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新学期开学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贺问站在学校表白墙前,默默地数着日子:“距离龚裴西表白桑眠眠已经过去十天了。” 路过此地的周蓓蓓见贺问一副凝重的模样,忍不住停下脚步凑过来:“贺问,你在这干什么呢?是不是想给心仪的女孩写情书,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文采斐然的情书?” 贺问干干一笑,不打算理她,转身就走。 周蓓蓓好奇心大起,步步紧跟:“是谁啊是谁啊,可以告诉我吧,放心,我一定不说出去。” 贺问闻言停下脚步,故作不经意地开口:“我很好奇,你们女生,被人表白之后,既没有开口拒绝也没有开口答应,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周蓓蓓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天呐,贺问,你居然跟人表白,还被人钓着。” “不是我……” 贺问两眼一黑,要不是想问点有价值的东西,他真想转头就走:“什么叫钓着?” “养鱼呗。” 周蓓蓓不以为意地一笑:“你就是她鱼塘里的鱼,今天钓钓这个,明天钓钓那个。” 贺问除了学习很少上网,很难理解周蓓蓓的话,当即摇摇头:“不明白。”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表白的人是谁就行,毕竟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们要因材施教,因地制宜。” 这话贺问倒是听懂了,并且觉得非常有道理,犹豫之下还是告诉了她。 “是眠眠。” 周蓓蓓闻言大吃一惊,连忙改口:“是眠眠啊,那就不是养鱼,你跟她表白,她不答应你,那肯定有她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她觉得你们是亲戚,有违伦理。” 贺问无语凝噎,吸了口气才开口:“不是我跟她表白,是别人。” “哦?”周蓓蓓笑着凑过去,反复追问,“是谁是谁,我认识吗?是我们班的吗?” “这我不能告诉你,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他自己。” 贺问拒绝了周蓓蓓的八卦,但不忘继续榨取她的教程:“你刚刚说因材施教,因地制宜是什么意思?” “那我得举个例子。” “就用眠眠举例。” 周蓓蓓了然地看了贺问一眼,直截了当地说:“看样子,你是想来我这取取经,通过表白拿下桑眠眠。” 贺问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等着周蓓蓓的后话。 周蓓蓓双手环胸,开始了说教:“那好吧,你可要听仔细了,你不怎么看小说,肯定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喜欢霸道总裁吧。” “什么是霸道总裁?”贺问虚心请教。 “就是霸道的宠溺,比如你做了一道眠眠喜欢的菜,那么不管眠眠这时候想不想吃,你都要夹起菜递到她嘴边,对她说,女人,这是我为你做的浪漫。” 周蓓蓓说到这里,一脸上头的模样:“啧啧啧,多霸道,多宠溺。” 贺问听到这里,直接在心里确定—— 周蓓蓓有大病,这个军师不可靠,一切还得靠自己。 他当即转身离开,在图书馆里制定了一份表白计划。 计划写得非常充分仔细,甚至连意外后的补救都写进去了,整个计划书就像一本小说的大纲,井井有条。 周日,贺问将桑眠眠约到水湖码头。 一眼望去,是看不到边际的草地,不少年轻人三三两两地坐着,不像餐厅那么压抑,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适合表白的地方。 贺问趁着桑眠眠不注意,用眼神示意躲在树后的周蓓蓓——可以行动。 周蓓蓓回头看向裴宁,见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忍不住再跟他讲了一遍全流程。 “我说我的好帮手,你可别搞砸了贺问的表白计划,等贺问和眠眠走到湖边时,我们放飞风筝,一只风筝上面写着贺问喜欢桑眠眠,另一只上面写着可以和我在一起吗,当眠眠抬眼看到风筝被震惊的时候,我们再悄悄溜过去,把准备好的鲜花递到贺问手里,记住了吗?” 裴宁点点头,带着艳羡的目光看向贺问和桑眠眠的方向,小声嘀咕了一句:“好羡慕这些奔放大胆敢于表达自己的年轻人。” “你说啥?”正在整理风筝线的周蓓蓓回头看他。 “没什么。”裴宁摇摇头,拿起准备好的风筝,见贺问和桑眠眠差不多走到湖边了,忙小跑两步将风筝送上天。 