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和几个店小二这才从后厨出来,慰问道:“公子、姑娘,方才发生什么了?” 温子然回答:“那舞姬是个刺客。” 掌柜佯装一无所知:“难怪客人都跑光了。公子、姑娘,实在对不住,让你们受惊了。” 洛青栀权衡再三,道:“掌柜,我们在此也叨扰许久了,就不继续留宿了。” 她害怕继续住在这还会有什么事端。 掌柜想挽留:“姑娘,是不是本店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啊?为何要走?” “实不相瞒,我和师父都是懂仙法的人,万一再遇到这种事,我们一旦出手怕伤及无辜,就算没伤到人,误毁坏你店里的物品也是不好。” 掌柜哑口无言:“这……” “青儿,我送你回琼华吧。” 温子然怕洛青栀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会受自己牵连。 虽说纵横天下还没人能伤得了他的徒弟,可他就是无法安心。 “师父又想丢下我一个人?” 温子然无奈: “等为师办完正事,便回来看你。” 丢下她一个人,还又? “可是师父的事情好像永远也办不完……” 洛青栀暗道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我还是经常几个月都见不到你一面,你这话我再也不信了。 “……” 温子然哭笑不得,自嘲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尾巴天天跟在身后,甩都甩不掉。 不过,有她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掌柜安排了两间客房让他们早些就寝。 约莫三更时分,洛青栀出门到温子然的房门外查看,见屋内灯已经熄了,于是独自抱着剑下楼。 那掌柜正在楼下核对账目,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寒意,冰凉的剑尖已经抵在他的脖颈上。 “姑娘何为?” “你问我啊?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掌柜知道再也瞒不了她,显得有些错愕。 “如果你真的毫不知情,怎么会在我们在你的客栈里遇刺以后,还要强留下我们?” “姑娘真是聪明,只可惜没有机会活着离开这了。” 那掌柜用手握住韶光的剑刃,剑刃割破了他的掌心,血顺着剑刃滑落。 洛青栀很费力才剑从他手中夺回,后退几步。 “姑娘,这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下辈子拜师的时候记得把眼睛擦亮一点!” 掌柜掏出一个小罐子,里面爬出一群不知名的毒虫。 毒虫成群结队朝洛青栀身上爬去,这时她似是受到刺激,突然大喝一声,眉心印记闪烁一下很快消失。 虽然收妖令的封印还未解开,可是在她生命受到威胁时,还是保护了她。 掌柜无意瞥见她眉心的印记,先是一愣,接着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公主殿下……” 洛青栀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我是……”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公主,当年妖后死在羲和剑下,小王还以为公主也……” 洛青栀大惊失色:“你认识我父王母后……你到底是谁?” 年轻的掌柜没有回答她,反道:“公主既然大难不死,为何不替我们的族人报仇,却还认温子然做师父,替他献殷勤……” 那语气中满是失望,失望中透着悲凉。 他抽出匣中宝剑,提在手里,展示给洛青栀看:“公主不认得我,总认得这把剑吧?” 洛青栀见那剑柄上雕刻的的黑白太极图案,便全明白了。 父王曾给他讲过,狼王的配剑便是这把太极剑。 眼前的人便是狼王的儿子南禹,当年狼王参拜妖王之时,南禹曾与洛青栀有过数面之缘,故而有些印象,只是洛青栀当时年幼,如今自是记不得。 狼王也是死在仙门中人手中,因此南禹对仙界有着很深的怨恨。 …… “你是南禹?” 南禹邪魅一笑:“公主果然不是寻常人,跟你说话就是省事。” “刚才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吗?” “不错,可我当时只是想向温子然寻仇,却不想加害公主。”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若死了,人间就完了……” 洛青栀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她曾经亦是如此,深陷于名为仇恨的沼泽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报仇,但她知道她必须报仇…… 当初也正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活下去。 “公主这话小王可不爱听,难道你就完全没想过要向他索命?又何必在我面前充好人?” 洛青栀勃然大怒:“放肆!你既知我是公主,怎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她并非充好人,只是自从她跟在温子然身边以后,就变得越来越不像个妖了。 她讨厌这样不伦不类的自己…… 南禹轻蔑道:“想要得到跟公主一样的尊重,也得承担起身为公主的责任不是吗?” 这话在理,洛青栀无法反驳。 “你说的对,身为妖族公主,我不称职。” 洛青栀无法忘记仇恨,又做不到去伤害他,于是她开始变着法子伤害那个她更恨的自己。 “只要公主愿意,现在还不晚。” “你到底想怎么样?” “公主知道蛊惑术吗?” “蛊惑术?” 南禹从怀中掏出一枚青花瓷小药瓶:“这就是西域的蛊毒了,我已经把它下在了附近了河里。虽说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但毒死那些个脓包还是绰绰有余,这两三天药效就该发作了吧……” 西域这个地方,不只出产美味的水果,也有很多毒虫。将蜘蛛、蝎子、蟾蜍、毒蛇、蜈蚣等毒虫放在一个容器中,密封十天,开封后存活下来的那只就是最毒的,它也就是蛊的首选,然后经过饲养最终就是蛊,把它的粪便放在别人家的水井或粮食里,吃了的人肚子里就会长虫,慢慢身体虚弱而死。 但是,这却不是南禹的最终目的。 洛青栀垂眸,咬牙,握拳:“仙门杀了我们的族人,我能理解你心中的仇恨,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无辜的人……” “仙门对我们的族人尚且毫无怜悯之心,我们又何必有怜悯之心呢?” “南禹,你丧心病狂!” “公主谬誉了,相比之下,那些仙门中人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达到目的还离不开洛青栀的帮忙,所以南禹暂时还不想跟她撕破脸皮。 