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不走了?”瑛嘉震惊的大喊道,琳琅满目的首饰都顾不得欣赏了,急于确定着纸鸢的想法。 寝殿内,十几个负责打扫清洁,张挂红绸的石藩宫婢都被这位来自中原公主高亮的嗓门吓到了,忍不住侧目来看。 纸鸢赶忙拽了拽站在床榻上的瑛嘉,扯着她的衣袖,示意她,“你小声点。” 瑛嘉脸上无畏,“没关系,她们又听不懂大元话。” 话虽说着,却又挥着手让宫婢们都撤下。待人走光后,瑛嘉急哄哄的问道:“你快来和我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纸鸢想到昨晚的事,面色发红。 她转了过去,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边。一脸无可奉告的样子。 瑛嘉“嘁”了一声,她趴下身子向前探去,伏在纸鸢的耳边,威胁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司川,左右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话果然有效。纸鸢马上侧目,看着跋扈的瑛嘉,恨恨道:“你!” 瑛嘉“呵呵”地笑着,催促道:“还不老实交代。” 她实在太好奇了,就一个晚上不见,纸鸢竟然改变了心意,她可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回到大海的啊,怎么会突然不走了呢。 纸鸢看着执拗的瑛嘉,她知道瑛嘉既然说得出自然也做得到。与其问司川,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来。倒不如自己先蒙混了过去。 纸鸢只能妥协,吭哧的说了大概,当然略去了期间脸红心跳的事。 瑛嘉听完,转身摊开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大笑道:“如此正好,我也是不希望你走的。还是司川厉害,他三言两语就抵得上我百般劝说。” 纸鸢有些羞于承认,“你别这么说。” 瑛嘉望着屋顶,圆圆的穹顶上面刻着浮雕,和长安城内榫卯相接的乌木横梁卓然不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里是异乡,不是故土。 她有些怅惘,也不知道纸鸢留下,是好事还是坏事。于自己而言是希望她留下的,可又觉得她应该离开。毕竟一但开始打仗,刀枪无眼,谁也保证不了能平安离开。 自己都懂的道理,司川怎么能不懂呢。 瑛嘉静默的想着,她一头乌发,缠绕着垂落于床榻边。 纸鸢伸开了手,触摸着瑛嘉的发顶,顺着垂地的方向,一下又一下梳到发尾。她知道瑛嘉担心她,有些心有灵犀的传递,只挚友的一个眼神就够了。 纸鸢幽幽的说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当下她只觉得跟着司川身边很开心,就够了。他们做动物的,原本是看着池水里几尺宽的世界过活。成了人,她也不过是先过了今天再做明天的打算。 “说的也是,万事无常,谁又能算的准呢。” 瑛嘉感受着纸鸢触摸她的温度,舒服的喟叹了口气。 瑛嘉的一头乌发,已经长到了腰际,因着就要大婚,皇宫内的石藩宫婢还特意拿了一种香料涂抹在上面,说是能增黑顺发。 纸鸢看着十分配合的瑛嘉,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嫁了。” 瑛嘉悠悠的答了句“嗯。” 想了想,旋即睁开了眼,确认了寝殿内只有她们二人。她一脸高深的凑到纸鸢耳边,低沉说道:“我只需要再忍耐几天,就自由了。” 纸鸢觉得这话里有话,想要逼问瑛嘉说的更清楚些,可瑛嘉却怎么也不说了。 两人正打闹着有宫婢来报,说是白狼王邀请和亲的册使去草场围猎,来问公主要不要同去。 瑛嘉听了赶紧跳起了身,她正苦于在皇宫里闷得无趣,自然乐意前往。一把拽着纸鸢向外走,“走吧,我们一起去散散心。” 这游猎,当然不是为了明面上的招待这么简单。自昨日在接待酒宴上吃了亏,白狼王就将司川记在了心上,今日找了游猎的借口将人请出来,为的是打探打探司川的口风。 司川自然也要敲打白狼王的虚实,便应了,可没想到这趟围猎之行,参与的远不止他们二人。 等到司川看到马队中间出现的两个身着骑装的女子,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同意这趟行程。 瑛嘉不太会骑马,挑了一匹格外温顺的小马驹,小心翼翼的骑了上去。 