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小山村的夜晚寂静而安详,只有偶尔几声清晰的狗吠声传来,但是桂芹和世林两人却躺在铺着厚被子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睡不着是因为实在适应不了眼下这种比较简陋的十分寒冷的令他望而生畏的陌生环境,而她睡不着则是因为有太多的心事要想。 他们的屋里没有开灯,因此也显得更冷。 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种神秘、清冷、纯净的夜色,觉得这是大自然最慷慨的馈赠,而他则是不愿意看到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的,除了她那温润诱人且秀色可餐的身体之外,因为那几乎就是他前半生最大的追求目标,已经如愿以偿的目标。 “我说,你爸和你妈也太抠门了吧?”他带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毫不留情地揶揄她道,“噢,中午吃完的剩菜也好意思拿出来让我们晚上接着吃,节约也不是这个节约法嘛,真是的。” “剩菜怎么了?”她有些生气地反驳道,想不到他还会计较这种事情,尤其是在丈母娘家里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这种天气,气温这么低,又坏不了。” “再说了,中午剩了那么多,难道就直接扔了吗?”她觉得刚才的理由还不够充分,便又劝道,虽然心中也略有歉意,“你呀,不要想那么多,干干净净的就行了呗,何况你又不是天天来俺家。” “为什么不拿去喂猪呢?”他自作聪明地建议道,很像历史上那个问出“何不食肉糜”这句荒唐话的晋惠帝,不过他很快就发觉自己这话说得很没水平,因为晚上他刚刚吃过这些所谓的本该拿去喂猪的东西,虽然人和猪的食性其实也差不多少。 “有些菜根本就没怎么动筷子,喂猪岂不可惜了?”她格格地笑道,企图以色乱意,让他不再挑刺找事。 “桂芹,你能不能学着大方点啊?”他感觉她的话有些不可思议,遂连讽刺带挖苦地教育她道,“怪不得在咱家里你就不太愿意扔掉剩菜剩饭,原来你这是遗传啊,就跟你妈一样,我算是明白了!” “那你每次吃完饭,不管剩多剩少一律都扔掉的习惯看来也是遗传的喽?”她堵他道,随手在上边撒了一把辣椒面。 “你为什么一定要针锋相对呢?”他恼道。 “我只是不想被你误会罢了!”她回道。 “那是误会吗?”他急眼了,道,“那是事实!”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他又追加了一句。 “是事实,行,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她语气坚定地说道,同时希望他能够冷静一下,说话多带点脑子,“但是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下俺爸俺妈的心情,他们毕竟是农村人,没什么见识,不懂得那么多事情,你不要用你的眼光和标准来要求他们,这样只能干生气。” “嘁,我怎么又成了不体谅你爸妈的心情了呢?”他继续急道,依旧痴心不改的样子,也是仗着老婆疼他爱他的架势,“桂芹,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这种行为了吗?说句难听话,就和八辈子没见过好吃头似的,真是太没出息了,在外边会被人家笑话的。” “世林,你这样说,我并不生气,”眼见他的火气开始上来了,她转而又柔声细语地说道,如同救苦救难的永远都面带笑容的观世音菩萨一样,想要通过一种极其善良的举动来感化他,“因为你和我的成长环境确实不一样,我不能硬要求你怎样怎样,那是不公平的,也是不讲道理的。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注意一下,我觉得做人还是应该宽容一点比较好,无论对谁都应该这样。” “张桂芹,你不要踩着鼻子上脸啊!”闻听此言,他一把松开原本搂着她的胳膊,十分恼怒地说道,“我问你,我怎么就不宽容了?” “我没说你不宽容啊!”看他像吃了枪药一样发起神经来,她一脸惊恐和不解地说道,觉得他简直变了个人似的,而且是在刹那间就变的,让她猝不及防,“我只是说,希望你对人能够宽容一点,根本就没别的意思啊,你生那么大的气这么说我是什么意思啊?我觉得你今天翻脸翻得也太快了吧,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行了,你就先省省吧!”他不依不饶地说道,似乎想要趁机揭她的老底,但是在大面上又有些于心不忍或者不屑于那样做,“你和你家里的人都是什么情况,我心里可是清楚得很,我也不是干什么事心里都没数的人!” 她心里一惊,不知他意欲何为。 “所以,有些事你不要想着怎么绕我,瞒我,我不是那种稀里糊涂好歹不分的人!”接着他又冷酷无情地说道,全然没有了夫妻之间该有的情分,让她感觉更加不能理解了,“噢,你们给我画个圈,我非得就跳进去吗?那是不可能的,我实话告诉你。” 她一时不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会这样说,便在愕然了好大一会儿之后非常委屈地捂着脸哭开了,半天都没再说话。