公，府中是否还有一位娘子？” 见陈墨点头，道士方才道：“难怪如此。若老道没算错，应是夫人的生辰八字被钉在了怨偶身上......” “巫蛊？”突然有个丫头颤颤巍巍出口。 陈墨脸色突变，忽然叫了何固来，“你安排丫头去董娘子屋里”。 何固自然明白意思，叫了几个丫头小厮直往董娇屋里去搜查，不一会儿便从董娇的梳妆台里发现了一个木头小人，上面真钉了宁照影的生辰八字。何固再一吓唬，董娇的侍女翠儿就招了。认证物证俱在，何固将董娇一并请到了西院。 董娇也知道巫蛊之事很严重，加上现在的宁照影睚眦必报的个性，自己今天怕不能善了。见到陈墨的当下，便扑通跪了下去，抱着陈墨大腿哇哇大哭，“大人，老爷，奴家只是一时糊涂，求求你饶了我这遭吧，以后再不敢了......” 陈墨一脚踢开她，“你做的好事。你可知道本朝严禁巫蛊，若是被人举报了去，怕是连我这个官帽都保不了！” 不知道是哭得太狠了还是董娇被吓到情绪更加波动，竟一个白眼晕厥了过去。陈墨见状倒担心了一下，毕竟是自己宠爱许久的女子，当下便蹲下将董娇扶了起来。 不过董娇一会儿就醒了，醒来立即爬到道士身边，抓着他裤腿祈求道：“道长你救救我。” 那道士被摇得差点站不稳，只能伸出一只手抓住董娇的手腕，霎时间却脸色突变，甚至有些慌乱地回看了一眼宁照影。 宁照影这会儿倒真不解其意，说道：“道长有话直说。” 那道士叹口气，却对着陈墨道：“陈相公，还是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这位娘子怕不是有了身孕。” 这话一出，屋内瞬间安静，连董娇也不哭了。 宁照影却心下狂喜，就觉得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也太巧了。这董娇一有孕，到让她的计划更流畅了。 陈墨前段时间才刚被父母念叨，且他已过了二十七，确实也很急着要子嗣，于是当下便喊人叫大夫来。 那大夫也是日常帮宁照影调理身体的大夫，于是来的到快，略一把脉，再问了问月信日子，便道：“恭喜陈大人，董娘子确实已有身孕。” 陈墨情绪复杂，叫大夫开了些安胎药，便着人送他走了。 他看了看有孕的董娇，又看了看宁照影，心中的天平已然偏了。想了好一会儿，陈墨才对着道长深深拜了一下，“请道长做做法，把这个木头人送走吧。” 说着又来到宁照影这边，轻声请求道：“我已二十有七，膝下还无一儿半女。如今她已有身孕，请你看在子嗣的份上，就绕了她，以后我让她禁足，再不来烦你，以后生下长子，自然认你是嫡母。” 宁照影故作哀怨，眼中尽是失望之情，苦笑道：“恭喜陈大人。”说罢将头转开，不再看他。 陈墨见她如此，只能叹口气，叫人将董娇扶回去了。 那道士看现在这样子也是超出了之前的剧本，心底都有些打鼓，只能对着那木头人一阵做法，然后叫人在他指定的方位烧了。然后再画了个符，塞进一个荷包里，送给宁照影。 “夫人日后带着这个符咒，定能逢凶化吉。” “多谢。” 那道长神色复杂地看着宁照影，本来还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说，深深叹口气，离开了宁照影。 陈墨叫人好好送了道长出门。 一场闹剧至此结束。 黄昏时候，陈家父母听到风声倒赶了过来，他们先把陈墨骂了一顿，陈母就来看宁照影安抚她，“我们知道今天这事儿你受委屈了，不过那个董娇只是个妾，生了孩子都是记在你的名下，以后就是你的孩子。” 宁照影不言不语，一张病恹恹的脸，情绪低落。 陈母见她这样子，也不是很高兴，嘟囔道：“哎，也是你这身子不争气，你说你嫁给墨儿五六年了，怎么就一直没动静呢？” 宁照影听了就不高兴，也不装了，“陈老夫人，既然我嫁进来这么多年都没生育，要不还是还你儿子给我一封休书吧，我宁照影高攀不起你陈家的门楣。还有，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种，我才不要当便宜妈，谁生谁养，别抱到我眼前来，小心我掐死他。” “你......你......”陈母那里听过这些话，当下气得直哆嗦，语不成调。良久，才气呼呼道：“你别以为我们家不敢休你！” “我等着，好走不送！”宁照影换了采苹来，喝道：“把陈老夫人给我送走，看着烦。” 陈母气呼呼地走了，回去陈墨那儿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那陈父听了还了得，直说：“墨儿，这宁照影不识好歹，顶撞长辈，善妒无子，你把她休了，我们再帮你接一门好亲。” 陈墨本来就很头疼，被他父母这么一搅和，更头疼了。 恰在这时，服侍宁照影的丫头采菱却捧着一个东西跑了进来，见到陈墨就哭。陈墨曾强收了采菱，因此对她与其他丫头不同，当下便耐心问道：“怎么回事？” 采菱哭道：“老夫人刚刚走，我们小姐忽然觉得肚子一阵疼，忽然就出了血。”说着便将手上的亵裤递了上去，那上面果真有鲜红血迹。 还不等他们问，采菱自顾自地继续说：“小姐月信并不是这两天，而且，而且......这个血色与月信也不同......恐怕是......” 她特意不直接点明，但其他几人也瞬间明白了意思。宁照影怀了身孕，但不足一月，今儿流产了。 陈母泄气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空空。 陈墨如招雷劈，一时半会儿也反映不过来，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良久才道：“采菱，你让何固去叫大夫，让夫人先好好调理身体。” 采菱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气冲冲走了。 陈父叹口气，“墨儿，宁照影这媳妇身子恐怕不中用了，以后也未必能怀孩子，你可要做长久打算。” 陈墨揉着头，“你们二老不知其中利害。这宁素虽然死了，但他朝中还有很多故旧。我虽然不得上朝，但也听说了，皇上如今在早朝上也经常念叨起他。这个时候我若敢休妻再娶，这官儿也做到头了。” 宁素对陈墨有知遇之恩，又将女儿下嫁。如若是休妻再娶，必然被御史参一笔忘恩负义。虽然之前冷落宁照影之事很多人也知道，但内宅之事他们也不愿多管，但休妻就不一样了。 陈父陈母相顾无言，良久才叹道：“哎，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当初娶了宁照影，还以为攀上了什么高枝儿，结果弄得现在这也不是，那也不能。” “实在不行，那你就好好盯着董娇的肚子，务必要给我们生下孙儿来。若是董娇这胎生的还是女儿，到时候你就再纳一个妾。” 陈墨也不应，他不欲与父母再多谈，他也没了精神，只叫人将父母送回了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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