在他心里,洛青栀就像个不懂事的妹妹,需要在他的帮助下才能完成使命。 自从狼王死了以后,南禹便离开了族群,一心钻研蛊惑之术,成天都是跟毒物打交道。 洛青栀转身上楼,在温子然房门前徘徊,想要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又怕南禹在温子然面前戳穿她 ,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决定之后见机行事。 洛青栀彻夜未眠,第二天温子然也起的很早,客栈里的人都在议论,说是这附近有不少人肚子中生虫,然后就会离奇的死亡。 德高望重的老村长替一个病人查看过症状以后,说这是中了蛊惑术。 仅仅半天的功夫,村里的人已经死了十之七八。 荒漠里的村子,本就人烟稀少,现在还时不时能看见有人用推车拉着蒙着白布的死人出去埋。 洛青栀也很同情这里的村民,她只恨自己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 温子然见了,沉默不语,他只是独自回房翻看《昆仑宝典》,只寄望于能找到化解蛊惑术的办法。 书中记载西域盛产一种草乌头,有剧毒,紫花,根部发黑,因此名唤“乌头”。 唯有给中了蛊毒的人服用这草乌头,方可以毒攻毒。 草乌头只生长在了无人烟的荒漠之中。 这时一阵敲门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请进。” 洛青栀推门而入,轻轻掩上门,进屋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因为他素爱品茶,久而久之,她便习惯替他准备了。 “师父,昆仑宝典上可有记载解毒之法?” “有的。” “我们得帮帮他们。” “青儿能这么想,为师很欣慰。” 洛青栀烟视媚行:“承蒙师父夸奖,跟在师父身边久了,徒儿自是耳濡目染。对了,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得到他的夸奖,她其实很高兴,但这种高兴稍纵即逝。 她攥着袖子,深吸了几口气,还在纠结要不要对他说出真相。 “何事?” 见他疑惑的神情,她便知无法回避:“毒是这家客栈的掌柜下的,昨天的事也全都是他安排的……” 洛青栀再也顾不得其它,就算南禹在师父面前拆穿她,她也要告诉师父真相。 她不可以这么自私…… 他淡定地端起茶杯,轻掀茶盖,将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我早就知道了。” 如果说昨天遇刺的时候他还不能肯定,那今天听到附近的居民中毒的消息,他便也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洛青栀可不像他那么淡定:“师父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带我离开客栈呢?” “想救人,就不能走。” “师父的意思是,倘若我们就这样走了,不仅不能帮到这里的百姓,反而还会叫这个掌柜有机会继续害人,所以您才假装一无所知,继续留在这里,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再见招拆招?” 这种时候洛青栀是能理解他的。 “青儿果然有慧根。” 温子然却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他的这个徒弟本身就是天纵奇才,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曾考虑过用寻常的方法教导她。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弟子感到困惑不解。” “什么问题?” “这里的百姓全都中了蛊毒,为什么我们两个人却没事?” 这点洛青栀倒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他闻言又回忆起昨天路过那个老人的摊位时,闻到的那种特别的香味。 温子然一向对香味特别敏感。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不是寻常的香薰,甚至还怀疑那种香味会不会跟蛊惑术有关,但是他却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些目前只是猜想,毫无根据。 他只是告诉小徒弟:“等到化解巫蛊之术之时,就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大概是因为昨晚通宵未眠的缘故,洛青栀这会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劲都没有,温子然便让她回房休息了。 趁着小徒弟睡觉,他便独自去荒漠找那传说中的草乌头。 草乌头并不难找,他在荒漠中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一片紫花。 然而他要采的并非这此紫花,真正可以入药的是地底的乌根。 他用剑斩断了这些紫花的根茎,随即想要挖出下面的乌头。 没想到紫花的根茎被斩断以后,地下的乌头也全都化为齑粉。 草乌头受不得剑气,强行斩断,整株植物就全枯萎了,无法入药。 温子然亦知草乌头有剧毒,因此不曾用手去采药,只是尝试用剑,然而凡是沾到过剑的草乌头都枯死了,只剩最后一株。 他不敢再冒险了。 看来此药唯有用手去采…… 一开始他还疑惑,如此名贵的药材为什么还能完好无损的保留在此,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他开始用手去扯草乌头的根茎,没想到这种植物一受到伤害,自卫和求生的本能便被激发出来,地下的根茎中开始疯狂长出带刺的藤蔓,缠住了他的手。 只要他这个时候不再采药,藤蔓便会收回根茎里,可是他却忍着剧痛强行拔断了植物的根茎。 他手上的皮肤爆开几条又深又长的口子,皮肉顺着这些口子逐渐萎缩,露出森森白骨。 只剩些许溃烂的、淌着脓血的、乌黑的皮肉僵硬的贴在白骨上。 毒开始沿着被刺割破的地方蔓延,侵蚀他的身体,半条手臂都已经黑透,好在他此时已经停止了运功,否则毒发会更快。 他拼命强撑着使自己保持清醒,将乌头冰冻起来,想要带回客栈。 在回客栈的路上,温子然路过那个卖香薰的老人的摊位,老人已经不见了,摊位前只剩几个残破的香薰炉和一阵余香。 温子然便问附近其他的小贩是否知道那个卖香薰的老人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来摆摊。 小贩只道不知,说自从那个卖香薰的老人昨晚收摊以后,便没有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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