其实她和他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有些话似乎不说也罢,不说更好。平时都是她竭力地让着他,哄着他,说话办事处处都为他着想,才勉勉强强换来一番表面上的和平与安定,他怎么会有闲功夫体会到她的一番苦心呢?针对他刚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本来是想问个原委的,但是瞬间又觉得委实没必要,于是便哭得更加伤心和自我了。 “哎,你除了会在我跟前滴两滴尿汁子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本事吗?”他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地说道,并且觉得她确实错怪他了,无论她心里实际上想的是什么,虽然他根本就不理解她的所思与所想,“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值得你这样哭天抹泪的吗?你这么一来,好像我有多坏有多无情一样,我真就那么毒吗?” “你要真想哭,等我死了再哭吧。”他又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在特别清新和明了的黑暗中他已经毫无障碍地感受到她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了,而且他内心的坚冰也已经开始融化了,但是因为一时抹不开面子拉不下脸来,所以他始终都不肯低下头来再安慰一下伤心不已的妻子。他觉得有时候不是他不够柔情,而是她做得太过分了些,让他不好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很硬的状态直接跳到那种很软的状态。现在,他还需要一个长长的铺着红地毯的台阶才能从高处缓步走下来,从高处直接跳下来确实有点难为他了。 “她从来都比我要强大一百倍,”他对自己此刻还有一定的思考能力感到十分惊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离不开她这样一个让他欢喜让他忧伤的女人,真是奇了怪了,“可以说是什么罪都能受,什么苦都能吃,什么话都能咽肚子里去,时时处处都在碾压着我迟钝的神经和脆弱的意志,占据着人情世事的各个制高点,这种滋味对我来说并不好受,按理说我不应该喜欢这种状态的,但是我偏偏还就离不了这种滋味和状态,我真是贱得无以复加了。” “恁妈说,过了年要给恁大弟弟桂卿盖屋,对不对?”他开始没话找话说了,同时也是为了解释一下刚才那句气哭她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这个理由也不过是他临时才想起来的。人不光能急中生智,有时候笨中也能生智,他就经常干这样的事,而且已然成为个中老手了。 世林相信,桂芹能听得出来他话语里的潜台词。 “噢,弄了半天你原来是为的这个事啊,我还以为俺们一家人怎么得罪你这个原来的贵客了呢!”她伸出一只温润有加的不敢擅自变得冰冷的玉手摸索着用床头的湿巾擦干眼泪之后,又用心地理了理头脑中纷乱不堪的思绪,然后才可怜楚楚而又幽怨无比地说道,恰如他以为的那样信假为真,不懂得其中滋味。 “你亲弟弟盖屋,我这个当姐夫的能一毛不拔吗?”他干脆把话挑明了,省得再和她假戏真做地猜谜语玩,怪没意思的。 “呃,这个事嘛,俺妈她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这回她终于有合适的话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口了,因而情绪也随即好了不少,只要能把眼前这头不听话的小肥猪暂时哄乖就行,“她又没指名道姓地让你掏钱帮衬。再说了,俺弟弟盖屋,我这个当姐姐的和你这个当姐夫的适当地出点力支持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对吧?” 他未予理睬,其态度自然是清晰可见的。 “这,无非就是个多和少的问题,”她继续缓缓地言道,不为他的态度所动摇,且确信最后能够说动他这个倔货,“如果有那个条件,关系搞得好的,那就多拿点,如果没那个条件,关系搞得不好的,那就少拿点,这又有什么啊?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犯得着为这个事生这么大的气,使这么些心事吗?” “哼,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了,”他说话更加不入路了,一点男子汉的气概和风度都没有,刚刚有点好转的风格和气氛又开始凌乱了,“叫你说,我要是拿少的话,我的脸上能好看吗?” “世林,这大过年的,我指天发誓,”她见状只好咬牙剖心道,“桂卿盖屋,我不让你掏一分钱,这样总行了吧?” “你也不要在我跟前硬充那个好人,”他恨恨不平地说道,就是不领她的情不会她的意,似乎有意要在她家里狠狠地杀杀她的威风和霸气,尽管她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威风和霸气,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主观臆想而已,“我又没说不掏钱,这个事我不掏钱好像也说不过去,我就是烦你妈说的那个小话,她凭什么在我跟前来回地念叨这个事啊?