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牛棚,一股浓浓的臭味儿便从里头散发出来,熏得惊鸿以为那是个茅房,那味道实在难闻,混合着屎尿骚还要牛粪的臭味儿。 惊鸿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屏住呼吸跟着狗娃进了屋。 只见最里边的角落里躺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枯黄的头发像稻草一样搭在他的头上,身上衣裳破乱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脓疮,最恐怖的是那一张脸,起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那人用脏兮兮的双手不停挠着全身,每挠过一处地方,那皮肤上的脓疮便迅速渗出脓液和鲜血,看了直教人恶心呕吐。 瞧着那脖子上拴着的铁棍粗的链子,这人不是王老栓又会是谁? 狗蛋一家对王老栓这副样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狗蛋娘拿着几个野菜做的窝窝头扔到老栓的脚下,哪知一个不小心竟然滚到了牛粪旁边,本来就黑乎乎的野菜窝头这下更难以下咽了。 王老栓一看有吃的,也顾不得浑身的瘙痒,忙捡起沾了牛粪的野菜窝头,对那牛粪毫不在意,直接连忙塞进嘴里。 “叫你平时没良心,对我们母子动不动就打骂,就连狗花和狗叶两个十岁的女娃都被你卖了,用来填补你那无底洞的赌债,我真是命苦啊,嫁了你这短命的鬼,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狗娃带了一位仙子来救你了……” 看到毫无人样儿的王老栓便气不打一处来,狗娃她娘再也忍不住了,当着惊鸿和两个孩子的面又数起了陈年旧账。 仙子?原本只顾着啃食窝头的王老栓对狗娃娘的牢骚已经完全免疫,但一听到狗娃娘后面说的什么仙子,他兀地猛然抬头,只那一眼,他以为自己来到了镇上那座神仙庙,看见了被人高高供奉的九天玄女。 “阿爹阿爹,仙女姐姐会捉妖,我亲眼见到过的,她今天来咱们家是我特意求着她来的,那日白蛇大仙的洞穴在哪里?阿爹可还记得?” 狗娃一心牵挂着仙女姐姐刚才的问题,一见到王老栓便来到他跟前,在他耳边语道。 “小心!”惊鸿没料到狗娃会直接和王老栓近距离接触,当即施了个法将狗蛋拉到自己面前。 见狗蛋睁着大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她,惊鸿解释道:“你们看见他身上、脸上这些脓包和红疹吗?那是花柳病的症状。”说完又顿了顿,“这么大的范围,这病一看就发作得有些时日了,如若不及时根治,怕是命不久矣。” 一听到命不久矣这几个字,狗娃娘顿时瘫软在地,一颗心顿时像空了般,要是老栓死了,这一大家子人外加老栓欠的一屁股债,那该怎么办才好啊。 这老东西,当初就应该被她打断腿,有了几个臭钱就学着赌场里那些不三不四之人出入青楼,如今染上这种脏病,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惊鸿让狗娃回屋找了几块破布当做罩子系在嘴上,还叮嘱以后除了送饭不要进老栓的牛棚,进来一定要在脸上系好罩子,这病是会传染的! “九天玄女,哈哈哈,我看到九天玄女了,老天爷,白蛇大仙……”王老栓突然用手指着屋顶,咧着嘴大喊大叫,完全没把自己身上那花柳病当一回事。 惊鸿运用法术对王老栓搜了一通魂,明白此时的王老栓已经完全疯了,一个疯子哪里会记得蛇妖在哪里,但她不死心,总感觉似乎还有些希望。 “三月前,你上山砍柴遇到了蛇洞和财宝,那蛇洞所在的位置你可还有印象?”惊鸿问道。 “白蛇大仙,在哪里?嘿嘿,那么多金银珠宝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王老栓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话里丝毫没有蛇洞的任何线索。 就在惊鸿心灰意冷准备另外想办法的时候,一旁默不作声的狗娃这时候开口了。 “仙女姐姐,我想有一个人可能知道阿爹掉下去的蛇洞在什么地方?”狗娃原本还有些迟疑,但见王老栓这副痴傻的模样,当即决定将那天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也就是那一天,王老栓败光钱财被债主追杀无路可逃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鸭雀山。 狗蛋原本还在田地里刨地,看到阿爹行色匆匆地带着斧子镰刀向鸭雀山的方向走去,正疑惑着,忽然看到就在阿爹后面不远处跟着一个人,隔壁村的二愣子李铁柱。 