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清境呢，仙泽还有息山、碧水间、引雀阁和器楼，分别由四位尊者坐镇。灵法、灵医、剑道、符阵、炼器，每个修习之人的天赋不同，修炼的方向自然也就不同……所以，师妹你的灵根天赋是……” “我不知道。”明瑶摇了摇头。 许玲珑错愕。 “都说你根骨奇绝，怎得连你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的灵根天赋。”都传道誉圣人是知道了师妹的天赋才钦定她来仙泽的。 “玲珑师姐，你应该是听说过这一句话的。” “什么？”许玲珑凑近些听着。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天知道明瑶初入仙泽怎么就变成了天纵之才。为此许玲珑断定为，大概仙泽弟子都对道誉圣人膜拜尊崇，觉得圣人钦定的人肯定不一般。 她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位高洁悲慈的圣人，头一次的，目光为尘世停留。 长生水泽连着无穷天幕，这是每个仙泽弟子都熟悉的地方。 “走进水泽里，就可以知道灵根天赋吗？” 清澈又深邃的一片水泽，似乎还有一些发光的游鱼，明瑶看得入神。 “师妹不要害怕，走进去就好了。”许玲珑话音才落。 只见长生水泽上燃起了艳红的火焰，明明这只是灵气幻化成的、虚假的，却依旧让人感到灼烧的热度。 “嚯——” 单看灵炎的范围，已经够叫许玲珑吃惊的了。几乎覆盖了整片长生水泽。 现在小师妹都这么强的吗？她记得以前赋火灵根的弟子们，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这险叫水泽成火海。 活跃的灵炎自发地由远及近涌在明瑶的身边，痴痴缠缠地绕在她的裙边。 “看来小师妹你的灵根很是纯净，灵炎亲近你的体质。从前那些弟子最多也就只能让一小部分灵炎近身。”除了天赋原因，更多的是因为灵根的不纯净。 “是这样吗？”明瑶弯腰逗弄着那些灵炎。她想到了言棠养的那条小狗，每次见她都会亲热地围上来。 “小师妹啊，你的灵根天赋那么高真的不考虑来碧水间当我的直系小师妹吗？” 仙泽许玲珑一是剑痴，二是爱才。她也不强求，看缘分的事情而已。终究看剑道一脉在仙泽式微，身为碧水间的师姐，她也不好受。 仙泽得天独厚的灵脉，充足灵气，大多弟子修习灵法。修为精进倒也十分迅速，入剑道看起来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另外剑修的贫穷也是出了名的。 明瑶思索着，这个问题此时并不好回答。她入仙泽看起来更像是不得已的事情，遑论修习为匡扶正义、为苍生，这些仿佛都是离她太过遥远的事情。 “玲珑师姐，你的剑看起来很特别。” 她现在有点想知道玲珑师姐为什么成为会剑修。坚韧秀美的女剑修和她那把寒光凛冽的剑，总叫人移不开眼睛。 “它叫’见霜’。” 剑出鞘，剑身银白有着霜雪的剔透，透着丝丝寒意。名副其实的“见霜”。 “水月万花镜里掉落的灵剑，却是出乎意料的切合我的灵根。”许玲珑轻抚剑身，它发出一阵嗡鸣，像是回应。 “下次的水月万花镜估摸着也快了，这次新入门的弟子都要去历练的。小师妹你入门后好好修炼，说不定就有什么秘宝能被你碰上。” 机缘这种玄妙的东西，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想起长生水泽那片灵火，她总觉得这位小师妹会带给她惊喜。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带你去弟子所，不然沈师兄该等着急了。” 仙泽的弟子所只是一个范称，未入门的弟子居所、饭堂、修习场地、戒律堂以至绣苑都在这里。 “绣苑？仙泽还有绣苑？”明瑶大为一惊，“同凡世的绣苑一样？” “带你去了就知道了。”许玲珑眨眨眼，狡黠一笑。 …… “不用给新来的师妹分配住所吗？”掌薄弟子问着眼前这位仙泽无人不知的沈师兄。 “她的去处，道誉圣人会有定夺。你将她的名字腾入仙泽弟子薄即可。” “所以师妹的名字是……” “明瑶。” 清甜的女声传来，是明瑶本人。 “沈师兄可真够贴心的，来弟子所给师妹打点。”许玲珑笑道。上清境沈令杭出了名的温润。 “不知这位新来的师妹是什么灵根？”一旁弟子问道。