有话直接说就是了,何必使心眼子弄那些景呢?这样做,有意思吗?” “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她闺女婿,又不是她儿子!”他义愤填膺地强调道,好像谁真强迫他当上门女婿了一样,“再说了,我娶的是你张桂芹,又不是你所有的家人!” “从来都是一样的话两样说,她既然不会说话,那能不能学着闭嘴呀?”他像个凶神恶煞一样抱怨道,恨不能一口把她给吃了,“有些话,让你出面说不行吗?你反正是一贯的巧舌如簧,口吐莲花,那个小嘴说什么都有理。” “行,世林,你的话我马上忘掉,”她又哭着表明道,一副明明不想委屈而不得不委屈,明明不想生气而不得不生气,明明不想表态而不得不表态,明明不想绝望而不得不绝望的可怜而又可气的样子,“我就当你喝多了,说的全都是醉话,或者就当你什么都没说。” “得了吧,今天你爱咋的咋的吧,”他被她刚才的那句话激得越来越野蛮无礼和烦不胜烦了,好像他今天说什么都说不清了,就像掉进烂泥窝里再也出不来了一样,“反正我也懒得再问你家这些破事了,也懒得再和你瞎啰嗦了!” “不过有一点我得声明一下,”他刻意说道,“我根本就没喝醉,所以我说的也不是什么醉话。我之所以中午喝酒,那不过是不想伤你弟弟的面子罢了,是他非得要和我喝的。” 她没再理会他,而是轻轻地睡下了。 他见她半天都没有动静,就忍不住用胳膊肘推了推她的肩膀,并忿忿不平地说道:“噢,你就这么睡了?” “你还想怎样?”她异常冷淡地说道,也是要治他一下。 “还想怎样?”他有些狰狞地说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她一字一顿地回道。 “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瞪着她道,眼中的恐怖之色愈加明显了,就算她是傻子也应该能看懂了。 “别说了,我没心情。”她犯了一般女人都会犯的低级错误,不该拿夫妻之间的这个事来惩罚他,因为自古以来这种做法就没怎么成功过,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心机,都是自以为是。 “什么,你没心情?”他讽刺着骂道,像是彻底看透了她,从而更加不拿她当回事了,“我还没说没心情呢,你凭什么没心情啊?” “张桂芹,你赶紧给爬我起来,快点,别不识抬举啊,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可没那么大的耐性,你眼下就不要自找难看了!”他骂骂咧咧地训斥道,就差动手打她了。 “你到底想干嘛?”她瞪大眼睛问道,像个胆怯的小女孩。 “你说干嘛,”他非常粗鲁地回道,可显得他是个男人了,“难道我刚才说得不清楚吗?” “马上就快要过年了,你不要没事找事啊!”她头发散乱地趴在那里,又伤心又生气地说道,言语间还不忘关心他的身体,而不是一味地考虑自己的恶劣情绪,也是希望通过另一种方式挽回局面的意思,“再说了,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的,你万一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以前你又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折腾了好几天才好利索的,你难道忘了吗?”她好言相劝道,企图以温柔化解强硬。 “哎呦,你还知道快要过年了啊?”他阴阳怪气地说道,一副狼心狗肺的可恶样子,“你既然知道快要过年了,那你为什么不用实际行动来庆贺一下过一年就少一年的新年呢?” 她虽然觉得他这话有点不吉利,但是却不想说什么。 “你睁眼看看,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缺,就在你的老家里,就在你曾经的闺房里,我要拿出一流的本事照顾你,让你高兴,让你满意,这难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他继续卖嘴道,越说越不入路,越说越觉得自己嘴管,“哎呀,真的,我都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心里如潮水般涌过一阵厌恶感。 “我非常严肃地告诉你,你可别在这个关键时候寒着个死脸惹我不高兴,懂吗?”他半是威胁半是命令地狞笑道,手脚也开始胡乱地行动起来了,“还说什么会着凉?” “这会子你倒是挺关心我的啊!”他厌恶地说道。 “随便你怎么想吧。”她非常无奈地回道。 “谢谢你啊,我贤惠的老婆。”他冷酷无情地嘲讽道。 她有点想要吐的感觉,只是找不到地方吐。 “不过你懂什么叫小伙子睡凉炕,全靠火力壮吗?”他厚颜无耻地显摆道,越发显得不打正点了,“再说了,越是寒冷地方的人,有些方面的能力就越是强大,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一点吧?” “在这方面你真是连一点最基本的悟性和发展潜力都没有,总是榆木脑袋死不开窍,可谓是朽木不可雕也,烂泥不可扶也。”他腆着老脸得意洋洋地唾弃道。 她心理的防洪大堤开始崩溃了。 “这种事难道还要我采取强硬措施吗?”他居高临下地问道,一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样子,“那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平平淡淡的就和喝白开水一样,你觉得那样就好吗?” “我真不明白你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放着激情潇洒的日子不过,非要用一大堆没用的清规戒律约束自己,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像个碎嘴子的农村老娘们一样抱怨道。 他一边肆无忌惮地说着这些不堪入耳的难听话,一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培训学校的姜宁,于是越发地控制不住自己了。他那完全变了味道的想法就像马上就要决堤的洪水一样,不停地冲击着他那点可怜的由残缺不全的理智和生长不良的道德胡乱垒砌成的堤坝,把他折磨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他必须得在很短的时间内一举拿下眼前的壮丽堡垒,才能稍微地冲淡一下心中隐蔽很深的那个卑鄙念头。 她又一次含泪任他摆布,不再憧憬第二天的太阳。 他在竭力发挥体力和才智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姜宁的面容,特别是她那双清澈透明的充满天真和童趣的大眼睛,就连被子里残存的那点热乎气几乎全跑光了,他也没注意到。 任何念头都必须要付诸实施才有可能从根本上停下来。 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个至深而又至简的道理,所以在没有真正得到姜宁之前他永远都是痛苦的,也只能是痛苦的,尽管这种痛苦十分令人所不齿。他虽然侥幸披着一张看起来还算精致漂亮的外壳,却拥有一颗丑陋不堪的难以被调教和感化的猪心。就是这颗见不得阳光的猪心顽强地支撑着他,在这个美丽鲜活的世界里硬挺挺地活下去。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什么任何真正的快乐和幸福,尽管他的结发妻子就是一个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的好女人。 “真是深山出俊鸟啊,”如己所愿地忙活完之后世林终于有闲情雅致发出一声神鬼难测的庸俗透顶的感慨了,“这话看来一点都不假,到底还是樱峪的山水好,空气好,风水好,才能养出俺媳妇这种激动人心的大美人来。” “不管怎么说,”他颇为陶醉地自言自语道,“还是脸蛋长得俊的身材玲珑匀称的女人捣鼓起来过瘾啊,长得丑的女人看着就恶心,就别提在床上脸对脸地肉贴肉地行鱼水之欢了。” “哎呀,这回可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他又拽道,附庸风雅之意一览无余,“真是太爽太舒服了,浓浓的美酒入喉咙,进心头,余味悠久,回想无穷……” 桂芹的眼泪刚才已经流过了,此时她的眼里只有空荡、浓厚、苍白、变幻莫测的黑夜了,她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也不屑于去知道和猜度,神经病的话有什么可琢磨的? “你说说啊,你三叔长得那么奇葩,可以说是七分人样三分鬼样,你三婶子当年怎么就看中他了呢?”他突然雾雾症症地问道,正所谓饱暖思淫邪,淫邪满足之后思未知,因为他确实太无知了,“哎呀,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嗯,太有意思了,太让人浮想联翩了,你说这里边得有多少曲折离奇的故事啊!” “世林,你难道要挨个地把我们家的人全都肆意地褒贬一遍你才好受吗?”她虽不愿意再搭理他,连多说一句话都嫌烦得慌,可是有些话还是得说,她不能任由他胡作妄为下去,“你别忘了,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咱能不能留点口德,有点素质呀?” “大学生,大学生怎么了?”他歪着头辩解道,就是这样无耻至极且总是很有道理的样子,不枉她小看了他,“大学生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和媳妇聊聊天,说说知心话吗?两口子之间疯一点浪一点,说点稍微出格的话怎么了?又碍着谁的事了?你说你天天想那么多干嘛的?” “况且我又那么喜欢你、疼你、想你,我爱你爱得都恨不能天天把你拴在我的裤腰带上,你总不会没良心否认这一点吧?”他接着又卖嘴道,妄想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的粗鲁无礼和野蛮无知找点台面上的理由,同时也要拿一些他经常说的假话来骗骗她和他自己,“我要是不爱你的话,我会给你说这些到底的知心话吗?能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的都不是外人,你明白吗?