李铁柱是个遗腹子,从小没了父母,跟着他哥嫂长大,自小受尽嫂嫂的虐待,长大后,成了村里有名的流氓,方圆五百里人家,没有一家想把姑娘嫁给他,就算是三十多的寡妇也看不上他。 李铁柱整日在这周围村里晃悠着,狗娃见得习惯了,虽然他跟着阿爹的行为鬼鬼祟祟,但手里的农活还有好多没干,便没当一回事儿,晚上王老栓灰溜溜的回来后,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而李铁柱很自然的被狗娃抛之脑后。 “狗娃,你是说李铁柱那天跟踪了你阿爹?”说话的是狗娃娘。 狗娃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个头,“阿娘,我的确看见那天李铁柱跟在阿爹后面,但是不是跟到鸭雀山哪里去了,我还不能确定。” “那肯定就是了,一准没错!前几天你舅舅说他们村李铁柱终于取上了媳妇,那媳妇还是一位秀才的独生女。他往日连一间自己的屋都没有,整日睡在他哥嫂家的灶房,没想到老天瞎了眼让这种人还娶了媳妇。” 狗娃娘的弟弟也就是狗娃舅舅和李铁柱在一个村,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时,狗娃娘比谁都震惊。 “阿娘,狗娃,我也听隔壁村阿牛说,李铁柱结婚那天整得可气派了,宴请了全村的人不要礼钱不说,还大摆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吃完席的人走时一人还领着一个大猪蹄子,别提多阔气了。”狗住也想起了什么,立刻插上话。 “所以,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搞这大的阵仗娶了秀才的女儿,据说彩礼都有这个数。”狗娃娘伸出五指对着狗住比划道。 狗娃脸和狗住两两相望,摇摇头表示不解。 “莫不是和阿爹一样进了蛇洞得到了一大笔横财?”狗娃率先打破沉默。 “李铁柱家在哪里,狗娃能不能带我去一趟?”惊鸿听完后,也对李铁柱的不寻常感到怀疑。 狗娃一听,忙领着惊鸿去找李铁柱。 留下来的狗娃娘和狗住拿着惊鸿给的药,怕被传染,将药用水化开,狗住拿着一个粪瓢往王老栓嘴里灌,王老栓以为眼前人是讨债的债主,哪里肯就范,药没灌到几口,倒是撒了一地。 “娃他爹,快停下来,让你喝你就喝,这是九天玄女治你脓疮的解药!再糟蹋,惹怒了九天玄女可要遭到报应的。”狗娃娘一边说着,一边让狗住再舀了一瓢药。 本来还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王老栓一听这是九天玄女所赐的灵丹妙药,跪在地上啥也不说,连磕了三个响头。 看到狗住拿着的粪瓢,忙拿过来就往嘴里灌了下去。 “娘,阿爹把那仙子错认成了九天玄女,现在这么听九天玄女的话。” “是啊,你阿爹疯了这么久了,难得还能听懂人话,看来这惊鸿仙姑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两人又一顿议论,没注意到王老栓眼睛里奇异的光。 牛花村,李铁柱家门口。 “惊鸿姐姐,我们到了,这就是李铁柱的新家。”一路上惊鸿听到狗娃仙女仙女叫的很不自在,她告诉狗娃她叫惊鸿,直接称呼她名字即可,狗娃听话,直接叫她惊鸿姐姐。 “有人在吗?”狗蛋见李铁柱家的房屋紧锁,抬起右手握拳,扣扣地敲着贴着武财神关羽的一道门。 “谁啊,哪家小屁孩一个劲地敲门?”门内一道尖锐的女声回应,听语气似乎不善。 “我是隔壁村的狗娃,有事来找铁柱哥。” “那个死鬼不在,你回去吧” “我有很着急的事,事关我阿爹的生死,你开开门……” 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一位年方二八的秀丽女子正准备破口大骂。 看到狗娃身后跟着的惊鸿,不由得看痴了,脸上闪现一抹惊艳与嫉妒。 女子名叫何花,今年二十八岁,家里就她一个,自己被秀才出身的父亲宠着,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挑挑拣拣多年没找到合适的郎君。 眼见自己快要入土,如花似玉的闺女还没有着落,秀才爹便急了,降低条件求着媒婆给何花说亲。 要说李铁柱这人要长相没长相要文采连学堂的门槛都没垮过,可她偏偏嫁给了她。 那日媒婆拿着一百两彩礼来到她家,说李铁柱这人多么聪明能干,家里产业大着呢,怕他们父女不信,让人抬着一百两就放到她家桌上,顿时二人被唬住了,媒婆又趁热打铁用那三寸不烂之舌逮着李铁柱一通乱夸。 现在想来要不是这媒婆和父亲让自己盲婚哑嫁,她就是死也不会因为这一百两银子而委身于李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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