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子给沈摇一行人带到了怡园,便匆匆离开了。 这怡园位于李府偏处,虽有些荒凉,但院子还算方正,该有的都有,让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方嬷嬷拉着沈摇坐在房中,红了眼睛,原先在扬州,小姐也是金枝玉叶长大的,哪里受过这般轻怠,心疼道:“这侯府竟然只派了个管事娘子来接应,委屈小姐了。” 沈摇摇头安慰道:“嬷嬷,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如今她漂泊无根,李府愿意给一个收留的地方,已经算得上是厚待了,但心中也免不了苦闷。 若是阿爹阿娘还在,她哪需如此,只是如今她是嬷嬷她们的依靠,她也需要比之前振作起来。 待宁兰她们终于收拾好了院子,将带来的器物,银钱安置妥当,沈摇才歇息下来。 一路风尘仆仆,加上最近几月时事变迁,沈摇已是十分疲惫了,可今后她该如何自处,却是毫无头绪。 方嬷嬷她们都以为她是因为无人庇护才来了侯府,可她并不是只为此事。 沈摇心中悲痛,泪水不一会便沾湿了枕头,她坚信,父母的死,不是意外。她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当初父母临行前,接触了何人。 沈摇半睡半醒的度过一夜,翌日,早早便醒了。 宁兰在一旁伺候,给沈摇挽头,更衣。 镜子里模糊照着,也能看出好颜色,一双眼看过来时,只叫人忘了呼吸。 “小姐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郎了。”宁兰手中动作不停,夸赞道。 沈摇的心思不在此,不过也应和一声:“等你以后见了京城的小姐,定不会再这般夸我。” 正说着,小玉便兴致冲冲的凑了过来。看这样子,好像是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小玉性子活泼,一大早便出门了,说是去打听这府里的交往,以免日后犯了忌讳。 沈摇不发话,小玉也不好立马开口,只憋的脸通红,拼命眨眼暗示着沈摇。 要不是顾忌着小姐的身份,定是要拉着沈摇胳膊去撒娇了。 宁兰扶额无奈,也不知小玉怎的,胆子是愈发大了。 沈摇被小玉这模样逗笑了,坐在椅上开口问道:“瞧你这样子,是打听到什么好事了?” 小玉兴奋开口道:“小姐,昨日在连廊上的,好似仙人般的男子,您知道是谁吗?” 沈摇被勾起了好奇心,坐正身子,凑到小玉面前,两人低声密谋,好像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宁兰见此场景,想着小姐这几月是越发像小孩子了。 不过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凑了过去。 小玉见状更来劲了,“就是那个可以呼风唤雨,降妖除魔的国师大人。” “降妖除魔,有这么厉害吗?该不会是假的吧。”宁兰向来不信鬼神一说。 “自是真的,这位国师大人的名号,在京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小玉拍着胸口保证。 随后又低声说:“听说我们这位国师大人,上面那位也十分尊重,有许多事情,都要去请教一下国师,才肯拿主意。” “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怪不着能在这府上行动自如。”沈摇不禁感叹道。 宁兰却是蹙眉讲到:“小姐,好端端的,这样的人,又怎会与小姐搭话。” “我家小姐长这么美,也不怪男子搭话,若我是男子,定想娶得小姐回家。”小玉胆子大,自是觉得小姐性子这么好,又这么美的人,哪个男子会不喜爱。 宁兰倒是谨慎,见小玉越发没了规矩,寒着脸训斥道:“瞧你说的是什么话。” 小玉不敢再多说,只嘴里还念叨着:“本来就是实话。” 沈摇心里暗想,被这种人物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那位国师,未必是瞧上了她的容貌。 三人讲了会小话,沈摇便带着宁兰去了西厢,准备去瞧瞧这位外祖母。 只走到门前,就被一丫鬟给拦住了。 “这是哪屋的人,怎从未见过?”这丫鬟圆脸杏眼,疑惑问到。 沈摇不卑不亢回道:“我是扬州生人,李歌之女沈摇,昨日刚入府,原本应立即过来看望外祖母,只得祖母垂怜,让我今日再来。” 丫鬟进去通报,片刻便放了沈摇进房。 入了房,才发现老夫人正在不少丫鬟的伺候下用膳。 沈摇身着月白衣裙,绣着蝶纹暗花,浑身素净,走至屋中。 一身着粉衣,立在老夫人身后的丫鬟,小声提醒道:“老夫人,扬州沈家的表小姐过来了。” 老夫人不紧不慢的在丫鬟的服侍下净手,才唤沈摇过来。 沈摇顶着诸多打量,在宁兰的搀扶下,跪伏于老夫人面前,恭敬说道:“沈摇给外祖母请安。” 这老夫人慈眉善目,只眼神中带着敏锐,细细打量着沈摇,片刻才叫人扶起她,伸手道: “上前来,让我看看。” 沈摇起身,握住老夫人的手,走上前来,垂目看着衣裙,被老夫人拉到身旁坐下了。 “是个漂亮的好孩子,你父母的事,我已听说了。”老夫人面露惋惜,眼里含着泪,想起李歌未出阁时,在家的日子。 虽不是亲生,也在膝下多年,没想到一去却是再也见不着了。 随后,叹了口气,安抚道:“可惜你母亲去的早,以后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沈摇也被勾起了幼时的回忆,心里一阵发酸,眼泪止不住地流,面带痛色,抬手抹泪道:“多谢外祖母垂怜” 两人皆是眼眶泛红。 粉蝶见两人悲痛,连忙在身后劝慰道:“老夫人,以后多了表小姐的孝敬,您应该高兴才是,以前的事,不提也罢。” 老夫人收拾好情绪才讲到:“这府上的,有许多亲人,你从未见过,等空闲时,你且去认认人。” 沈摇颔首,乖巧道:“以后我听祖母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只聊了会话,便面露疲色,被丫鬟扶进去休息了。 