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分？”苏玉泉怒不能言，好一会儿才说道，“若讲情分，你就不应该把我们整个侯府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妾身也是为了侯府好，就你那点俸禄，儿子拿什么娶妻？” “那就看那小子自己的造化，”苏玉泉怒目圆瞪，“我现在就等你一句话，这生意，你是收还是不收？” 孙氏侧过身，默默抽泣。 苏阮起身，朝两人福身后下了景丰楼。 “夫人，我们去哪里？”金儿见苏阮站着不动，便询问道，“咱们现在回府吗？” “走吧，”苏阮没有上马车，而是循着沿街的铺子走走看看。 一来是看一下柳家的铺子又没有当面一套背后套，二来留一下京中的风气。 一路下来，差不多能记住几条街上有多少家柳家的铺子，卖的是什么物件儿。 到了一家茶楼，她让小二给了纸笔，将柳家铺子都记了下来。 除了一些布庄首饰铺子之外，最多的是米粮铺子。 域外的人不像本地人那样喜欢吃大米饭，所以来米粮铺子的域外人不多。 苏阮干脆让把米卖完之后把铺子关了。 路上几乎不见官兵巡城，出点事情，都没有人主持公道，而域外的蛮子越发猖狂，不计后果。 “这么巧，三妹也来这儿吃茶？” 听到苏兰依的声音，苏阮抬眸，“大姐。” “想吃的想喝的，随便点，我请客，”苏兰依小手一招，小二便殷勤地过来，“大少奶奶，今个儿吃点什么？” “要荷花酥，两份，一壶普洱，端到雅间儿，”苏兰依说完，轻蔑地朝苏阮道，“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吧。” “那妹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阮本来就坐在显然的地方，对面铺子一眼就能看到。 只要苏兰依在铺子，就能看到她。 走到雅间，苏兰依那富华的姿态便摆出来了，“坐吧，别客气。” 现在的气派，完全和之前的不一样。 “如何？”苏兰依挽起袖子，露出金灿灿的金手镯。 “大姐不准备收手吗？”苏阮瞄了眼那手镯，的确显出了富贵之气。 “收手？为何要收手？”苏兰依斜眼睨了上来，“你是嫉妒我们的艺馆赚银子了吧？” 苏阮轻扯唇角。 “别跟我故作镇定，我知道你肯定嫉妒，”苏兰依讥笑道，“我就是要让你嫉妒，所以让我收手，那是不可能的。” “父亲都让母亲收手了，你怎得还不知道利害关系？” “我现在只知道银子的好处，我也尝到你当初你一眼不眨就买下那对耳坠的心情了，”苏兰依长谈一声，“爽，实在是太爽啊，我从没有这么爽过。” 苏阮心中暗叹，真是疯魔了…… “吃茶吧，”苏兰依自顾着喝起茶来，“有银子了，就不用看人眼色了，我也不用嫉妒三妹你能一切自己做主。” “但是这银子不是这样赚的，你也要想想王家……” 王太夫人和善亲厚，若是被拖累，真真晚节不保。 “王家？你姐夫就代表了王家，”苏兰依一脸清高，“记着，别在跟我提收手的事情，否则提一次打一次，我都不带客气的。” 苏阮没理由自讨没趣。 走出茶楼，头顶上传来苏兰依的声音，“我店里卖的是域外来的胭脂水粉和首饰，你去看看，大姐我送你。” 苏阮回头看上去，见到的是意气奋发的苏兰依。 当了两年的受气媳妇儿，第一次翻身了一般，这种滋味带来的美妙，是个人都不会轻易放手。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让苏兰依放手，的确比登天还难。 “你知道么，自从手里头有了银子，连你大姐夫那两个通房都不敢惹我了，更别提服侍你姐夫了……” 苏阮带着金儿自顾走了。 “夫人，会不会影响到咱们？”金儿不安道，“这艺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不仅有域外的女子出入，还有很多男子出入。奴婢方才听说，那里头不干净。” 苏阮记得柳陌行有一次喝多了，一直骂宋老三不是人，兴许和这个有关系。 “管好咱们自己便好，”苏阮回头寻找马车，“我们回吧，李姨奶奶不是要买新的丫鬟么？” 两人回去时，胡婆婆已经来了，见了苏阮好话连篇。 苏阮赏了几个铜钱。 李氏被请了过来，“贱妾给夫人请安。” “坐，”苏阮指了下自己不远处的位置，“好好瞧瞧，喜欢哪个？” 这还是李氏第一次见苏阮操持府中琐碎，才十八岁便有这样的沉稳内敛，她便更加恭敬了。 胡婆婆看到李氏看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选下来，便道，“老身给姨奶奶介绍吧，有觉得好的，老身再让她出来，自个儿说。” “嗯，”李氏轻声点头。 