湖边—— 贺问指着两只戏水的鸭子找话题:“真是离谱啊,现在的动物都是成对成对的。” “贺问哥哥,这应该是野生的鸭子吧,肉质肯定很棒,做成烤鸭成应该蛮香。” 桑眠眠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贺问勉强一笑,眺目寻找半空的风筝,却什么也没看到,不免焦急。 在湖边站了一会,桑眠眠忍不住开口了:“鸭子……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再看看吧,也许它们很快就要下蛋了,你见过会在水里下蛋的鸭子吗?” 这话说出口,贺问都觉得自己太离谱。 好在桑眠眠还挺感兴趣的,一直盯着鸭子:“没有见过,鸭蛋不会沉下去吗?” 贺问抬眼看去,终于在半空看到了自己亲手制作的两只风筝,忙拍拍桑眠眠的肩膀:“看……” 话音未落,两只风筝缠绕在一起,以奇怪的姿势跌落在他们眼前的湖里。 桑眠眠误以为贺问让自己看落水的风筝,于是诚恳地评价了一句:“谁把风筝放水里去了,污染环境。” 贺问心情复杂极了,满头黑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一沉,贺问察觉到是周蓓蓓送了鲜花过来,然而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继续送花表白呢? 这束背在身后的鲜花,顿时成了碍手的炸弹,扔不得。 “走吧。” 桑眠眠说着往旁边走去,贺问忙转身,以防她看到背在身后的鲜花。 直走到附近一处卖自制奶茶的摊贩前,桑眠眠才停下脚步:“要两杯柠檬水,谢谢。” 贺问趁着她买柠檬水,转头看向一路尾随的周蓓蓓,用眼神示意——快把花拿走。 周蓓蓓点点头——了解。 然而不等她上前,桑眠眠已经回过头来,并且看到贺问身后藏了东西,下意识探头去看:“什么呀?”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贺问将花束拿出。 两人看着眼前这包装精美,却没有一朵鲜花,只剩下一堆光秃秃的根茎,皆是目光一震。 贺问内心止不住狂奔—— 该死,花呢?花呢?周蓓蓓推荐的什么花店,怎么风一吹,花瓣一片也没了。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我该说点什么? 桑眠眠笑眼眯眯,冲贺问开口:“难道这就是皇帝的鲜花吗?” “哈哈哈哈是吧……”贺问尴尬地笑笑,顺着桑眠眠的脑洞往下说,“这朵叫周蓓蓓,这朵就裴宁,这朵叫龚裴西。” 桑眠眠也很是配合,夸张地连连点头:“看到了看到了,他们好新鲜啊。” “让我把他们送回垃圾桶去!”贺问带着几分报复性的动作,将花束狠狠丢进了垃圾桶。 好在虽然A计划失败,但还有B计划。 贺问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农家小筑:“走吧,请你吃饭。” 等到两人走远,周蓓蓓才埋怨地看向裴宁:“都怪你,要不是刚刚放风筝的时候我被你绊倒了,我们的风筝也不会缠绕在一起,风筝没有缠绕在一起,也就不会断线掉进水里,如果风筝没有掉进水里,贺问也不会表白失败了。” “凡事都有意外,要不然他也不会出这么多计划,这不就是为了意外而准备的吗?走吧,我们去执行B计划。” 裴宁心态极好,宽慰了周蓓蓓几句,便朝农家小筑走去。 这个点吃饭的也不少,院子里摆放着六张桌,全坐满了人,桑眠眠和贺问就坐在第二桌。 裴宁和周蓓蓓小心翼翼溜进厨房,拉住其中一个传菜师傅。 “师傅师傅帮个忙,劳烦你给第二桌上菜的时候按照这上面的菜名来报名,这是辛苦费。” 周蓓蓓把小费和纸条塞到传菜师傅手里,传菜师傅一看纸条上面写的内容顿时心明神了:“没问题,这事交到我手上,绝对妥妥的。” 十分钟后,菜陆陆续续开始上桌。 桑眠眠很是满意地夹起小炒肉:“这家饭店的菜可真大气啊,盘子里都装得满满的,性价比非常高。” “上菜咯,您好,这道菜叫——别怕,我陪着你。” 传菜师傅端着菜送到隔壁桌,喊住这腻歪的名字,惊得贺问差点被白开水噎死。 “咳咳咳……” “怎么啦?没事吧?”桑眠眠很是关心地拍拍他后背,递过去一张纸巾。 “没事。” 贺问摆摆手,趁机目光一扫四周,心中早已骂天骂地—— 好你个周蓓蓓,被你坑死了。 余光一闪,传菜师傅又过来了。 “咳咳咳咳……”贺问急忙大声咳嗽起来,终于将传菜师傅报菜名的声音压了下去。 然而传菜师傅离开后,桑眠眠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咯吱咯吱地笑着:“隔壁桌刚刚上的菜名叫冰山主动为你融化,好奇怪又好特别。” 贺问如被雷劈,简直没了脾气,悻悻地吃着红烧肉,却觉得没了滋味。 传菜师傅很快又来了,桑眠眠眼睛眨巴眨巴紧紧盯着他,只见传菜师傅上了一盘牛奶娃娃菜汤,向隔壁桌的情侣介绍。 “这道菜叫你的九分甜加上我的一分甜,正好十分甜。” 隔壁桌的女生顿时害羞一笑,倒在男生的肩膀上,男生忙将她搂住,满脸骄傲,大有一副秀恩爱的趋势。 桑眠眠一边吃着狗粮,一边认同地点点头:“这个男生倒是蛮用心的。” 这个世上还有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计划被别人使用,更惨的吗? 贺问忍不了了,偷偷在桌下给周蓓蓓发消息。 [贺问:拉黑了,友尽吧。] 周蓓蓓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周蓓蓓:咋啦,表白失败了?那也不能怪我啊,这怎么也怪不到我头上吧。] [贺问:传菜师傅报错桌了,我真的是谢谢你和裴宁。] [周蓓蓓:哎呀呀,这这这我也不知道他会报错桌,我马上让他换桌。] [贺问:停!赶紧住手!] [周蓓蓓:你要相信我,这都是意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贺问:最后一次机会。] [周蓓蓓:保证完成组织任务!] 夜幕降临后,桑眠眠有些累了,可见贺问还没有回去的意思,只好隐晦提醒:“有点晚了,逛了一天了,贺问哥哥你都不累吗?” 贺问摇摇头,指着头顶只有几颗星星的夜空说:“还早,听说今晚有流星雨,只有足够幸运的人才可以看到,我想等等看,我们是否是足够幸运的人。” “好,那就等等看。” 桑眠眠说着仰起头,满脸期待:“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过流星雨,只在网上视频里看到过,现场看起来应该会更震撼,更美丽,更终身难忘吧。” “当然。” 贺问说着伸手指向旁边的迷你假山:“假山是镂空的,下面有石凳,去休息一会吧。” 桑眠眠的确是很疲倦,当即没有任何犹豫地朝假山走去,才坐下,她就闭上双眼,半醒半睡地晃着脑袋。 贺问忙将肩膀递过去,感受到桑眠眠呼吸间的热气吐在自己肩膀上,贺问不免气血翻涌,一颗心砰砰直跳。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时从头顶传来。 贺问知道这是两位狗头军师在执行计划了,他只能闭上眼,默默地在心里祈祷—— 希望这次一定要成功,不能再失败了。 本就昏暗的假山因为笼罩了幕布,视线更为受限,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咕咕咕—— 外头传来人学鸡叫声,贺问忙拱拱肩膀,推醒桑眠眠。 桑眠眠迷迷蒙蒙睁开眼,见眼前一片黑暗,不由得大吃一惊,下意识喊了一声:“贺问哥哥!” “我在。” 黑暗中随时贺问的应声,漆黑的头顶忽然划过一道道绚烂的流星雨,桑眠眠激动地差点就要跳起来。 “原来这就是流星雨,好美啊……” “眠眠。” 贺问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项链,正准备表白,不想桑眠眠一个转身将他手里的东西项链撞飞,随即那双小手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外拽。 “这里视线受限,只能看到一部分,我们出去看,外面的流星雨一定更美,更惊艳!” 桑眠眠说话间,人已经冲了出去,一头撞在幕布上。 刺啦—— 幕布瞬间从迷你假山上方滑落,流星雨不复存在,灰暗不明亮的天空在这时出现在眼前。 桑眠眠拽着贺问往外跑的动作僵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的幕布,又回头看看假山,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有人把幕布披在了迷你假山上,伪造了这么一个流星雨的奇景。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桑眠眠扭头看向贺问,刚刚还在身后的贺问却不知去了何处,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他的身影。 贺问此刻正忙着躲在角落和罪魁祸首掰扯:“你们怎么固定的?这么好的计划都失败了,我已经没有计划了。” 周蓓蓓食指戳戳食指,小声但气壮地开口:“是眠眠自己撞上去的,这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你就在她旁边,怎么也不拉住她?” 贺问想到这一整天的失败,无奈望天,长叹一声,欲哭无泪。 裴宁见他没有计划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不早了,要不先回去吧,过几天再找个机会试试。” 贺问摇摇头,将视线收回,朝两人招招手:“还有最后一个备用计划。” 