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我的心里除了你之外什么都没有,可谓是空空如也,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天,你就是我的地,你就是我今生的唯一,我一分钟也离不开你。” “噢,那这么说的话,我还得感谢你这么恰如其分地褒贬俺家里的人喽?”她又忍不住冷笑道,尽管冷得不如屋里的空气更冷,同时并不为他嘴里冠冕堂皇的虚假说辞所感动,其实她还是比他更了解他的,所以现在也不指望什么奇迹会发生了,“因为你是喜欢我、疼我、爱我,所以才这样说的,对不对?” “你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他回道,妄图自圆其说。 “还有,你摸摸你的胸口,你说的那叫说知心话吗?”她接着责问道,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既打痛了他又不打伤他。 “你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只要我问心无愧就行!”他口呲牙硬地说道,无论是在潜意识里还是在明面上都不肯低下头俯就她,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爱她、疼她,“要不是照顾到你的情绪的话,关于你三叔那个人,其实我本来想说三分人样七分鬼样的。” “噢,那我可得好好地谢谢你给俺三叔还留了几分薄面!”她心灰意冷且毫无生气地回敬道,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这句话的杀伤力远没有自己刚才想象的那样大,因为他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死样,连做她正儿八经的对手都不配。 她今晚已经不打算再和他交流什么了,她只觉得眼下这个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还不如山野里的兔子、獾狗子、黄鼠狼子等动物通人性呢,人要是失去了最基本的人伦道德确实还不如禽兽呢。 “我要是你三婶子,我要么离家出走,要么去找块石头撞死,反正是不会和你三叔那种人老老实实地过一辈子的。”他一点也不介意她对他的反感和厌恶,继续恬不知耻且变本加厉地说道,好像存心要和她过不去似的,以报刚才她不麻利地顺从和配合他的大仇。 “一人一个过法,你既不是俺三叔也不是俺三婶子,你凭什么站在法官的角度高高在上地来评判他们的对与错和是与非呢?”她本来是不想再搭理他的,但是听着他这么口无遮拦地作践自己的亲婶子实在是气不过,于是就义正辞严地反驳道,“俺三婶子要是不喜欢俺三叔,他们怎么能和和美美地过了这么多年呢?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样,也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和内情,只是你不大了解罢了。” “而且你看看,”她又补充道,以加强说服力,“他们那一对儿女,张倩和张晨,长得就和金童玉女似的,多好看,多懂事啊!我觉得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很美满,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得了吧,”他仍然厚颜无耻地说道,心里充满了把她整个人都彻底看透了的盲目自信和过度张狂,“就算是从你嘴里说出花来,我还是坚持认为你三婶子这棵好白菜让猪给拱了,噢,不,是让猴给拱了,而且还是缅甸猴子,越南猴子,并不是国家保护动物金丝猴!” “你说一千道一万,”她替他总结道,省得他吭哧吭哧地再浪费口舌了,“无非就是觉得俺三婶子配不上俺三叔罢了。” “说得好,真是一针见血啊!”他想一语双关地卖个巧。 听着他在那里自以为是地说着欺天的话,她不禁觉得浑身发冷,从脚心到头顶都透着一股子罕见的凉气,于是她缩缩肩膀和脖子往被窝里又滑了一下,想要找点什么稳妥的依靠。 她气得都已经不想再生气了。 “哎,老婆大人,你说桂明和凌菲他们两人般配吗?”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他又冷不丁地问道,真的讨厌死了。 “你一个当姐夫的,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吧?”她听了他这个问话后尽管气得牙根直痒痒,嘴唇也一个劲地打哆嗦,但是她还不想在娘家和他翻脸,于是就强压心头怒火,不冷不热地回敬道,“他们般配不般配的和你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我觉得还是随他们的便吧!” “不是,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世林回脸笑着解释道,却未曾想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桂芹不明白的事,如果有的话那也是她装不明白而已,“我是说你弟弟心里也太没数了,说难听点简直就是不识好歹和不分香臭。那个黄汝,啊,我觉得她挺好的呀,连我爸妈都觉得人家小女孩挺不错的,至少来说配你弟弟还是绰绰有余的,不是吗?” 