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的爱车被玷//污了。 被梨酒的噪音。 白色的马自达RX7在公路上飞驰呼啸着，隐约在超速边缘挣扎，激起一阵汽车尾气，彰示了司机内心的狂躁和高超的车技。 波本的确很狂躁，恨不得把方向盘拆下来塞到副驾上人的嘴里。 可惜他正在开车。 梨酒神清气爽，将车窗降到了一半，黑色发丝随风飞舞，嘴里还哼着小曲。 车载音箱里正在播放着reen day的《21 uns》，是她喜欢的变形金刚里的插曲，伴随着鼓点，梨酒的歌喉也达到了高//潮。 “……You`re in ruins One, 21 uns Lay down your ar……” 如果不是手离不开方向盘，波本一定会把自己的//枪掏出来抵在旁边这家伙的脑门上让她闭嘴，实在太难听了！他是真没想到会有人唱歌一个调也没在谱上，听得他都要忘记原来的调子是什么了。 波本算是知道为什么梨酒会说莱伊的歌声是仙乐了，和她一比谁唱歌不是仙乐啊？ 面对波本狰狞的表情，梨酒笑得十分猖狂，嘴里也从一开始的哼唱变成了扯开嗓子的放声歌唱，不知道的还以为车里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凶杀案。她还有闲情逸致对波本比了个「v」，嗯，反手比「v」，是fxxk you的意思。 梨酒披了件平克弗洛伊德月之暗面的T恤，低腰牛仔裤在加上手上那一串手饰，看起来倒真有些摇滚青年的精神风貌。 女子的笑声毫不掩饰，从车内飞出窗外，飞往街道和天空，留下一串余音，她的笑如同她的歌声一样无拘无束，像是一个个音符有了灵魂，变成了黑色的鸟，飘向自由的彼岸。 梨酒以前是这样的吗？ 波本有些恍惚。 他对梨酒的初印象是神秘莫测的危险分子，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是个喜欢各种重口味悬案的死宅（可能有潜在心里变态倾向），半个月出一次门的那种，平日里的相处也是你试探我我试探你，彼此假惺惺还装作相安无事。而自从上次的「激情开麦」后，梨酒好像打破了某种封印一样，不管是行事风格还是说活的态度都变得狂放不羁起来，颇有一种你爱干嘛干嘛，我接着摆的感觉。整个人仿佛一个刚出院的精神病。 ……不，仔细想想她以前就不怎么听人话，其实也没差。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吧？ 思考着梨酒究竟有什么大病的波本最终还是被突然换掉的音乐叫回了思绪。听到对方的鬼哭狼嚎，波本觉得自己先精神衰弱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报警了啊。组织就该给和梨酒搭档的人申请一下报销心理咨询费用。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梨酒微笑：“我不。” “很好。”波本冷静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踩油门。真以为他治不了对方是吗？ “在挑衅司机之前，你最好记得自己现在是在谁的车上。” ———— 自从几人勉强组成一支七零八落的乐队后，梨酒每天都用蓝牙音响放自己喜欢的摇滚乐队的歌，要不是她房间隔音效果还行，早就被邻居投诉扰民了。 “我不能不听pink floyd就像组织不能失去琴酒！” 啊啊，琴酒一定会很高兴你对他评价这么高的。 苏格兰这些天是最忙的一个，不仅要忙着盯梢，还要教莱伊一些基础的吉他知识，很无奈，这玩意没有速成班，即使波本再怎么嫌弃，莱伊主唱的身份还是定下来了，但就算如此，主唱半点乐器不会也是很可疑，于是他主动要求苏格兰教他。 公寓的客厅空旷而整洁，就算挤了四个人也不见拥挤。在午后的阳光下，空气中游弋的灰尘在浅浅浮动。 “哇呜，你真好学啊莱伊，”梨酒跨坐咋椅子上，将下巴搭上椅背，微眯着眼，享受着久违的温和阳光。她看着虚心求学的长发男人，嘴里还叼着一根柠檬味的棒棒糖：“你为了任务这么拼的吗？要是我肯定想办法蒙混过关，大不了去见山本纯的时候把手摔折，告诉她我不能弹吉他了。谁要为了个临时任务受这份鸟气啊。” 椅子一条腿是断的，摇摇晃晃，她像是得了什么乐趣一样，随着椅子来回晃动着身体。 波本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能理直气壮地把偷懒的心思说出来，在这个人人都是卷王的组织里说出这种话，她难道没有半点羞耻心吗？工资好歹也是组织发的吧？ 要知道琴酒除了叛徒外，最讨厌的就是什么事都不干的懒人。还是说她身上的能力能让琴酒也有所顾忌，就算知道对方在摸鱼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打算做，就要做到完美。”