周蓓蓓目光一亮,忙将耳朵递过去,听完之后不由得冲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学霸,表白计划都做这么多,是要卷死谁。” 裴宁对周蓓蓓的话深表赞同:“贺问学弟,和你做朋友的确是非常有压力的一件事啊。” 贺问苦笑一声,向两人投去孤注一掷的目光:“拜托了。” 安排好一切,贺问疾步奔到正到处找他的桑眠眠跟前:“抱歉眠眠,我去方便了一下。” “噢噢,没事……” 桑眠眠话还没说完,贺问忽然拉起她的手,笑着往湖边跑去:“走,带你去划船。” 桑眠眠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看天,今夜月色并不算明亮,星星也没有几颗,湖水更是看起来黑漆漆一片,毫无美感。 她有些犹豫地开口:“贺问哥哥,我不会游泳,我们还是不要去划船了吧,万一我掉下去了,你捞都捞不到我。” “没事……”贺问笑着握紧她的手,就在桑眠眠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的时候,贺问忽然补上了后半句,“我也不会游泳。” “啊???” 桑眠眠的脚步瞬间有些僵硬,无奈贺问想要划船的心非常坚决,很快牵着她跑到了湖边。 一艘小船静静躺在水边,仿佛风一吹就能翻船。 在桑眠眠想着怎么劝说贺问的时候,贺问已经跳上了船,随即朝她伸出手:“眠眠,来啊。” 桑眠眠犹犹豫豫伸出手去,到底还是上了船。 小船摇晃的厉害,桑眠眠只得紧紧抓着船板,不敢放手,眼见贺问越划越远,俨然看不到岸边了。 两人仿佛处在深渊巨口,桑眠眠不由得心口狂跳:“贺问哥哥,不要再划了,已经离岸边很远很远了。” 嘤—— 嘭—— 啪啪啪啪—— 不远处传来许多烟花燃爆的声音,桑眠眠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吓得胆战心惊,缩着脖子正要去捂耳朵,一双温柔的手已经抢先捂住她的耳朵。 桑眠眠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红石榴沐浴露香气,恐惧的情绪很快得到舒缓,下意识喊了一声:“贺问哥哥。” “我在。” 贺问贴在她耳边,温柔又坚定地回答她。 漫天烟花在夜空绽开的一瞬间,将头顶的夜空照得明亮,绚烂美好的瞬间同时也落在水里,被风一吹,涟漪阵阵,仿佛梦幻的镜花水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眠眠,你闭上眼,听。” 桑眠眠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她闭上眼,听到的是烟花一个接一个爆裂的声音。 嘤—— 嘭—— 啪啪啪啪—— 每一个炸裂声,都很有力量,且经久不息,在脑海里留下点点回响。 “眠眠,你有听到我爆裂的心声吗?” 这一句话从贺问口中说出来的瞬间,桑眠眠猛然睁开眼,她脸上的神情一时之间有些复杂,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怕会错意的不安。 贺问朝她张开手掌,一条带着iloveu字样的项链出现在眼前,被风一吹轻轻地晃着。 桑眠眠终于确定他的用意,有些害羞地小声回答:“我听到了。” 烟花在这时退场,周遭恢复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呼呼声,桑眠眠伸手去蒙贺问的眼睛:“贺问哥哥,闭眼。” 贺问不明所以地闭上眼,只听她在耳边说:“那你有听到我心里的声音吗?” 贺问闭上眼努力去感受声音,可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他心口不由得一沉—— 眠眠这是借风声拒绝我吗? 正当他失意之际,桑眠眠又在他耳边说话了:“我知道你听不到我的心声,所以我要替我的心声亲口转达。” 贺问心口狠狠一震,闭着眼,紧张地不敢动。 只听桑眠眠在冲着湖水大喊:“贺问哥哥,我喜欢你,听见了吗?” 贺问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爱意,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一边亲吻着她的耳垂,一边认真回答:“听到了。” 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吻着,郑重地宛若对待一件被岁月尘封千年的古董:“眠眠,你的九分甜,加上我的这一分甜,刚好十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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