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替楚晚解完毒,已至晌午时分。 从司桃口中,宋如意已经得知前情,因为不放心卿妤和司桃两个人留在寺里,宋如意干脆推迟了回府的行程,这会儿她人就等在楚晚所居的厢房外头。 而其他人,因着楚晚药浴需要衣裳除尽,所以除了流萤留下在屋内帮忙,景晗聿等人皆被卿妤赶了出来,这会儿或坐或站皆在院子里头等着。 忽然听见厢房门‘吱呀’一声响,只见流萤一脸笑容从屋内快步走出来“醒了醒了,夫人醒了”,在她身后是脸色略显疲惫的卿妤。 坐在院中交椅上的景晗聿目光自卿妤脸上一掠而过,又向屋内扫了一眼,倒并未急着进屋。 看见卿妤身影,等了许久的宋如意赶紧迎了上去,又从怀里掏出手帕,一面替卿妤擦汗一面道“累着了吧?人可救活了?” 卿妤点头微笑道“应当是无甚大碍了,回家好生用药调理就是了”,又问“母亲您怎么来了?” 宋如意嗔她“还不是你,一声不吭就跑过来替人瞧病,我怎么放心得下。” 卿妤笑道“事发突然,让母亲担心了,您稍等片刻,我交代些事情,咱们就下山回家。” 见宋如意点头,卿妤这才拿出两张药方,其中一张交给司桃,让她给之前救治过的庄稼老汉的儿子送去,剩下一张,则递过给流萤道“回去按药方抓了药,熬好之后倒入浴桶内,让你家夫人每日在药水里泡上一个时辰,连续泡七天,体内毒素便可除尽。具体如何操作,我方才已经教过你了,可还记得?” 流萤点头“嗯,记得的,多谢姑娘。” “那就好”,卿妤淡淡一笑,这才转头迎上景晗聿的目光“此间事了,我与母亲这便告辞了。” 景晗聿一时却未言语,一双深幽的眸子望进卿妤眼底,隔了一会儿,忽而勾唇一笑“姑娘确定,只简单的药浴便可真正清除我夫人身上的毒素?倘若日后发现仍有余毒,又该如何?” 这是在质疑她的医术了? 卿妤淡淡道“我说除尽便是除尽,若这点都不能确定,我这些年的医术怕也是白学了。” 景晗聿慢悠悠道“毕竟性命攸关,你口说无凭,我看姑娘不如与我们一同回赵府,替我夫人观察个一两日再说”,这话绝非商量的口吻。 卿妤还未说话,倒是旁边的宋如意忍不住道“这位公子好生有趣,若是你不信任我女儿医术,又何必着人请她过来?这景陵城里的大夫,可不止我女儿一人”。 亏她还将他认做卿妤的天赐良缘,原来这人不仅使君有妇,性情还生得如此霸道。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跟我们公子说话”,童武闻言喝道。 宋如意亦怒道“怎的?你们明明无礼在先,还让人说不得了?” “你找死”童武却是个莽撞汉子,闻言就要拔刀上前吓她一吓,却被白辰泽持扇一挡“哎,年轻人,莫要冲动,小心冲动吃大亏”,难得的善意提醒。 将童武大刀推回刀鞘,白辰泽转头与景晗聿道“七哥,这丫头片子狡猾得很,若你真要将她留下,你直接捆了她手脚扔进马车便是,弟弟我亲自替你看管,如何?”不待景晗聿点头,又继续道“不过等楚晚痊愈之后,你可得将她交给我处置,因为我还有一笔账要和她算呢”。 景晗聿闻言淡淡瞥来一眼“你若闲来无事,去跟着一清大师念几天经如何?” 念经?还不如杀了他呢。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白辰泽一下子歇了气焰“七哥……”,不过转念一想,只要自己能留在景陵城,还怕没时间把这笔账讨回来?一时倒也不着急了。 景晗聿抬手端起案上一盏清茶,一边用杯盖拨弄茶汤一边慢条斯理和卿妤道“姑娘,若是我夫人的毒素七日后并未除尽,你要如何负责?” 这是要赖上她了? 卿妤闻言,依旧淡淡道“公子若不放心,下山后可再另请医者为你夫人诊治便是,至于你所谓的负责,我出于医者本心救了你夫人,一未收你任何好处,二未许你任何承诺,又何来负责任一说?” 卿妤给人治病,完全出于本心,此人让她负责,卿妤并非不敢承诺,只是景晗聿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在让人不忿。 卿妤也懒得再与景晗聿废话,转头与宋如意柔声道“母亲,我们这便下山吧,待会儿回家晚了,爹爹和哥哥该着急了”,说完,也不再看众人,扶着宋如意的手臂就要离开。 脚还未动,却见童武将手臂在俩人身前一横,语气一如既往的强势“我家主人话未说完,俩位还不能走。” 自己女儿好心救人,未得一句感谢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被人扣着不让走? 宋如意一世不与人争,还真没见过这般不讲道理的一群人,忍不住冷声道“你们到底要如何,还有没有王法了?” 景晗聿依旧低头拨弄茶盏,沉默未语。 童武闻言却是一声冷笑,张狂道“和我们讲王法,无知妇人。” “你……”宋如意大怒“无知妇人也比你这个莽夫来得好,你长得一身虚肉,其实脑袋更是空空。” “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童武怒意上涌,只将手中大刀往外一抽,冷冷刀锋朝向宋如意。寒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刀面映照出宋如意一张被惊吓到雪白的脸庞。 