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喜欢便好，”柳陌行又吩咐柳世新再带东西上来。 柳世新一挥手，便有下人端着字画过来。 “欧阳信本的真迹，岳父大人，请过目，”柳陌行后退半步，“《玄秘塔》，想必岳父大人听说过。” 刚刚不就听说过了么，苏阮心里不禁琢磨。 柳陌行到底是何意思？ 苏阮朝他望去，他则朝她微微颔首，给人一种两人在眉来眼去的错觉。 《玄秘塔》何止是听过，刚刚听过，而且还见过。 二女婿太常寺少卿的二公子送的便是《玄秘塔》。 “怎得都是《玄秘塔》？”苏飞凤不禁嘀咕。 “看看谁家的是真迹，”苏兰依自己没面子了，不想大家都好过，拉一个人下水总是好的。 苏玉泉一一品鉴，越看越欢喜，尤其是那副玄秘塔，早就心仪已久。 二女婿曾逊送他，他黑脸，并不是不喜欢，而是一个大男人成天想着怎么讨好岳父而流连古玩铺子，就算这古玩价值千金，也让人不喜。 苏兰依的话也正好提醒他，忙叫下人把曾逊的那副字送上来。 两个一比较，哪幅真迹，哪幅赝品，一目了然。 “爹爹，女儿……我们……”苏飞凤就算有万般解释，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不懂字画，自然也不晓得是否真假，丈夫送了父亲的心头好，早已经欢喜得忘乎所以。 苏玉泉把字轴转起，丢到曾逊怀里，“自个儿收着吧。” 差点就将‘岂有此理’骂出来了。 “好了，好了，”孙氏连忙出来打圆场，“开席吧，菜都凉了，这礼啊筵席之后再送也不是不行的。” “你闭嘴！”二女婿竟拿赝品糊弄自己，苏玉泉强忍愤怒，没想到身边还有自叽叽咕咕的声音。 孙氏忙福身，落座后还擦拭眼角。 “小婿同元儿敬岳父岳母，”柳陌行携气苏阮的手，给两人敬酒。 “三妹夫，你这般怕是不合规矩吧？”苏兰依摆下脸色，精致的妆容都难掩她愤怒地表情。 长幼有序，小的越了大的去，自是不合规矩的。 这个柳陌行……苏阮只有心里暗暗叹气的份儿。 也罢，他总有他的道理。 “大姐，”柳陌行微微躬身，“若是你和大姐夫不敬酒，我和二姐夫就敬不了了，那咱们这筵席还吃不吃？” 王一能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大块翡翠料子，以为能讨岳父欢心了，谁想到被连襟这么轻易地打败，他早已经没了之前得意，甚至觉得自己丢人，因此迟迟没起来敬酒。 “是啊，元姐儿，虽然你不是我亲自教养，但规矩还是要的，你和柳……三女婿……”孙氏连忙改口，轻蔑道，“这样没规矩可不行。” “那岳母大人的意思……”柳陌行一个眼神阻止苏阮说话，“小婿出生微寒，愿听岳母大人教诲。” “教诲不敢……” “行了，都是一家人，”苏玉泉看着眼前摆着的伴手礼，委实开不了口责备苏阮夫妻俩。 虽说商人名声不好听，但出手阔绰，今日这的伴手礼，随便挑选一件都能在一群好友之中博得眼球，至于大女婿和二女婿送的，还是收着吧，尤其是那副赝品《玄秘塔》，有人来鉴赏的话，怕是要笑掉大牙的。 孙氏脸子被驳，满心不快，做做样子便起身回自己院子了。 苏兰倚和苏飞凤不敢久坐，吃了两口，也跟着去了。 女桌便只剩下苏阮一人，真清净，一个人独享桌上佳肴，也算是少有的。 柳陌行甚是能聊，尤其说世面上的一些铺子行情，听得苏玉泉十分心动。 “老爷，夫人有请三小姐去她正房坐坐，”丫鬟匆匆进来，福身回禀。 苏玉泉朝苏阮看了过来，“元儿可是要过去？” “母亲要见女儿，女儿自是要过去的，”苏阮同那丫鬟一起去了正房。 刚进院子，便见三人坐于堂厅，孙氏坐于上座，颇有‘三堂会审’的气势。 “母亲，”苏阮见了礼，往一边坐去。 “我让你坐了么，”孙氏不悦道。 苏阮只得站着。 “今日，你同你夫婿让你爹爹开心，我这个当母亲，很是欣慰，”孙氏一张脸十分冷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赏你何物，思来想去，给你带回去一个人，帮你支撑门庭，减轻负担。” 苏阮心里一惊，还没回过神来，身边有个丫鬟就站出来了，“奴婢蔷薇，见过三小姐，以后奴婢同三小姐一同服侍三姑爷，如有不足之处，还请三小姐见谅。” 苏阮心里想骂人了，好一个孙氏，居然给柳陌行送小妾。 太阴险了。 人已经到了跟前，不收是不可能的了。 柳陌行已经有三房小妾了，多一房应该也无所谓的吧？ “女儿替夫君谢母亲赏，”苏阮道谢，心里琢磨着又要分月银给这个小妾了，哪怕一个月才十两，也够心疼的了。 “三妹，你可得快些，我听说三妹夫房里很多个小妾了，这万一长子是小妾生的，那你可就玩完了，”苏飞凤毫不顾忌地嘲弄苏阮。 “是啊，三妹，这商人啊就是不懂得廉耻，这才成亲三月，房里就好几房小妾，怕不是觉得你的日子太过于清闲。” 苏兰依说完，连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捂嘴笑了。 苏阮真想一个人给个一巴掌，无奈，娘亲还在这侯府，她目前还不能太张扬了。 “夫人，三姑爷来问，三小姐是否可以走了？”门外传来声音。 “人都来了，那就请过来吧，”孙氏端起茶盏，推了两下，便小口啜了起来。 柳陌行撩起衫摆，快步进来，抱拳恭声道，“岳母大人。” 好一会儿，孙氏才放下茶盏，傲慢地看过来，“这般着急就要走了？” “小婿商行里还有要事，因此……” “无妨，下回得空再来玩便是，”孙氏倒没留人，“今日你岳父得了你的礼，甚为欢喜，我不知道回什么礼好，便将身边最得意的丫头赠于你们，希望你们好生对待。” 柳陌行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有到这地步。 “爷，妾身已经替你收了，”苏阮道，“快谢过母亲。” “多谢岳母大人。” 他的小娘子居然替他收小妾，真不知道说她大方还是缺心眼儿。 “母亲，女儿还有个不情之请，”苏阮蹲下身子，恭敬道，“其实女儿今日一见着大姐身边的丫鬟就喜欢，不知道能够送于女儿？” “小姐……”丫鬟低呼，不情愿。 苏兰依也没想到苏阮会看上她的丫鬟，正要拒绝，却被孙氏抬手制止。 “柳家家大业大，确实需要人帮衬，那我便做主，将雨薇赠与你，你且对她同蔷薇，可否做得到？” 意思就是让蔷薇也成为柳陌行的小妾。 虱子多了不怕痒，苏阮欣然应允，“谢谢母亲。” 一个蔷薇带回府，自己还得出面应付，带个雨薇回去，两个人自己斗着玩，省事。 柳陌行面上带笑，很开心的样子。 孙氏目的达到，便不留人了。 看着人一走，苏兰依便不乐意了，“母亲，你怎得把我的人送出去了，我身边难得有个能帮衬的。” “你这就不懂了，”孙氏眼中带着几分算计，“我这次见着雨薇，明显觉得她的装扮招摇起来了，怕是要勾引大姑爷的意思，我替你除了她，你好安心做侍郎府的大少奶奶，少个人和你争风吃醋，岂不乐哉？” 苏兰依这才明白孙氏的意思，高兴地问道，“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刚才是其一，至于其二，我也想借雨薇的嘴，看看柳家到底有多少家当。” 苏兰依姐妹闻言，佩服得暗暗点头，“还是母亲深谋远虑，女儿这就叫人留意他们，修书一封，让雨薇在柳府好多加打探。” 苏阮和柳陌行五人快到门口时，孙氏身边的婆子也追过来了，“夫人请三小姐留步，有蔷薇姑娘的衣服要带上。” 虽说是春日，但午后的日头有些猛了。 “我们车上等着。” “奴婢回去催催，”婆子转身就跑了。 一上马车，柳陌行便握住苏阮的手腕，紧得令她发慌，面上却还是镇定自若，“连着替夫君收了两房美妾，夫君莫不是不开心？” “娘子真乃贤妻啊，”柳陌行黑眸泛起一层阴郁的寒芒，仿佛风雨欲来，“我该如何谢谢娘子？” “见外了，夫君喜……”正说着，苏阮便看到蔷薇掀起车帘要上来的样子，刚还带着笑的脸色顿时一转，训斥道，“谁允许你上来的？” “夫人，贱妾是太太赏给主爷的。”蔷薇直接搬出了孙氏。 “母亲赏的，也是下人，没我的允许，你不准上车，这样的规矩，你不懂吗？我以为母亲很教导规矩，”苏阮靠在了靠枕上，懒懒地说道，“要不这样，你且先不要跟着我去柳府，先跟在母亲面前学学规矩，等学好了再到我府上，可好？” 刚才她在正房花厅，孙氏也没有让她坐。 既然说规矩，那边把规矩摆在门面上。 蔷薇顿时急了，“贱妾知错了，主爷，夫人，请莫见怪。” “晚了，”苏阮毫不留情地说道。 蔷薇双膝一软，直接跪下了，“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说着话，还不忘磕头认错。 送包袱过来的丫鬟把包袱给了蔷薇之后就想溜，好像苏阮是什么怪物一般。 “把蔷薇送回夫人那边去，夫人要是问起，就说我受不起她的礼。” 听了苏阮的话，丫鬟恨不得直接遁地而走，“三小姐，这么大的事情，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奴婢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这就是苏阮要的结果。 最好是孙氏自己来，要不然就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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