莱伊淡淡地看了没骨没皮的梨酒一眼，继续摆弄着自己的吉他。 听到梨酒说「把手摔折」，苏格兰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平静的蓝色眼瞳不动声色地扫过笑眯眯的黑发女子。他不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她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为了方便。 刚刚梨酒当着他们的面给山本纯打了个电话—— “唉……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鼓手和键盘手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啊，可不是嘛，背着阿光嗑药，结果打起来了……” “鼓手？死了啊，现在键盘手被警方扣住了，乐队七零八碎的，怕是要解散……阿光这几天一直精神萎靡，所以我不能陪你去高天原了，抱歉啊，纯。” “什么？你还愿意见剩下的乐队成员？” 梨酒扬起笑容，对苏格兰比了个OK的手势，语调却依旧唉声叹气，苦大仇深——一般来说，当你想要表现出某种情绪时，脸上的表情也会随之变化，苏格兰不知道梨酒是怎么做到语气和表情完全相反的，总之看上去很神奇。 “那真是谢谢你了，纯，希望这个消息能让阿光他们精神振作一些。啊，不过再给他们点时间吧，先把队里的烂摊子收拾好。” 真会编啊，苏格兰腹诽道，他差点真以为自己有个乐队，鼓手和键盘手嗑嗨了打起来……代入一下莱伊和波本，似乎也能说得通？ 这几天梨酒表现的异常兴奋，作息也比以前阳间了不少，不时在几人面前晃悠，对谁都能唠嗑上几句的样子——但这其中不包括苏格兰。 梨酒在疏远他。 觉察到这一点的苏格兰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疑惑，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表面上看起来梨酒对大家都没有太多异样，甚至话比以前还多了些，可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梨酒的那份疏远。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刚刚搭档的那段时间，可后来两人一直相处很融洽，比起莱伊和波本，梨酒对自己也似乎有些别样的『信任』。 波本曾和苏格兰开过玩笑，梨酒此人就像伦敦的天气，阴晴不定，看似好相处，实则笑里藏刀。可苏格兰不这么认为。 或许是因为某个午后，黑发女孩伴着红茶香气的笑容过于有欺骗性，又或许是梨酒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懒得掩饰的模样，像一只把腹部露出来供人抚摸的慵懒雌狮，在数个瞬间，他都以为梨酒是可以争取到这边来的对象。 苏格兰不可能傻到以为梨酒真的很信任自己。况且，当他回顾相处的细节时才发现，梨酒其实从未刻意想要取信于某人，这才是最可怕的。明明知道她拥有危险的能力，脾性古怪，嘴里也没几句真话，可当她把你划为自己阵营内的一员时，你又会不自觉地对她报以「信任」，从而渴求得到那一点特殊对待。 苏格兰垂下眼。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平日虽然总是带着笑，说话也很和善，可因为眼型莫名就多了精明又冷冽的气质。梨酒曾开玩笑说中国神话里的狐狸精就长这样——不是什么好词，但苏格兰也没生气，只是笑着看她闹腾。其实他的外表也很有欺骗性，当他垂下眼睑时，看起来温和无害，甚至还有几分委屈。 不像在硝烟鲜血里浸染的苏格兰，更像那个会因为同伴的鬼故事吓得大叫的诸伏景光。 梨酒本来想装着没看见的。 她嘴里咬着糖块，酸柠檬味从舌尖蔓延到脑部。 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虽然平日里情绪控制的很好，但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也会出神。梨酒就遇到过一次，大半夜不开灯在沙发上坐着的黑发青年，毫无声息，仿佛陷入了冥想，把偷偷起来翻零食的她吓了一跳。 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她理解。所以她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的情绪呢？感情这种东西越多只会让自己的脑子一团糟而已。 