白辰泽心下暗道一声要糟,眼睛里却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果然,下一刻。 众人也不知卿妤如何动作,不过转眼间,便见她已移身至童武身前。 童武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臂上仿若被蚊虫叮咬过一般,那痛感明明微不可觉,可下一瞬,他便察觉一阵剧痛从那蚊虫叮咬处弥散开来,体内仿若千虫噬咬一般,让人痛痒难当,冷汗也争先恐后从皮肤里冒了出来。手中的大刀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随人一道,跌落在了地上。 童武一个彪形大汉,竟被这痛折磨得缩成一团。 卿妤平日虽然算不得好脾气,但也是个不喜与人争的,只要对方不过分,她也懒得与人计较,但有一项,便是卿妤此人极度护短。见童武对自己母亲如此无礼,她如何能忍? 这变故不过瞬息发生,众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白辰泽在一旁摇着折扇放马后炮“早就提醒过你,可你偏是不听”,心下却道“这女人倒是个心狠的,下起手来可半点都不含糊,看来上次在那牧云山上,她对我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童文见自己胞弟此刻一脸痛色,赶紧走上前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心下焦急,又暗怪童文莽撞,安卿妤心狠。 而此刻本该有所反应的景晗聿,不知为何,竟不曾发声,似有纵容之意。 童文摸不准自家主子的心思,一时倒也不敢将卿妤如何,只得好声好气和她道“安二小姐,我弟弟是个粗莽性子,言语无状得罪了您和夫人,我这里替他向夫人、小姐道个歉,您大人有大量,且放过他这一回吧。” 卿妤却不说话,眼见气氛僵窒。 宋如意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唯恐卿妤吃亏,况且,这景晗聿一看便知非富即贵,自己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而给安家惹来麻烦,便悄声与卿妤道“妤儿放心,娘亲无事,你给这人一点教训也就是了,莫将事情闹大,待会儿你爹爹他们该担心了。” 卿妤这才道“不过两根银针而已,你们寻一块磁石,自己帮他吸出来就是了”,又转头与景晗聿道“无论你信与不信,你夫人体内毒素已清,全无性命之忧,你若不放心,回去找了其他大夫确认便是。” 景晗聿望着她却不说话,倒是旁边童文在确认童武并无性命之忧后,抽出空来,悄悄抬头扫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然后上前朝卿妤拱手道“安二小姐莫要生气,我家公子也是太过担忧夫人身体才会有此疑虑,并非对姑娘医术有所怀疑。我家夫人此次元气大伤,调养身体毕竟还需要些时日,在此,可否请姑娘应允一事?” 卿妤一时未答话,只转头看了景晗聿一眼,见他虽然依旧沉默,但低头饮了口茶,仿佛默认了童文所言一般,她这才开口问道“何事?你且说说看。” 童文恭敬道“听闻姑娘乃是静乔街安府的二小姐,不知是也不是?” 卿妤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童文依旧笑道“久闻安二小姐盛名,今日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恕在下冒昧,请安二小姐应允,在我家夫人养伤期间,但凡有何不适,可否请姑娘不辞辛苦上门诊治?” 卿妤原本不打算买这群人的账,不过这童文一番话说的十分恭敬客气,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他方才所提要求不算过分,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卿妤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若我应了,便能放我们安全下山?”说着,看向一旁的景晗聿。 景晗聿迎着她目光,点头道“自然。” 卿妤便也道“行,如你夫人身体有任何不适,尽管来静乔街找我便是。” 景晗聿闻言,深深看了卿妤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吩咐童文道“回城路途颠簸,童文你亲自护送安家女眷下山”,话罢,站起身来径自往楚晚的屋子里去了。 卿妤虽觉景晗聿不过多此一举,不过多些人护送,并未影响什么,便也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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