胡婆婆一番介绍，李氏指着一个肌肤黝黑的丫头，“就她了。” “姨奶奶有眼光，宝珠在我们这儿最会干活。”胡婆婆拉着宝珠出列，“还不赶紧见过夫人和姨奶奶。” “奴婢宝珠见过夫人，见过姨奶奶。” 不仅黑，人也魁梧。 “姨奶奶，奴婢也很快干活，求姨奶奶也收了奴婢吧，”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形跪了下去。 李氏见状，一双脚微微收回了些许，“你想要跟着我，要问过夫人的意思。” 苏阮累得揉额角，“留下吧，就当是给爷行善积德了，其余人都有赏。” 说完，示意玉儿扶她回房歇息。 “谢夫人，”一众人跪下道谢。 李氏带着两个丫鬟回院子，指着那玲珑小巧的问道，“你叫何名字？” “奴婢孤烟。” “孤烟？”李氏喃喃低语后让孤烟下去休息了，唤宝珠近身侍候，“出来多久了？想家了不曾？” “奴婢苦命，怎敢想家，以后姨奶奶在哪里，哪里便是奴婢的家。” “放心，有我一口饭吃，便不会少了你。” 正院内室，苏阮卸完珠钗，问道，“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李姨奶奶选了皮肤黑的当贴身丫鬟。” “本夫人这次算是赌对了，”苏阮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让厨房做饭菜的时候多顾着些李姨奶奶的胃口。” “是，夫人，”银儿应声而去。 苏阮上了床，拉着被子盖住半身，想起柳陌行已经出府有十来天了，“还记得爷说过何时回来？” “说是出门半个月。” “还有五天。” “夫人想爷了吧？” “谁想他了，”苏阮不承认，“他回来就和我抢被子，我一个人睡多舒服。” 玉儿低声笑。 这一觉，苏阮睡得很沉，好像柳陌行回来过，又好像没来过。 醒来时已经过了午膳。 “夫人，爷回来了，”玉儿给苏阮穿衣时说道，“来了一下就走了，奴婢找人看着，是去了李姨奶奶屋里去了。” “去找李氏了？”苏阮没想到睡梦中的情形是真的。 一时间，心情跌落低谷，难以言表。 “嗯，带了些许好吃的点心，见夫人睡着便拿去李姨奶奶那边了，说是无人欣赏可就亏大了。” 好个柳陌行！ “给我好好装扮装扮，”那个李氏五官端正立体，装扮素雅也给人风情万种的感觉，她堂堂正牌夫人，不能怯了场。 穿的是大红绣花银边裙衫，带的是金钗和白玉簪。 玉儿看着都感觉头重，“夫人，您确定要这样吗？” “不好看吗？”苏阮扶了一把发髻，沉是挺沉的，这样才能彰显他正房夫人的气势，“我这叫大气。” “好看，”就是超出夫人这个年纪了。 可走出门，苏阮又回神过来了。 她和两房妾有什么可斗的。 “回房，都卸了。” 变来变去的，丫鬟们忙得团团转，这才有功夫用午膳。 银儿找人打听柳陌行，说是杜氏也去了李氏住处，主爷现下有两个姨娘陪伴，好不快活。 苏阮这顿饭吃得怪噎的，“有何可打听的？那是爷的妾，爷雨露均沾，最正常不错了。” 说完，看着桌上的饭菜没什么胃口了，“不吃了。” 起身回内室，躺着去了。 听到脚步声，又忍不住发火，“别劝我，我好得很。” “是我，”低沉的声音响起，让苏阮一愣，转过身来，欣长的身形已经坐了下来。 “……”苏阮哑然，往里头挪了几分。 柳陌行眸中带笑，朝她伸手。 苏阮缩回双臂，藏在被里，不让他碰，“爷请自重。” “爷怎么不自重了？”柳陌行扬眉，不解问道，“我是你夫君，怎得就不能碰你一下了？” “手洗干净了不曾？” 柳陌行抬起手，看了又看，“不脏。” “可在妾身看来，爷得好好洗洗这双手。” “为何？” “妾身不喜欢爷的手上有其他女人的香味。” 柳陌行又闻了闻，失声哑笑，“行，好好洗洗。” 说着，挽起袖子，露出骨架匀称的手腕，然后优雅地起身，去净室洗手去了。 苏阮越想越懊恼，什么困倦都没了，穿好衣裳在外头等柳陌行。 “听说爷带回来些好吃的，是否给妾身留点儿？” “你说的是胡饼？” “胡饼？”这不是域外的食物吗？ “拿去给李氏她们了，杜氏说太硬了，嚼不动，又送给给李氏了，李氏乖巧，爷送什么吃什么，到底是跑过江湖的人，吃什么都不挑剔。” 苏阮记得李氏是柳陌行外出做生意的时候带回来的。 是孤女，没名没分地住着，落人口舌，所以和苏阮成亲后，他直接给了名分。 “爷就买了胡饼回来？” “那东西爷第一次见，所以买回来尝尝，夫人若是觉着被疏忽了，那小生在此给夫人赔罪，再请夫人去景丰楼吃一顿，如何？”柳陌行说完，深深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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