仙泽弟子薄上的内容可以称得上事无巨细，伴着弟子的修行也会不断的补充变化。 “火灵根。” 那弟子正准备记下，顿了顿，似有不确定。 “单一灵根吗？又是何种纯净度呢？” 听到这，沈令杭也看向了明瑶，她就站在那，明艳娇俏。余光中瞥见许玲珑嘴角的笑意。心里的猜想有了落实。 “火灵根，甲等灵炎。”沈令杭说完。 掌薄弟子猛的一抬头，甲等灵炎还是单一灵根，放在人才辈出的仙泽也是极好的天赋，这就是道誉圣人的眼光！ 不远处的楼阁雕梁画栋和偌大弟子所清淡的装饰一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是仙泽绣苑，此刻那人头攒动。 仙泽弟子的统一服制本由凡世特定的绣楼供应，说不上好看，也谈不上不好看。直到纪宁来了仙泽，仙泽的服制渐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依着原有的服秩有了许多新花样和面料。 “这样热闹，肯定是绣苑到了新的衣料。”掌薄弟子对此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甫一明瑶进了绣苑，就被差点师姐们的热情给淹没。 “新来的小师妹吧，瞧着怪眼生的。师姐问一下啊，你身上的衣料是什么？师姐也想弄一些来。” 引雀阁嘉月，就是爱美第一线那一批女弟子。绣苑的常客，只要是新到衣料她一定会在。此刻的她一袭妃色长裙，缀着琉璃，钗环虽不多胜在精致。 用她的原话来：即使是修炼，她也要做穿的最漂亮的女修。 “圣宁独贡的桑蚕绣银缎，白金一匹。桑蚕丝柔软，绣银线又显瑰丽。” 此时后堂内走出一男子，身长玉立，步履间透着从容贵气。 圣宁来的女弟子，只会是道誉圣人钦定的那位明家小姐了。纪宁看向明瑶，笃定了猜想。 “好了各位女郎们，若是想要这些新料子就随掌衣弟子去后堂挑选吧。这儿还有一个新弟子等着裁衣呢。” 一众女修笑着朝堂内走去。 仙泽各分支服饰绣纹并不相同，服秩却是一致的。各种衣料一字排开来。 “这是桑蚕缎、云锦缎、软烟罗、广绫……”纪宁细心介绍着，墨黑长袍矜贵俊美。 “不知这位女郎师承哪位尊者，又或是得道誉圣人亲自教导？我好给你确定绣纹。” 男人转过身来问着明瑶，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多情又风情。 “可我还并未拜师入门。”她摇头，金蝶轻颤。 抛去明瑶命定的那一卦，她所展现的天赋已经足够叫人吃惊。依照自己那位师尊的作风，她大概率会拜入哪个尊者的门中。 “纪宁，还是让明师妹先选衣料。至于绣纹如何，待她面见圣人后自有分晓了。”打发走灵蝶，沈令杭接着明瑶的话说着。 许玲珑察觉到灵蝶上的灵气，是岑琢玉的传音。果不其然，圣人传唤明瑶前去上清境。 一时间堂内就剩下了他们二人。还有……这叫人眼花缭乱的衣料。 “碧水间的许玲珑。倒是稀客，你也是陪那位明家小姐一起来的吧。眼下人都走了，不如在这选几匹料子吧，绣苑出品童叟无欺。”纪宁见缝插针地推销着。 “不用了。”许玲珑答的斩钉截铁。 “纪宁，你知道的，我们剑修都很穷的！”他这绣苑的衣料制衣要的可是另外的价钱。 白衣女修高挑的背影远去，留着纪宁在原地哭笑不得。 上清境，留云居，仙泽圣人的居处，处处清冷又透着不可侵犯的神性，和她此刻眼中的道誉圣人一样。 “弟子明瑶，拜见道誉圣人。”她作了一揖，神情自若。 道誉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女，数十年前她还只是襁褓之中的一个婴孩，如今倒也长成了。他黑色的眼瞳在一息间染上金色，天边的彩云也在这一刻停住了漂泊。 强烈的注视感令她有些呼吸不畅，仿佛肌理的每一寸血肉都被剥开开看的清清楚楚。 水镜的卦象依旧无法参透，随着她的到来又在变化着。 压迫感散去，明瑶还是感受到了道誉圣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息才转向别处。 “带她去息山吧。” 一语毕，高台之上的圣人消失不见。沈令杭和岑琢玉默契对视了一眼，彼此思量心照不宣。 息山的兆丰尊者百年来未有一位弟子，指了明瑶做他的弟子。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走吧，明瑶师妹，我和你沈师兄同你一起去息山。” 