她想要足够的理性，冷静和决绝。因此她应该要远离能影响自己情绪的人。 “啧……你要是觉得有啥不满直说啊，还是说你想到什么更合适的剧本了？” 女孩含混不清的声音响起，仿佛故意维持的冷淡，她眼神放空，连看都没看苏格兰一眼。 苏格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这可是在和你商量哦。”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波本和莱伊都是敏锐的老狐狸，自然不会没有发现这点微妙的气氛。 平日相当不和的金发男子和长发男子没有说话，耳朵却已悄然竖起来。灰紫色和绿色的眼睛在空中对视了一秒，又错开了视线。 ——这两人居然会闹矛盾？ “我没有不满。”苏格兰直视着梨酒，轻声解释道：“只是在提前预演一下，看能不能进入情绪。” “哈？” “你编了那么个故事，我的队友又是进监//狱又是被杀的，等我见到山本纯的时候总不能表现出兴高采烈的样子吧。” 黑发青年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 “后来把身边的人代入进去想了一下。” 波本：……你带入了谁，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苏格兰的嗓音有些颤抖：“因为都爱上了n……” 他本想说「你」，但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却变成了这样。 “……贝尔摩德，波本和莱伊大打出手，最后莱伊死在了波本的枪下。” 波本：“……” 莱伊：“……” 梨酒：“……” “这么一想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苏格兰双手撑着额头，低下头笑出了声。 “噗……怎么也难过不起来了。” 客厅里沉默了约有三秒。 伴随着梨酒剧烈又夸张的笑声，她那把本就不怎么稳的椅子因为她用力过猛的动作啪的一声歪倒在地，她自己也摔了个底朝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贝尔摩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靠……” 离得近的莱伊眼疾手快地扶住梨酒，眼角抽了抽，似是不知道该不该对此发表些感想，最后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莱伊你都被波本打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喂喂……”波本瞪着笑作一团的三个人，觉得在场只有他一个是正常人。hiro你怎么回事hiro？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脑洞啊！你清醒一点！ ——爱的呼唤，来自好兄弟zero。 ……也许他应该感谢在对方的想象里，是他打死了莱伊，而不是反过来。 一旦开了这个头，祥和的练习时光就一去不复返了。 梨酒恢复了精神，不断追问苏格兰他想象里的细节，看上去像是真的要编一个完整的故事，还说要和贝尔摩德分享。 波本听得心一颤，心说还好没有琴酒的戏份，贝尔摩德那人对这种东西还算比较宽容。 ……等等，他看着好友如常的笑容——苏格兰就这样静静听着女孩添油加醋地扯东扯西，时不时还补充几句，画面非常和谐。 但他还是嗅到了一丝异样，思考了半天又因为几人的表现都很正常而放弃了，只得当做是自己想得太多。 ———— 这样很好。 扬起的脸上神采奕奕，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彩，狡黠而灵动。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想到了某个坏点子的捣蛋鬼。 明明就这样疏远是最佳的选择——没有人希望得到梨酒过多的注意，能被她忽视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才对。在这种人人都身怀秘密的组织里，那和自掘坟墓无异。 可苏格兰不得不承认，在梨酒凑上来的一刻，这几天心头郁结的阴霾瞬间散去了大半。思来想去他只能归因于队内过度猜疑导致的内心压力。 啊，没错，只是因为和梨酒交恶会有很大压力，所以还是保持原样最好。 理智告诉他不要再细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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