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集哥哥要死了吗？”从陈雪峰办公室回来的齐欣发现齐集的异常，慌张地问。 【集，我要死了吗？】 【不会！】 “不会！”齐集肯定地回答，他的心突然如同被一只钢爪死死拽住，又闷又痛，他伸出手拉住齐欣，这次的声音又响又稳。 齐欣抹了抹眼泪，“我带你去看医生。” 说完想起这就是医院，在医院需要医生应该怎么办？她连忙起身去按床头的呼叫按钮，因为起得太急，动作太猛，盆骨撞到了病床，她顾不得喊疼，喂喂地叫着护士，却无人应答，她来不及等，转身往外跑，“我去找医生。” 齐欣一跑出病房，呼叫器里传来值班护士的声音，“有哪里不舒服吗？喂？” 齐集没有回答，他在抵抗生理和心理上的痛苦，护士没收到回应，心里也慌了，急忙从护士台赶过来。这时，齐欣正跑去找陈雪峰，他是医生，是集哥哥的医生，是她在这里唯一认识的医生，是她的陈叔。 同样不等她敲门，甚至没接近门，陈雪峰再次有所感地将门提前打开。他本来该下班了，今天不是他值班，何况他要回去准备明天的早餐，可是他不想离齐欣太远，哪怕他离她已经很远了。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写那篇重要的论文，刚进入一点状态，心微微一痛。起先他还没太在意，没齐欣在身边，他浑身都不对劲，可那闷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压得他越来越喘不过气，是欣欣！ 当然是齐欣，安静的走廊里响起急促的奔跑声，他打开门迎了上去，不等他扶住她，齐欣先一步扑上来，她抓着他的胳膊，呼吸不稳地急急道，“快，快救救集哥哥！” “齐集？下午检查还好好的，他怎么了？”陈雪峰没有啰嗦，跟着齐欣往病房赶。 “我不知道，可是他好难受。”齐欣难受地回答，“你快救救他，我不要他死！” “放心，不会有事的！”陈雪峰难受地安慰，脚步不停地跑着。 他们赶回病房时，护士刚做了初步检查，见齐集的主治医生来了，主动报告情况，“问题不大，他吃多了！” 他吃多了！ 本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多了点尴尬，特别是齐欣，在确定齐集不会死后，她尴尬了。齐集吃多了还不是因为她喂多了，她忆起自己晚饭时，陈雪峰劝阻的那句【七八分饱就好】，看来她没照顾好集哥哥，她只顾着自己高兴，忽略了集哥哥的感受。 她好像一直照顾不好他。 【集，快吃苹果，又甜又脆可好吃了。啊，你怎么吐了？】 【集，我给你洗澡吧，你吐到身上了，等一下，水很烫。】 【对不起，集，都怪我，还痛不痛？要不，我把你放冰箱里？那里凉快。】 几个模糊的场景一晃而过，模糊得如同一场梦。不管是不是梦，她没照顾好集哥哥是事实，齐欣愧疚难当地立在一旁看着陈雪峰做进一步的检查。 陈雪峰换着位置按了按齐集的腹部，问了几个问题，得出和护士一样的结论。他揽上齐欣的肩推了推眼镜安抚道，“一会我开点帮助消化的药，再输点水就行了，不用担心。以后要注意，一次性不要吃太多。”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依他对两人有限的了解，这事多半跟齐欣脱不了关系，可他怎么可能去怪齐欣，只能无奈地强调。 齐欣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她上前握着齐集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直直望着她的好看眼睛，又重重嗯了一声。她下次不会了，她会努力学习怎么照顾集哥哥的。 陈雪峰在齐欣离开后，浑身难免又开始躁动，但这比刚才闷痛的感觉好了很多，他不想走，他一直不想走，却必须去给齐集开药。他不是消化科医生，虽说他对这方面有经验，加上他有一定权限，常规的药是能开的，不过为了谨慎，他需要和那边的医生沟通一下，再说他得下班了，他不得不下班了。 他向齐欣和齐集道别，并简单教了一点按摩肚子的手法，叮嘱两人好好休息，就走出了病房。 齐欣用才学的方式按着，陈雪峰教的时候，是隔着病服按的，现在齐欣依然隔着病服，可按摩了一会，总觉得这样有点不顺手，于是她对齐集说，“集哥哥，我把你的衣服掀开按吧？” 工具人般存在了半章的齐集想都不想地同意，不等齐欣动手，他自己把衣服撩了上去。他享受和齐欣的接触，这比单单的去捕捉她的心跳更令他安心，仿佛他们本该就是一体。 这种感觉是其他人给予不了的，其实刚才和陈雪峰接触的时候，他也有类似的感觉。