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在略显空荡的殿内泛着回音。 惊起房梁之上的七彩鸟扑簌着翅膀,掉落下几根彩色羽毛。 玉无香一袭粉色烟纱牡丹散叶拖地长裙,脚步匆匆,满头墨发垂顺而下,未盘任何发髻,只斜插着一根银霜牡丹步摇,随行晃动,清脆作响。 只见她单手提着裙摆,大步跨过门槛,又甩手随性一甩,不理会任何人的伏礼拜问,径直的冲上前去,怒气冲冲的推开雪晗殿的大门,正撞上刚包扎完伤口、换上了里衣的天寒。 一瞬间,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似是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地。 可眸中却忽然又如同热油上浇了一瓢清水,火势腾然窜起,迅猛的烧红了双眸,迈步向前在天寒面前站定,扬手便是用尽全力的一巴掌。 力气之大,将重伤之下的天寒都扇的脚步连连踉跄的几下。 “拜见灵主殿下!” 眼瞧着天寒的左侧脸庞腾地红肿起来,满殿的仙侍十分识趣的,尽皆垂下了头,掉落了身子重重跪下。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吭声,连呼吸都放缓了节奏。 “都出去!” 天寒微皱了皱眉,抬眼瞧着玉无香眼底噙着的欲落不落的泪水,眉宇间满是无奈。 随机摆了摆手,一声令下,让满殿的仙侍瞬间松了一口气。 众人提着自己的裙摆,忙不迭的逃出了殿内,并且非常贴心的替二人关上了房门。 一个刚刚飞升仙界的小仙侍,拍了拍胸脯,逃命似的小跑了两步站至院落之中,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好吓人的气势。” 小仙侍脸上的惊恐还未完全褪去,急忙又拉过一旁的主使问道:“姐姐,这位是哪位仙上?之前从未听说过,仙界有这么一位魔头般的人物?” “嘘,你不要命了,敢称呼仙上为魔头?” “你来的时日短,自是不知道,这位是拢香阁的花界灵主玉无香,与咱们殿下自小相识,待人自是温柔谦和……” “温柔?这……” “嗯,哪怕将来有一日,这位灵主殿下拿把刀架在了咱们殿下的脖子上,只要咱们殿下陪着笑脸说温柔,就是温柔!” “啊?怎么……” “这有什么稀奇?这位灵主殿下想要咱们殿下笑,咱们殿下便是脸僵了也得扯着嘴角,日后时日长了,你自然就能见到这番诡异之事了,你只需记着谨言慎行,干好你的活就是了。” 几人说笑了两句,便又各自散开。 屋内。 “咳咳咳……” 天寒重伤未愈,险些又被这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扇出内伤来,无奈的捏着自己的下颚,微微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颊,似是做错了事儿的金毛一般,半抬眼瞥着满脸怒气的玉无香,未发一言。 一时间,殿内忽而寂静了片刻。 二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一个瞧着怒气是否消减,一个瞧着伤势是否严重。 玉无香:“你还记得……” “唔!” 未及玉无香话音落地,天寒便一把扯过她的纤细皓腕,一手抵在她的后脖颈上,一手托上她的脸颊,扬唇眨眼,轻笑一声,猝不及防的吻了上去。 “你……” 玉无香眸中怒火更甚,几乎要从眼眶里喷出来,将这满殿烧化为一片灰烬。 只见她扯着天寒的双臂,奋力向下一压,一把推开了他的肩膀,言语间便再度高高扬起了手。 “哎哎哎,我说过了,你打我一次,我就亲你一次。” 天寒望着她那高高举起的手掌,脸上笑意更深,偏着脖颈,将那红肿的脸庞抻到玉无香的眼前,带了点流氓的痞气道:“想是这次出征时日较长,玉丫头也定是想我想得紧,来吧,我准备好了,好丫头多打几下。” 玉无香皱眉阖眸,扬起的手臂渐渐泄了力,五指蜷缩成拳无奈的砸了一下空气,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里的怒火烧的她整个人要炸了! 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耍无赖! “呵,去了趟南霁,果真是变了一个人。” 玉无香冷笑一声:“我与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那好,从今以后,你我也不必相见,我便也没有再与你说话的必要了。” “哎哎哎……好丫头,我知错了,你说的话,我字字句句都放在心上,半个气口都不差……” 玉无香颇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呵,怕是那字字句句都泼了墨上去,未辨得清究竟是真话还是梦话了?” “哎哎哎……” 眼见着玉无香转身便要离开,天寒神色一慌,急忙扯着她的臂弯,将她拉后稍许。 “看在我伤的这么重的份上,便疼疼我吧,好歹也容我一次负荆请罪的辩白,总也不能横了心再不理我了?” 而后展开双臂,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十指紧紧的扣着门框,软下了语气,嘟嘟囔囔的说道:“我我,我知道错了,玉丫头君子气量,便宽恕我这一次?” “哼!不敢,你堂堂雪神殿下怎会有错?” 玉无香端着手臂,翻了个白眼儿,语气冰的渗人。 “哎呦,我真知道错了,玉丫头,就饶过我这一回可好?我保证,日后定当仔细行事,绝不让你再忧心!” 天寒小心翼翼的拉扯着玉无香的臂弯,却被她侧身避过。 “这说的哪里话?你没错,我又有什么可饶你的?” 玉无香偏过头,半侧过了身,又道:“你自是个怜悯众生的仙官,有魄气,重伤之下,还敢拿吊着自己性命的内丹精元去救南霁国的百姓,若是因此魂灵散尽,这便是通天的功德,谁敢阻了你的路?我又怎敢说这是错处!” 雪神殿下得胜凯旋,拜过了仙尊后,天寒甘愿冒着魂灵散尽的风险,于危难之际,祭出自己的内丹精元,击退妖兽,护佑南霁国百姓的事情,便一时间飞遍了仙界。 虽是情急之下的善意,虽然……哪怕彼时换作自己,或许也会不容得自己细细权衡,也似他如此一般行事,可玉无香就是后怕。 思及此,心里便阵阵发毛。 再猛一瞧见,天寒伤重至此,言语间便多了些阴阳怪气:“南霁国满城数万百姓自然比我这逗玩解闷儿的人重要,你这条命本也不属于我,该为着生死大义豁出去便豁出去了,我又有什么可说可怨的?” “不是这个道理……” “那你说是什么道理?我忧不忧心又有什么要紧?从今以后,凡是征战回来,你只需派人通知我,被人抬回来的,是个会动的还是死透了的人,我也预备着该是素衣还是彩绸也就是了。” “让开!” “不让!” 天寒神色顿时慌乱了起来,手指紧紧的扣着门框,几乎要将那木头扣下来一层皮一般,也知道自己险些丧命,着实吓着了她,便急忙哄着:“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此番,是我行事考虑不周,脑子一时犯了浑,你只当我是个傻的,自今后,再严些教管着我,可好?” “哼,你堂堂雪神殿下,自是个有主意的,我可没这个本事,没这个资格,教不了你,管不了你!” 早在气头上的玉无香,此刻怒虽气已然消了大半,却还是刻意的使着小性子:“你也不用事事与我商量,我便是再如何规劝,你也是双耳放风,谁又知道,这告诫之言说得多了,兴许还惹得人烦呢,倒不如,打从今儿起,你我各自活着,谁也不与谁相干!” “别别别……咱们说好的,将来便是轮回,魂灵也要散在一处。” 天寒急忙一把揽过玉无香的腰身,将她紧紧圈在怀内。 低头望着玉无香那微微红肿的双眸,知道昨日,她看到自己浑身是伤,像是泡在血里的模样后,定是哭了一夜。 “你打我骂我都容易,可就是别不理我了。” 随即又轻叹了一口气,央求道:“好丫头,你好歹看着我重伤未愈,顾惜顾惜我吧……” 此时此刻,玉无香哪里肯低下头来,双眸微微一转,双手带着些暧昧的搭着天寒的肩,凝望着天寒眼中倒映着的身影,唇角微微弯起。 “啊!” 下一秒,却抬腿毫不犹豫的撞向天寒的肚子,借机甩开了天寒怀抱的禁锢。 “嘶~” “你是觉得我没在战场上丢掉性命,很遗憾,所以要来亲手解决我吗?” 天寒毕竟重伤未愈,此刻腹部伤口重新裂开,血迹渗过包扎着的素布,沾染到一袭白色的里衣上。 极度刺眼! “真的……很疼啊。” 天寒半佝偻着身躯,眉心因为剧痛而紧紧揪在一起,故意扬着下颚,挑衅似的指着自己的伤口,语气中满含委屈,又带了点撒娇意味的、小声嘟囔抱怨着。 “哦,我竟不知,连死都不怕的人,竟然还会怕疼啊?” “什么魂灵要散在一处,原来你记得,我以为你贵人多忘事,以为这只是孩童时的一句戏言,早忘到九霄云外了呢?你豁出性命的时候,可有顾惜我吗?” 说罢,振臂一挥! 一道红光闪过,门扇应声而开,砸在两侧的门框之上,哐当作响。 天寒下意识抬手去拦,却只碰到了玉无香翻飞的衣角。 冷风卷着细尘,在光亮的折射下,映出一道光柱打在地面之上,也挡住了玉无香冷漠决绝的背影。 “完了完了,这回算是哄不好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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