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血线顺着申远的脸颊流进领口,疼痛袭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上耳朵。 耿飒一个飞扑与士兵缠斗在一起,很快她就控制住士兵的动作,一个跪压锁喉,将他反手按在地上。 士兵手中的步|枪被甩飞到一边,枪管上烂了个大洞,已经严重变形。 刚才真是太险了! 若不是她预判对方会开枪,提前射击改变弹道路径,申远这会儿已经…… 想到这里,她不禁将身下的士兵锁得更紧了,她单膝跪在他身上,大声质问道: “你是新兵吗!怎么连规定都不知道!枪就能随便开了吗?!” 被她压住的士兵并没说话,连“呜呜”的挣扎声都没有。 耿飒觉得不对劲,手上略微松了点力道,这时她才发现,被锁住的士兵根本就没挣扎。 怎么回事? 耿飒一怔,伸手扒开士兵眼皮,见眼眸上翻,又探了探呼吸,“晕过去了?” 她翻身下来,拍了拍他的脸,士兵丝毫没有反应。 “我没下死手呀?” 耿飒开始回忆刚才的动作,的确都是擒拿呀,也没碰到他的要害…… “耿飒,那边!” 申远突然指着卡车车队的另外一边。 耿飒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望,只见另一个士兵也倒在地上,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倒在卡车轮胎旁…… 她慌忙跑了过去,又探了探那位士兵的呼吸。 哎? 有气! 怎么……? “呼——!” 她蓦地呼吸一窒,身子向后撤去,一双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申远:“耿飒!” 她没有答应,而是直直地看向那名士兵的眼睛—— 不知何时,那眼睛睁开了。 混沌一片,毫无光彩,像死鱼的眼珠一样紧紧地盯着她。 耿飒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站起身来,“……他植物人化了。” “……怎么没有疯狂反应?” 身后的申远依旧扶着她。 耿飒摇了摇头,“你在这看着,我去和哨所说一声。” 说着,便抬脚走去。可还没到哨所,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安静! 怎么这么安静?! 巡逻的士兵呢?! 她快步跑到哨所门口,正看到两名士兵倒在地上,身体诡异地扭曲着,左右脚|交缠在一起,下半身拧得像麻花一样。 顾不得看他们还有没有意识,耿飒急忙拍响哨所大门。 大门并未关好,一用劲便无声地打开了。 摇曳的日光灯影下,十数名士兵无一例外地倒在自己的岗位旁,整个哨所一片死寂。 他们的身体都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有的似乎正在桌旁打印,资料散落了一地,他的上半身正面朝着打印机,下半身却朝着正好相反的方向,步子跨得很大,似乎是想逃走; 有的似乎是两个人在慌乱中撞在了一起,手脚像麻绳一般交错在彼此的身上,相互缠绕,简直像一个数不清手脚的怪物; 有的将自己紧紧地蜷缩成一团,脖子深深地埋在手臂中,像母体中的婴儿那般,脸色却憋得铁青,似乎快没了呼吸…… 耿飒手脚冰凉地退出这个如同死神降临一般的房间,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何时发生的…… 她颤抖着拿出腰间的通讯器,快速拨通了第一、第四野战旅旅长的号码。 “喂,耿上校?” 通讯器中传出如常的声音,指挥部似乎一切正常。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指挥部什么都没发生吗?没有人植物人化吗?” “植物人化?” 对面好像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耿飒深吸一口气,慌忙将哨所的情况说了一遍,叫他们赶紧来人。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通讯器中发出一声刺耳的机器声,接着那边一片慌乱,“哎!他怎么了!你们过去看一下!哎!你!放下枪!……” “砰”的一声枪响传来,通讯器没了声音。 该死! 指挥部也出事了! ……申远?! 她突然想到申远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卡车旁。 申远不会出事吧!? 该死! 耿飒咒骂一声,就向回跑。 申远! 申远! 卡车旁半个站着的人影都没有! 这家伙是溜了? 这种时候……?! 耿飒又向前跑了二十来米,才看清,就在刚才倒地的士兵旁,赫然倒着另外一个人—— 白T恤、西装裤、甩到一边的拖鞋…… 是申远! 她顿时觉得呼吸一窒。 申远,不会吧? 不会吧? 你不会的! 她飞奔过去,因为惯性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 她感觉到身下的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她刚才反锁着的那名士兵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申远——! 耿飒颤抖着将他扶起,因为太过急切太过心慌,竟扶了好几次才扶起来。 她感觉到申远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的手臂上,他歪斜着脑袋,右耳处还汩汩地流着鲜血,没有半分生气。 眼泪不知怎么地就夺眶而出,她刚才不该留申远一个人在这里…… 不,她根本就不该由着他的性子带他来这里…… 或许不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她探着他的呼吸,又翻开他的眼球,她不敢承认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人这一秒就…… 她甚至不敢想那个词!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受这种事发生在申远身上! “申远!” “你醒一醒申远!” 她剧烈地摇晃着他,又“哐哐”给了他几个大嘴巴。 可申远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会……怎么会……” “求求你,求求你醒来吧!” 她使劲摇晃着他的脑袋,等待着他的反应。 就在这时,她似乎看到申远的小拇指动了一下。 “申远?” 耿飒猛然抓起他的手左右看了看,那手冰凉冰凉的。 她再次检查他的呼吸,脉搏和眼动—— 没有反应…… 还是没有反应! 耿飒不死心地又抓起那个似乎动了一下的手,“拜托,拜托,再动一下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明白过来,刚才是因为她摇晃得太厉害……刚才是她的错觉…… 她慢慢放下申远,泪水如注。 一瞬间,仿佛被卸掉了所有心力,她只会眼神空空地望着地面,不知何去何从…… 不、不、不能这样……耿飒…… 她心里告诫着自己,B区发生大事了,得赶紧向军部通报。 还有申远……得和处长说…… 她告诉自己要赶紧站起来,可双脚却无法挪动一步,她像被木桩钉在了那里,手里还紧紧攥着申远的手臂,他是那样的毫无反应,呼吸平静,像睡着了一样。 不、不…… 耿飒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刚才那些人身体都诡异地扭曲着,怎么申远没有? 想到这里,她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再次猛烈的摇晃、抽打、大声唤着他的名字…… 可事实让她越来越绝望…… 她突然想到高中时,有一天,她也是这样试图叫醒装睡的申远,她抓他拧他,大叫他的名字,他都毫无反应。 “申远,你再不起来,我要放大招了!” 说完,她便抓着他的耳朵,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头槌! 回忆消散,耿飒吸了吸鼻涕,又抹着无法停止的眼泪。 “申远,你是在装吗?不要再吓我了,如果你继续吓我,我要放大招了……” 她一边哽咽着,一边像高中那样,颤抖着双手抓起他的耳朵。 右耳的鲜血流过她的指缝,顺着白皙的手背流进了军服的袖口。 她使劲按压着那耳朵上的伤口,却怎么都无法帮他止血。 眼泪再次大颗大颗地滚下来,她轻轻的与申远额头相抵,“……求求你……求求你……” “醒来吧……求求你……” 就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口中念叨着什么的时候,突然脸颊微微一痒,似有什么眨动了两下。 接着,她感觉到下方的呼吸变得紊乱而粗重,一个虚弱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要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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