纸鸢挑了一匹白驹,跟着她,两人慢慢悠悠的驾着马踏着青草走到远处去了。 司川收回视线,身边已多了一人。 来人是白狼王伯颜吉,他主动先开了口,“那几个匪徒被送来时就已经半死半残,怕是难于开口招供了。” 司川神色不明,径直说道:“他们不能说话,不是正合了郡王大人的意。” 白狼王面上一冷,这话无疑是挑明了。 “哦,如此说来,司川大人是知道是谁了。可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可汗说既然没有招供自然也就到此为止,不会再追究了。” 司川冷笑道:“自然,可汗想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据在下所知,他还想将王都向北迁移两百里。” 白狼王听着,骤然变了神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碎叶城往北两百里是郭阔城,是自己部落的主城。拓跋怙如果将王都迁移到那里,分明是要侵占自己的势力范围。 司川□□的马儿不耐的扬起蹄子,就要向前跑去。 司川安抚的摸了摸马背,慢悠悠的开了口,“郡王大人可知,等到公主大婚之后,拓跋怙将起兵围剿了你的部落。” 白狼王一听,脸色变得更白。他和拓跋怙互生嫌恶是不争的事实。可司川的这番话真伪存疑。 白狼王追问道:“大人怕不是编了话来诳老夫。” “郡王大人不信也罢,等到拓跋怙的大军带着驻扎在碎叶城外东北方向的三万大元士兵攻破你的城池时,大人自然也就信了。” 说完,司川不等白狼王的反应,独自跨马扬长奔去。 留下的白狼王如受当头一棒。 碎叶城外有大元的军队!他怎么不知! 他抬头,看着离去的司川,狂躁不安。这个消息他定然不会骗自己。如此想来,拓跋怙这小儿真的是要联合大元绞杀了自己。 司川骑马奔跑了一阵,到了水草丰美的地方,马儿停了下来,低头吃着草。 司川不急,他将攻打石藩的大元军队说成来攻打他白狼王的,自然是为了挑拨他和拓跋怙的关系。其二也是为了将大元的士兵拱到台前,尽力保全卑斯的军队罢了。 诱饵已下,他只要耐心等着鱼儿上钩即可。 果不其然,没过多时,白狼王信马追了上来。 白狼王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司川抬手挥了挥万里的绿色疆野,“这里草场早就被拓跋怙占了一大半去,养的都是他麾下的烈马。这马都是认了主的,郡王大人不怕他手下的兵骑着烈马踏平你的城池。” 石藩人游牧为主,擅养烈马,成年的马都十分彪悍。可这马有一点不好,要是认了主的,旁人就再也驯服不了了。 白狼王听明白了,这是要他动手铲除这些马。可他们世代以马为伴,白狼王有些踌躇。 司川补了一句,“郡王大人的外侄,扎兰吉的城主伯克汗大人,现在正在前往长安城受封的路上。等到拓跋怙死后,下官亲自带着大人您去长安受领护国大将军的爵位,你看如何?” 白狼王一听,心丝有些松动。 看着白狼王游动的眼神,司川接着说道:“届时,石藩国天可汗的位置自然也是您的。大人只需要在拓跋怙大婚之日,让手下的人在兵营松动扰乱点动静即可。” 司川将公主的婚事特意提前定在明日,也是想速战速决。潜伏在碎叶城外的大元大军是藏不了几日的,与其被石藩人发现,不如早先让白狼王知道。成亲的当晚,石藩的大营和城池必定疏于防范,只要白狼王手下的兵制造慌乱,剩下的由大元士兵去攻打就好。 白狼王眼中闪过一丝果决,既然拓跋怙不仁义在先,就别怪自己心狠了。 *** 瑛嘉骑马没过半个时辰就嚷着有些累了,先回去了。纸鸢还有些兴致,骑着马独自向更远处跑去。 烈烈的风吹在脸上,深吸一口气,新鲜的青草香入肺。 纸鸢肆意抒怀的驰骋着。草场里的马驹仿佛都有意识的,都“哒哒”着马蹄避让开了纸鸢前行的路。 不一会,天空飞掠出一只展翅的鹏鸟。鹏鸟配合着纸鸢的速度,落在了她的肩头。 纸鸢感受着肩头的重量,笑呵呵道:“小黑,你怎么过来了?” 那鹏鸟轻轻啄了口纸鸢的发顶。 纸鸢收到信号,“好了好了,知道了。” 这鹏鸟是在提醒她不要走远了,前方有很多奇怪的人潜伏在草丛中。 这更激起了纸鸢的好奇,她一路飞驰过去,却在半路上忽然有人唤她。 她侧脸看去,是司川。 她扬起鞭子,想要开口回应他。还没说出来,肩头的鹏鸟却呼啦啦一下展翅飞走了。 那姿态,有点慌乱逃跑的意味。纸鸢看不懂小黑是怎么了,也没有在意,她夹着马奔向了司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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