待沈摇离开后,粉蝶不解问道:“老夫人,她称您一声外祖母已是高攀,您怎么对她这般照顾?”想着沈摇那天仙般的模样,语气里满是嫉妒。 老夫人伸手拿起杯子抿上一口,半响才撇了她一眼说道:“说的是什么胡话,以后她也是家里的主子。” 粉蝶低头诺诺应是。 待出了门,沈摇也不见喜色,不怪她想的多,只她也不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再怎么说也不亲厚。 阿爹从小便教导她,她身为女子,应时刻多留个心眼。 现下,她需要留在李府,不管老夫人是什么原因留下她,总归是她还有得利用价值。 旁边的宁兰却是十分高兴的,一路上拉着沈摇念叨。 沈摇方才被勾起了伤心事,现下只想独处,便寻了由头,让宁兰去府外给她带夜里安神的香。 沿着鹅卵石铺的小路,不紧不慢的走着,心里想着,阿爹还在世时,家里是做盐商生意的,可谓是富甲一方,可家中也没这般奢华。 且如今女郎十分稀少,可这府上,多得是丫鬟婆子,这是最让她吃惊的地方,可见这侯府是真富贵。 只走一半就迷了路,望着眼前陌生的墙院,沈摇有些后悔打发走了宁兰。 沈摇又一次转了回来,有些绝望的坐在院落旁的台阶上,伸直双腿,捏着酸痛的肌肉,反正四下无人,这侯府也没人认得她。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时刻守礼的人,原先在家中,阿爹阿娘对她并不约束,且家中只有她一女,更是被宠的性子是越发懒散,怎么舒服怎么来。 只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知晓礼数的。 却没看到,不远处凉亭里坐着一人。 李愈半个时辰前就瞧见了她,原本想就此离开,却不知为何,仍心绪不宁的待在凉亭里下棋。 不知又是自己妹妹的哪个闺中蜜友,借着由头来装作偶遇攀高枝,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他没有离开,大抵是因为这女子实在容貌艳丽,让人见之不忘。 只之后,这女子没有丝毫贵女的样子,坐于地上,李愈这才觉得,方才似乎是想错了。 待他走出去后,却不见了那女子的踪影。 沈摇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梨花树下发呆,难得有这样安静的好地方。 不多时,不远处传来了交流声,沈摇见此,连忙起身,伸头看去,只这模样,看着不大端庄。 待寻着声音找去,发现是两个脸生的丫鬟,沈摇张了口,惊喜道:“可算看到人了。” 这丫鬟见沈摇衣着华贵,出现于此,一时呆住了,回过神后,走上前行礼。 “我寻不到路,半响也不见人,劳烦你们送我回怡园。”沈摇笑着讲道。 “原来是扬州来的表小姐。”立在前处的丫鬟,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 又不情愿开口讲到:“大夫人唤奴婢去小厨房拿她要的莲花银耳羹,这都过去一段时辰了,若是再不回,奴婢可要被骂了。” 府中来了位表小姐的事情是早就传开了,只是老夫人只派了薛娘子去接,说明是不上心的。 以往来打秋风的亲戚,也不是没有。估摸着要不了几日,便被送走了。 沈摇脸色沉了下来,训斥道:“我倒是不知侯府的丫鬟竟这般忙碌,改日我倒要去舅母房中问问,这天下竟有这般规矩,身为奴婢,却不肯为主子带路。” 沈摇是没见过舅母,可心中也不发虚。 就算是寄人篱下,她也容不得刚入府,就有一个丫鬟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若是今日她不发火,明日便能传出她好欺负的名头。 这丫鬟见沈摇动了气,连忙低头认错:“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待会再去小厨房,请小姐随奴婢来。” 沈摇冷哼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进房,便看到方嬷嬷等在屋内,见沈摇回来,急忙拉着沈摇的手坐在桌旁,给她添了口茶。 “小姐,如何了?那老夫人对你是个什么态度?我看你这么久未回,派小玉出去打探,这丫头,半天也不知逛到哪里去了。” “嬷嬷别急,外祖母说了,让我安心住着,改日带我认认这府里的亲人。”沈摇不愿多言,恐方嬷嬷又要担忧。 方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小玉便从门口进了屋。 方嬷嬷冷着脸,骂道:“你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让你去找小姐,半响也不见你踪影。” 小玉还是有些怕方嬷嬷的,怯怯说道:“我去了老夫人那头找小姐,只听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说,小姐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又打听到,两月后便是老夫人的生辰。” 方嬷嬷这才软和了语气:“还算你有些用。” 这厢沈摇瘫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方才实在是走了太多的路,她的脚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被磨破了。 方嬷嬷却在身边唠叨着:“小姐,两月后便是老夫人的生辰,您要记着这日子,可别忘了。” 沈摇敷衍的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一转身便睡了过去。 方嬷嬷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房门掩上,悄声叫了小玉出去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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