他对陈雪峰总有一种淡淡的亲近感和厌恶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强，就在刚才，他竟然有瞬间的冲动想吃了他。 他会不会有一天也想吃了齐欣？想到这里的齐集皱了皱眉。 不知齐集内心的齐欣得到同意后，脸上终于亮出一点笑容，她把手放上去再次认真按了起来。结果齐集的表情突然一变，她以为弄痛了他，赶紧松开手，担心又焦急地问，“我是不是太大力了？” 齐集回过神，“不会，”他否定道。 他不会去吃齐欣的，他在心里否定道。 “真的吗？”齐欣不确定地问，才出了喂多事件，她对自己很没信心。 “真的，”齐集回答，大概是齐欣的按摩起了作用，他真的感觉好了很多，以至护士来帮他输液时，他都不想配合。 他讨厌针，讨厌管子，老觉得这不是输水，而是在抽他的血，在齐欣来医院前，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要求把手上的留置针取掉。今天早上才输过一次，现在万分的排斥，可看到齐欣主动让开的身影，他又把那点排斥压了下去，闭着眼睛专心捕捉齐欣的心跳，不去看护士的动作。 齐欣也不想看，那冰冷的针刺入齐集的手背时，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好痛，她偏过头，可很快又转了回来，她怕出点什么意外。 没有任何意外，护士快速专业的几个步骤下来，关心地问齐集，“肚子还难受吗？” 齐集睁开眼睛挂上笑回答，“不难受了。” “那就好，来把这点药吃了。”这个护士不是白天来测体温的那个，她把装药的杯子直接递到了齐集面前，齐集没有接，他望向了齐欣。 齐欣回望了他一眼，也没去接，而是去倒了一点水，齐集见状终于伸出手，头一仰，喉咙一动，齐欣端着杯子适时送上。她没有亲自喂他，只是放在他的手里，一切跟喂有关的事情都开始让她胆怯。 护士调整好输液速度，推着小车要回护士台，走前她叮嘱齐欣输完后卡住开关并呼叫她来拔针，输液很费时间，让她最好不要睡着，预防回血。齐欣一一记下，守在病床旁直直盯着点滴，滴，滴，滴…… 齐欣的脑袋，点，点，点…… 她猛得坐直身子，急忙去望点滴，还好，还好，她拍拍自己的脸，幸好没有睡着。她把虚搭在齐集输液那只手上的被角又理了理，不能让它冷，也不能压着它。她望着总喜欢盯着她看的齐集，不满地说，“集哥哥，你该睡觉了，作为病人，你需要充足的睡眠。” 齐集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他平躺在床上，全程睁着眼睛注视着齐欣，可齐欣让他睡觉，他就只能睡觉，所以他把眼睛闭上了。 齐欣这下满了意，继续和点滴比耐力，等半夜点滴终于输完，她请值班护士来取针，齐集没动，应该是睡着了，等护士轻手轻脚走后，她才好好地松了口气。 夜已深，除了偶尔的微微风声，四周极为安静，秋天的夜晚很凉。她爬上冰冷的陪床，面向齐集侧躺着，她很困，却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集哥哥，”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小得连外面的风声都压不住。 一直安静的齐集立马睁开眼睛，他准确地看向齐欣。 “在。”他清醒回答。 齐欣原本想给他独自道个晚安，没想到能得到回应，她眼睛弯了弯，然后不好意思地问，“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齐集十分干脆道，“可以，”说完掀开被子。 齐欣高兴地冲过去，挤上他的病床，齐集配合地向后让出位置，半个身子一下悬空。齐欣躺在温柔的被窝里舒服地哼了哼，左手臂一伸，齐集的脑袋一动枕到上面，悬空的半个身子跟着一移，回到病床上，他同样伸出手抱住齐欣，把自己尽可能地缩进她的怀里。 齐欣被压的那只手臂一弯，拍了拍齐集的背，“晚安，集。”她模模糊糊说完，下一秒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晚安，我的欣！”齐集自然应道，听着耳边清晰的心跳声，同样迅速入睡。 两个成年人同睡一张病床是很挤的，哪怕他们都不胖，可是没有一个人觉得难受，甚至连入睡的姿势都没人觉得有问题，一切是如此的自然，就像他们一直如此。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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