她暂时未表态,打算听他说下去。 “大家都看好的事,”他侃侃而谈道,看着像是在替小舅子抱亏,又好像多有正义似的,“谁知道你那个愣头愣脑的好弟弟硬是没看上人家。唉,我真服了他了,我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想找什么样的?” “想找什么样的,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她冷笑着提醒道,也是不得已才使用这种语气的。 此刻,她突然间想着要极力支持弟弟找凌菲了,就算仅仅只是为了和他唱反调也得这样做,因为毕竟他的想法太恶俗,也太没品位了,必须得让他知道什么想法才是正常人的思维。 “也许俺弟弟不想和黄汝继续处下去是对的,”她又进一步耐心地解释道,虽然满脸都是很勉强的意思,“他应该有他的理由。说起来我只是他的姐姐,究竟还是个外人,我不应该用我的看法来代替他内心最真实最直观的感受,尽管我比他更成熟也更有社会经验,尽管这门亲事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的划算,也非常有利于俺弟弟以后的生活。” “另外,”她又把意思延伸了一下,主要还是希望他能尽快变得理智起来,而不是一味地胡缠下去,“我始终觉得夫妻之间还是要以感情为重,要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不然的话婚后的日子真的不易过。” 一提到鲜活亮丽的生机勃勃的凌菲,他突然觉得这个在各方面都完全无法和黄汝相提并论的女孩身上却深刻而强烈地拥有着一样黄汝永远都学不会的东西,那就是天生的狐媚和卑贱,这种东西其实会让任何一个男人都上瘾的,至少他对这种东西就没有什么抵抗力。 “那种无与伦比的狐媚和卑贱简直太有魅力了,”他继续紧紧地搂着老婆那温热而白皙的香肩和脖子毫无节制和羞耻地幻想着,不肯接受任何人间道德的约束和控制,“也太令人着魔了,而且都已经深入到她的骨髓并融入到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了。那种原滋原味原生态的举手投足间无意流露出来的非常深刻的美,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诱惑人心的看起来又比较内敛的放荡和随意。那种迷人的气息,那种难忘的味道,那种能迅速引人入胜的神态,连我都难以抑制住内心的狂躁和兴奋,难怪她弟弟会毫不留情地放弃黄汝转而投入她的怀抱。” “古代的女人为什么要裹小脚呢?”他饶有趣味地自问自答着,还以为自己在情商方面又有了很大的进步,“那绝对不是传统意义上大家通常认为的那样,是什么不可饶恕的极其扭曲的行为,而是一种独具韵味的美,一种凡夫俗子永远都无法欣赏和领悟的美。” “必须带着淋漓的鲜血真正伤及女人的骨头和皮肉,”他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并且马上就坚定地认为事实必然是这样的,根本就不容许谁来辩驳,“才能彻底赢得她们的心灵和精神,否则的话就是典型的懦弱和无能,或者必须真正伤及女人的心灵和精神,才能彻底赢得她们在物理意义上的肌体。” “那么,你再把《Bressanone》这首歌给我唱一遍!”他疯狂地意淫完之后又蛮横无理地命令她道,好像他天生就拥有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利一样,且不容别人随意剥夺,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拼命的。 “你脑子有水啊!”她恼了,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对,这回你又说对了,”他一边神气活现地故意气着她或者是羞辱着她,一边恶狠狠地大声说道,“我脑子要是没水的话我能容忍你去和周政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唱情歌这件事吗?” 此时的她已经气得浑身不断地颤抖着,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任由躯体进行着本能的动作,就像一条被无知的小孩子拿石块砸断了的壁虎尾巴一样没有神志,没有意识,只有遍布每一个细胞的极大的痛苦。断了的尾巴当然是接不上了,只能被丢弃,然后慢慢地腐烂,变成泥。 一想到周政这厮他就感觉热血不住地上涌,浑身上下都亢奋不已,像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一样,他已经安全控制不了自己了,尽管心里也少不了恶心的意味。于是他又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想要再来一次更加激烈的动作,以泄心头之恨和胸中之火。这样做到底是能报复周政还是只能报复他自己,他是肯定搞不清楚的,他只是觉得周身有些异样,而他偏偏又很喜欢这种不正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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