说话的是岑琢玉，玲珑师姐口中顶顶温柔的好师兄，君子如玉，看起来平易近人。 刚入仙泽换着地方各种逛，明瑶理了理双螺。发髻在接受了玲珑师姐的剑气洗礼后，随她走上了上清境三千石阶，已经岌岌可危。好在自幼身强体健，走完这一大程还能勉力维持形象。 此刻她站在两位师兄已然像一鼎冒着热气的小火炉了。 只见沈令杭掐诀，明瑶沐浴了一阵凉风，有着忍冬的气息。燥热之感消退了下去，就连身体也松快了。 “谢谢沈师兄。”她捏了捏还有些酸的肩膀，朝着沈令杭笑着，颊边露出了俏皮的酒窝。 去息山的路并不算太长。就是一路上颇为惹眼。 ‘上清境二美护送俏丽师妹’谁说修行之人不爱八卦。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还未等他们到息山，仙泽上下都已经知晓了。 “兆丰尊者主医道，息山各处都有灵植，是个灵气充沛的好地方。”岑琢玉说着，没提那位尊者的怪脾气，想来师妹见圣人都如此不卑不亢，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成山的灵植，吸纳灵气，吐露光华，远远望去颇为梦幻。途径一块药田，有一男子弯腰在其中，岑琢玉和沈令杭默契停下了脚步。 “兆丰尊者。”明瑶听两位师兄这么喊着。 药田里那道身影也转了过来，和岑琢玉、沈令杭的温柔不同，和道誉圣人的清冷慈悲也不同。兆丰尊者看起来硬朗又锐利。 “弟子明瑶见过师尊。”也不用师兄示意，她心领神会地朝着自己这位师尊一拜。 兆丰尊者冷酷的面容有了一丝破裂，什么时候眼前女娇娥成了自己的弟子。 “我并无弟子，休要胡说。”他冷冷说道。 “兆丰尊者，奉师尊之命，师妹明瑶拜入息山门下。这是她的弟子玉牌。”岑琢玉从袖中拿出了那块莹白的玉牌，上面赫然是她的名字。 连玉牌都准备好了，这不是赶鸭子上架是什么。兆丰难得苦恼，偏偏是个看起来就娇滴滴的女弟子。他又不好赶她走。 “我的门下从前并无弟子，条件艰苦，你自行决断吧。”他粗布麻衣却不显平庸，撂下这句话又埋头进了药田。算是变相同意了。 这天，息山的采药小童总是觉着山头并不“太平”。 百川居可谓家徒四壁，看得出兆丰尊者对此毫不在乎。空出的那许多间，明瑶毫不犹豫选了最大的那一间。 这下从明家带来的“简单行囊”派上了用场。 “我们去屋外开阵吧。”沈令杭如是说道。 “嗯？不是说只是些简单行囊吗？还需要去屋外开阵？”岑琢玉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 阵法起，院中一瞬堆满了巨大的木箱。如果是在屋内开阵……岑琢玉清咳一声。果然是圣宁明家。 饶是挑出最“朴素”的一些物件来用，寻常人看来也觉得奢靡富丽。百川居还是百川居，内里却像换了个芯，明瑶三人几乎把能摆的物件都摆上了。 “还是有这么多。”她看着岑琢玉和沈令杭，苦恼皱眉。总不好再麻烦两位师兄了。 门外兆丰尊者不知何时从药田回来，只见翻天覆地的居所。明瑶看了师尊一眼，只觉得他原本黝黑的肤色好像又黑了些。 “师尊……东西太多了，只好全都摆了出来，您生气了吗？” 扪心自问，兆丰从来不觉得自己生的一副冷酷无情的面容，仙泽弟子们却总是很怕他似的。自己这个新徒弟怎么也这么觉得。 他可是瞧见了，前脚和上清境这两小子有说有笑，见了自己可就苦着个脸。 “随你喜欢吧。”依旧是冷硬的声线，话里话外却不是冷酷无情的意味。 岑琢玉正打算功成身退。见沈令杭并无要走的意味，他示意着还有那许多的箱子没有安置。 “这里面又是些什么？”岑琢玉问道。 “衣衫钗环、布匹衣料……好像还有一些珠宝银钱。”明瑶随手打开一个箱子，一锭锭黄金整整齐齐码着还有许多名贵玉石填着缝隙。 岑琢玉对“一些”有了一些新的理解。沈令杭柔柔笑着，只道是见怪不怪了。 “用这个吧。”兆丰尊者看不下去了，拿出了一个浅色的的布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 看规制纹路，这是一件上等乾坤袋，总之很能装！ 奈何明瑶并无灵气可用，也就只能由兆丰尊者代劳。 当天夜里，百川居，明瑶殿中，她辗转反侧。只得出一条结论：好好修炼！没有灵气真的在仙泽过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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